林昭指尖捏着那撮泛着幽蓝的魂引香灰,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指尖传来一丝微凉的颗粒感,仿佛攥着某种不属于人间的尘屑。
法则波动虽已消散,但他能清晰感知到空气中残留的那缕晦涩气息——像是有人用锈迹斑斑的刻刀在虚空划了道浅痕,虽不致命,却刺得识海生疼。
鼻腔中隐隐浮起一股铁锈与腐土混杂的味道,令人作呕却又挥之不去。
“系统,定位。”他低喝一声,掌心的香灰突然无风自动,如游丝般飘向半空,带起一阵细碎的静电感,仿佛有无形的电流从指尖窜上臂弯。
系统空间里那片闪烁的法则碎片骤然亮了三分,香灰轨迹随之扭转,最终凝成一条若有若无的细线,直指幽冥山脉最深处的阴云。
那片阴云如同浓墨泼洒,压得整座山峦都喘不过气来。
“是废弃的玄玑宗遗迹。”老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旧伤未愈的嘶哑。
他正眯眼盯着香灰轨迹,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串磨得发亮的药囊,皮革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二十年前我替谷主采寒魄草时去过,山门早塌了,碑刻上还留着幽冥教的血纹咒——那是他们标记‘战利品’的手段。”
苏挽月的指尖轻轻抚过林昭手背,一缕清冽的草木香渗入他肺腑,仿佛置身晨雾中的竹林,驱散了方才那股腐臭之气。
她发间的银铃随动作轻响,音色清越如泉流击石,眼尾的叶形印记泛起微光:“我可以用根系探路,树灵的气息与山石相融,不容易被察觉。”她话音未落,脚边的荒草突然疯长,嫩绿的枝蔓如蛇信般钻入石缝,转瞬便消失不见,泥土翻动间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像大地在低声呢喃。
林昭望着两人,喉结动了动。
十指微微蜷缩,指甲陷入掌心,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
十年前他被人推进药园喂毒草时,哪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同伴?
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回心底,从怀中摸出三枚拇指大的瓷瓶:“老张前辈去西边的野集,用这瓶‘百日香’换情报——商队最怕货物生虫,这香能驱百虫,他们肯掏灵石。”
挽月......“他转向苏挽月,声音放软,”若是遇到危险,捏碎我给你的玉牌,我立刻赶过去。“
“知道啦。”苏挽月轻笑,发间银铃撞出细碎的光,“你自己更要小心,那遗迹里的怨气比青蚨谷药园重十倍。”她伸手替他理了理伪装用的粗布斗篷,指尖在他心口的玉佩残片上轻轻一按,“这东西和残页刚才又共鸣了,说不定能当钥匙。”
老张拍了拍林昭肩膀,药囊里的药材沙沙作响:“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跑两步,半个时辰后野集见。”他转身走向山道,佝偻的背影很快被暮色吞没。
脚步声渐远,夹杂着枯叶踩碎的脆响,像是夜色在叹息。
林昭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直到苏挽月的绿裙完全隐入树影,才摸出颗青灰色的易容丹吞下。
舌尖泛起一阵苦涩,仿佛嚼碎了一块干枯的树皮,喉头也泛起灼热感。
镜湖般的水面映出他新的面容:眼尾微垂,左颊有道淡疤,正是他在杂役房听来的“落魄散修老七”的模样。
皮肤粗糙,眼神黯淡,仿佛一个被岁月折磨得只剩疲惫的凡人。
他扯了扯斗篷,将“百蛊生香录”残卷藏进贴身处,又从系统空间取出一袋毒粉——这是用幽冥草汁混了腐骨虫的涎液调的,沾到衣角便会腐蚀出焦黑孔洞。
指尖沾上一点粉末,立即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火舌舔舐。
“检测到‘法则残响’残留,请选择应对方式......”系统机械音在识海响起时,林昭正蹲在一块断碑后。
冷风掠过耳畔,吹乱了他的刘海,也让他更加清醒。
他望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紫色波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疼痛从掌心蔓延至心脏,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选项在眼前浮动,第三项“因果推演”的风险值标着“极高”,却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镜像林昭说过,关键选择要赌。
“选三。”他咬着牙低吟。
识海瞬间翻涌如沸,无数光影碎片炸开:有他被骨幡刺穿胸口的血雾,有苏挽月垂落的银发,有老张倒在野集的血泊......最后定格在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正从遗迹深处的断墙后,死死盯着他此刻所在的位置!
