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筒子楼小屋，灯光昏黄。
林枫盘膝坐在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脸色比灯光更加苍白。小巷一战虽胜，却近乎榨干了他本就微薄的力量。识海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那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丹田气海更是空空荡荡，那丝微弱的灵力彻底枯竭，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饥饿感。
他闭上眼，尝试着按照灵魂深处那些破碎记忆中关于“引气”、“吐纳”的片段，调整呼吸，感应天地。
然而……
‘死寂…泥沼…’一个冰冷的念头带着浓浓的失望浮现。
蓝星的灵气，稀薄得令人绝望！如同试图在沙漠中汲取甘泉，任凭他如何催动那微弱的神念去感应、去捕捉，空气中弥漫的只有浑浊的尘埃、汽车尾气、以及各种驳杂的工业废气和生灵散逸的微弱浊气。偶尔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近乎虚无的清凉气息（灵气），也如同投入滚烫沙漠的水滴，瞬间便被无尽的浑浊吞没，根本无法引导入体。
强行尝试了几次，非但毫无收获，反而加剧了识海的刺痛。林枫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此路不通…’他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那点暗红的光芒因虚弱而显得有些黯淡。‘肉身…是最大的桎梏…也是唯一的容器…必须…先强化它！’
淬体！
这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而迫切。只有肉身足够强韧，才能承受更强大的精神力和未来引纳入体的灵力，才能支撑他使用那些记忆中更强大的手段。否则，像昨晚那样强行催动神念和伪符，无异于饮鸩止渴。
淬体需要资源——蕴含生命精气的药材！年份越高越好！
钱！
一个现实而冰冷的问题摆在眼前。林枫（或者说林玄）记忆中的灵药，动辄千年火候，在这灵气荒漠般的蓝星，恐怕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他需要的，是世俗中能找到的、相对富含生命精气的普通药材，比如……百年人参？或者一些特殊的矿物、动物性药材？
但这些东西，无一不需要大量的金钱！
林枫的目光扫过这个冰冷空荡的家。家徒四壁，唯一的“财产”就是抽屉里那几张皱巴巴、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的零钞。这点钱，连买根像样点的须子都不够。
打工？时间太慢，杯水车薪。
偷？抢？以他现在恢复少许的身手和精神力，对付普通人或许可以，但风险太高，容易引来官方力量，得不偿失。
向周浩“借”？念头刚起就被碾碎。他的骄傲，不允许！
‘炼丹…’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林玄记忆中那些浩瀚如海的丹方碎片翻涌起来。最基础、最简单、对灵气要求最低的……淬体丹！聚气散！
这两种丹药，在修真界是给刚入门的杂役弟子打基础的垃圾货色，炼制手法粗糙，所需药材在灵气充沛之地随处可见。但在这蓝星……若是能用世俗中蕴含生命精气的普通药材代替部分主药，再以微弱灵力引导药性融合……
或许……能成？
虽然药效恐怕万不存一，但对于目前这具孱弱如纸的肉身而言，哪怕一丝丝淬体效果，也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这种“垃圾”丹药，对于蓝星上的普通人……尤其是那些身体亏空、渴望健康长寿的富豪权贵而言，恐怕就是真正的“神药”！
一个计划在林枫冰冷而高效的思维中迅速成型。
……
三天后，江城东区，一条相对僻静、却颇有古韵的老街——文华巷。
这里并非正规的古玩市场，更像是一个自发形成的、鱼龙混杂的旧货和“奇物”集散地。巷子两旁是些低矮的老铺面，卖些真假难辨的古董、旧书、玉石、药材，更多的是在街边铺块布就摆摊的流动摊贩，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从“祖传玉佩”到“外星陨石”应有尽有。
林枫穿着一件宽大的、带着兜帽的黑色运动外套（用仅有的钱买的二手货），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背着一个同样不起眼的旧背包，行走在略显嘈杂的巷子里。神念如同无形的雷达，谨慎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和摊位上的物品。
大部分都是垃圾。充斥着做旧的痕迹、粗劣的仿品和毫无价值的破烂。
偶尔能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来源也多是些天然矿物（如品质极低的玉石碎料）或上了年份的普通木料（如阴沉木边角），蕴含的能量驳杂微弱，对他恢复灵力杯水车薪。
他的目标很明确：药材摊。
很快，他停在了一个相对“专业”的摊位前。摊主是个精瘦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摊位上铺着干净的蓝布，摆放着几十个玻璃罐和纸包，里面装着各种晒干的根茎、果实、动物骨骼、矿物粉末等，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的草药气味。
“小伙子，要点什么？我这可都是地道的好药材！”老头推了推眼镜，热情招呼。
林枫没说话，目光快速扫过那些药材罐子。神念微动，大部分药材的生命精气都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几根干瘪扭曲、沾着泥土的根须上。