林昭猛地侧身滚进灌木丛,后背撞在嶙峋山石上也顾不得了。
荆棘划破脸颊,温热的血滑入嘴角,咸腥味弥漫开来。
他额头冷汗直冒,刚才若再往前三步,就要撞进那道视线里了。
系统提示音还在回荡:“推演成功,当前路径调整为B-7,危险系数下降40%。”
夜幕彻底笼罩山脉时,林昭已绕着遗迹外围转了三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而腐朽的气息,像是地下埋着千年的尸骸正在缓缓苏醒。
残垣上的血纹咒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风吹过时,那些符文似乎在蠕动,如同活物。
他蹲在一丛荆棘后,用枯枝挑开半埋在土中的石碑——石面刻着歪扭的“玄玑宗历代祖师”,背面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指尖触碰石碑的一瞬,冰冷刺骨,仿佛接触到了地底深处的亡灵。
“父亲的玉佩......”他摸出贴身的青铜残片,手有些发颤。
当年他在药园泥里捡到这东西时,只当是块破铜,直到三天前残片突然发烫,在他掌心烙出“幽”字印记。
此刻残片贴在石碑上,像是活了过来,表面浮起细密的金纹,顺着裂纹游走。
“咔嚓——”
石碑背面的裂纹突然绽开,露出一行极小的朱砂字:“藏真殿,北偏西十三丈,九阶台阶下。”林昭瞳孔骤缩,这正是镜像记忆里那个浑身浴血的“自己”嘶吼着重复的坐标!
他手指死死抠住石碑边缘,指缝渗出血珠——原来父亲留下的不只是半块残片,更是一把钥匙!
“咚——”
低沉的钟声突然炸响,震得林昭耳膜生疼。
钟声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连心跳都跟着共振。
他猛地抬头,只见遗迹中央的断塔上,一面青铜巨钟正在晃动,钟身上刻满扭曲的人脸。
每一张面孔都在无声尖叫,仿佛被困于永恒的痛苦之中。
数道黑影从断墙后钻出来,黑色斗篷下露出白骨手腕,骨幡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尖啸——正是幽冥教特有的“尸幡”,每道幡里都锁着百具生魂!
林昭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石碑。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几乎要盖过骨幡的声响。
黑影们聚在断塔下,为首者掀开斗篷,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教主说那小药童带着残片来了......”
“嘘!”另一个黑影突然抬手,骨幡上的铃铛瞬间哑了,“有人在附近。”
林昭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他甚至能看见那黑影腐烂的眼球在转动。
腐肉的气息扑面而来,恶心欲吐。
千钧一发之际,他指尖快速结印,胸口的万灵契约符泛起微光——这是他用三滴心头血和系统兑换的契约,能召唤一只隐形鬼蛾。
鬼蛾振着透明的翅膀飞上夜空,在黑影头顶盘旋,林昭的识海里立刻浮现出鬼蛾视角的画面:七个黑影,三具是活人,四具是尸傀,为首者腰间挂着半块和他相似的青铜残片!
“警告!
检测到’宿命对冲‘事件再度启动,目标人物身份正在重置。“
系统提示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昭望着识海里晃动的画面,鬼蛾的视野突然扭曲,黑影们的面容开始模糊,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篡改现实。
他死死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必须撑住,必须看清他们要找什么,必须...
为首黑影的手突然按向腰间的残片,林昭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鬼蛾的触须轻轻扫过那残片,他识海里“嗡”地一声,竟看见两行血字浮现在虚空中:“容器将醒,血祭开......”
“走!”为首者突然低喝,黑影们如潮水般退入断塔。
林昭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石碑上的残片烫得惊人。
他望着鬼蛾依然稳定的视野——那小东西正伏在断塔飞檐上,红色复眼里映出塔内的层层阶梯。
夜风卷起一片枯叶,擦过林昭的鼻尖,带着一股陈年腐木的气味。
他望着断塔方向,手指缓缓摸向怀中的毒粉袋。
系统提示音还在回荡,而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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