‘微弱…但精纯…人参…至少五十年份…可惜炮制手法粗糙，流失大半精华…’冰冷的分析瞬间完成。
“这个，怎么卖？”林枫指着那包人参须，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老头眼睛一亮，拿起那包参须：“哎哟，小伙子好眼力！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正宗长白山老山参的参须！年份足着呢！看你识货，算你便宜点，三千块！”
林枫心中冷笑。这老头明显在宰客。这参须的实际药效，在他眼中顶多值几百块。但他现在急需，也懒得计较。
“三百。”林枫的声音毫无波澜。
“啥？三百？！”老头差点跳起来，“小伙子，你这砍价也太狠了吧！这可是……”
“炮制粗糙，药力流失大半，年份不足六十年，根部有虫蛀痕迹。”林枫打断他，平静地报出几个关键点，“三百，卖不卖？”
老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林枫。他干这行几十年，眼力自认不差，但这小伙子隔着纸包，连虫蛀痕迹都能看出来？这太邪门了！
“你…你……”老头你了半天，看着林枫那隐藏在兜帽下的平静眼神，心底莫名有些发毛。知道遇到懂行的了，只能自认倒霉。“唉！算了算了，三百就三百！就当交个朋友了！”他肉痛地把参须包好递给林枫。
林枫付了钱（几乎掏空了他最后一点积蓄），又快速扫视摊位，用仅剩的几十块钱，买了一些相对新鲜、蕴含微弱生命精气的辅药：黄芪、当归、枸杞、还有一小块品质极低、勉强能用的赤石脂（矿物）。
材料到手，林枫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喧闹的文华巷。
……
深夜，破旧小屋的厨房。
这里成了林枫临时的“丹房”。没有丹炉，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旧砂锅。没有灵火，只有廉价的液化气灶。
林枫神色凝重，将买来的药材一一处理。他动作并不熟练（身体记忆尚未完全融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每一个步骤都经过千锤百炼。神念高度集中，精确地控制着药材的分量、投放的顺序。
他将那几根五十年份的人参须作为主药核心，小心翼翼地置于砂锅底部，周围铺上处理好的黄芪、当归等辅药，最后撒上研磨成粉的赤石脂粉末（用以替代修真界最低级的聚灵土，勉强引导药性）。
点燃灶火，幽蓝色的火苗舔舐着砂锅底部。
林枫闭上眼，将仅存的一点微弱精神力凝聚于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入砂锅上方。他无法直接催动灵力炼丹，只能以神念为引，微弱地引导着火焰的温度分布，并尝试捕捉药材在加热过程中散逸出的、那极其稀薄的生命精气，引导它们按照记忆中淬体丹的粗浅药性轨迹进行融合。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试图用一根蛛丝牵引水滴汇成溪流。神念的消耗比战斗时更加剧烈，识海的刺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
砂锅内，药材在高温下滋滋作响，散发出浓烈的、混杂着焦糊味的药气。这气味与记忆中淬体丹的清香天差地别。
失败了吗？
就在林枫心神摇曳，几乎要放弃的瞬间——
嗡！
砂锅内，那几根作为主药核心的人参须，在赤石脂粉末和神念微弱的引导下，突然散发出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淡金色光晕！这一点光晕如同引子，瞬间吸引并统合了周围辅药散逸出的驳杂生命精气！
嗤啦！
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药香，猛地从砂锅盖的缝隙中逸散出来！这香气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和草木的清新，瞬间压倒了之前的焦糊味，弥漫了整个狭小的厨房！
成了！
林枫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那点暗红光芒瞬间亮起！他强忍着识海几乎要炸裂的剧痛，迅速关火！
小心翼翼地揭开砂锅盖。
锅底，是一滩粘稠的、黑乎乎的药膏，中心处，却凝结着三颗仅有黄豆大小、表面坑洼不平、色泽暗沉、勉强能看出圆形的……“丹丸”。
它们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与记忆中圆润光滑、宝光莹莹的淬体丹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然而，那股奇异的、令人精神一振的丹香，却正是源自这三颗丑陋的小东西！
‘杂质…九成九…药力…百不存一…但…确实蕴含一丝…淬体之效…’林枫冰冷的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波动。是疲惫，是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抓住一线生机的狂喜！
他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将三颗尚有余温的“淬体丹”从粘稠的药渣中剥离出来，用一张干净的纸巾包好。
看着掌心这三颗丑陋却散发着诱人清香的丹丸，林枫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玄先生……
是时候，让这个名号，在这凡尘都市中，掀起第一缕波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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