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镣铐倒计时·刑徒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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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骊山,苦役的哀嚎与金石撞击的铿锵交织,如同这片土地亘古不变的悲歌。

风中夹杂着汗水与铁锈的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

黑夫瘦骨嶙峋的身体重重砸在泥地上,脚踝上那副冰冷的精铁脚镣,此刻却灼烧着他的皮肤,一行猩红的小字在黝黑的金属表面幽幽浮现:“脑波转化率不足百分之五,即将启动清除程序。”

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他。

耳边仿佛响起过往被“清除”的刑徒临终前的嘶吼,那种灵魂被抽离肉体的惨叫,至今仍在梦魇中回响。

清除,他听监工们谈论过,那是比直接砍头更恐怖的刑罚,意味着他的意识将被这冰冷的镣铐彻底抹去,连转世为刍狗的机会都没有。

他嘶吼着,枯瘦的手指死命抠抓着脚镣,指甲迸裂,鲜血和泥土混在一处,可那镣铐纹丝不动,仿佛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指尖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混合着铁腥味与腐土的气息,令他几近崩溃。

绝望中,黑夫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微小的凹痕,不同于镣铐其他部分的粗糙。

那是一个极其隐晦的,几乎与铁锈融为一体的符号,像是一串断续的划痕。

他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丝微弱的记忆,那是他刚被押送至此时,一个同样戴着脚镣,却眼神明亮得不像刑徒的年轻人,子阳,曾在他耳边低语:“记住,铁线虫下,有活路。”当时他只当是疯话,此刻却成了唯一的稻草。

铁线虫!

这符号,像极了虫噬的痕迹!

黑夫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以碎裂的指甲在那凹痕上重重划过,模仿着某种特定的顺序。

每一次划动都像是在撕开皮肉,疼痛如刀割般蔓延。

一下,两下,三下……

“嗡——”一声轻微的震动从脚镣内部传来,紧接着,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在他眼前展开,覆盖了整个骊山的天空,也映照在每一个刑徒惊恐或麻木的脸上。

“检测到非自愿劳役状态。检测到生命体征即将被强制清除。是否发起人权申诉?”光幕下方,一个清晰的“是”字闪烁着,仿佛在召唤着他最后的希望。

黑夫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爆发出求生的火焰。

他不知道这“人权申诉”是什么,但他伸出沾满血污的手,狠狠地按向了那个“是”字!

指尖接触屏幕的一瞬,一股电流般的震颤传遍全身,仿佛灵魂被重新点燃。

咸阳宫,那尊象征着大秦九州气运的华夏大鼎正静静矗立,鼎身铭刻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之间,无数细微的光点如呼吸般明灭。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与青铜交融的气息,静谧中透出压抑的不安。

子阳一袭素袍,负手立于鼎前,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鼎内流转的无数数据洪流。

突然,鼎身上代表骊山区域的节点骤然爆发出远超平时的活跃光芒,一道刺目的红色警示信号随之亮起。

“骊山有变!”子阳心中一凛,他深知骊山对大秦的重要性,那里不仅囚禁着数十万刑徒,更是帝国诸多浩大工程的劳力来源。

他迅速调动精神力,接入大鼎核心,指尖在虚空中勾勒出繁复的指令。

“启动‘刑徒申诉通道’!”随着他的指令,一道无形的波动自华夏大鼎扩散开来,如水波般荡漾至帝国每一个角落,凡是接入“链网”的终端,无论是官府的文书板,还是富户家中的信息镜,都同步浮现出一行醒目的文字:“奉天承运,刑徒亦为人,拥有基本人权保障。即刻起,全国范围内所有刑徒劳役场所,皆需配合链网调查,核实劳役性质及人权状况。钦此。”

这道突如其来的“天谕”,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始皇帝嬴政的耳中。

御书房内,嬴政刚刚批阅完一份关于长城军需的奏折,闻听此事,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案几,竹简散落一地:“荒唐!刑徒者,罪人也!此等贱民,何谈人权?岂能与我大秦良民同权!”他的声音如同隆冬的寒风,让整个宫殿都为之颤栗。

“子阳此举,意欲何为?动摇国本吗?”嬴政眼神冰冷,杀机毕现,“蒙毅何在?”

内史蒙毅趋步上前,躬身道:“臣在。”

“即刻调集禁军,前往骊山,给朕镇压一切骚乱!所有参与申诉的刑徒,就地格杀!同时,传令工部,不惜一切代价,销毁所有与此申诉相关的链上记录,务必将影响降至最低!”嬴政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物,挑战他亲手建立的帝国秩序。

然而,嬴政低估了子阳所构建的“共识链”的力量。

就在蒙毅领命出宫的同时,子阳已然料到了皇权的激烈反弹。

他站在华夏大鼎前,神色平静,双手再次结印。

“共识链,启动全民见证。”

一道更为强大的数据流从大鼎中涌出,这一次,它不再是简单的通知,而是将黑夫申诉的全过程——从脚镣红字威胁,到他艰难发起申诉,再到申诉成功的每一个细节,都以不可篡改的方式,实时广播至全国所有接入链网的终端。

咸阳街头,市井小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酒肆茶楼,商贾旅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突然弹出的光幕:“全民见证:骊山刑徒黑夫,指控骊山劳役营存在强制奴役、无差别清除、无期限劳役等严重侵犯人权行为!”

紧接着,又一个弹窗炸裂般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骊山刑徒黑夫,以首位申诉者名义,发起‘废除奴役制,保障刑徒基本生存权’全民公投!请所有大秦公民投下你神圣的一票!”

“这……这是真的吗?刑徒也能说话了?”

“废除奴役制?这天下,怕是要变了!”

“管他娘的,老子当年差点也被抓去修长城,这奴役制早该废了!”

无数双手,无论贫富贵贱,纷纷伸向了光幕上的“同意”或“反对”选项。

投票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那代表“同意”的数字,如燎原星火,迅速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丞相府内,李斯望着眼前由链网同步过来的数据,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他嘴唇翕动,喃喃自语:“民意……民意竟如此倾向于那些刑徒?这,这怎么可能……”他一生致力于维护帝国集权,此刻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茫然。

这股来自底层的力量,通过子阳的链网,竟能如此清晰、如此磅礴地展现出来!

骊山,杀气腾腾的秦军已将刑徒营团团包围。

上将军王翦,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奉嬴政之命前来镇压。

他身披重甲,立于高坡之上,冷眼望着下方黑压压的刑徒。

只要他一声令下,这数万刑徒便将血流成河。

然而,预想中的哭喊求饶并未出现。

刑徒们虽然衣衫褴褛,面带饥色,但他们的眼神却不再是往日的麻木与绝望。

当看到王翦的大军时,他们没有溃散,反而自发地聚集起来,高高举起依旧戴着脚镣的双手,口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我们要投票!我们要人权!”

“我们要投票!”

“我们要活下去!”

这喊声,没有兵器的锋利,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王翦,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看到那些满身泥污的汉子,那些曾经被视为草芥的生命,此刻眼中闪烁着对生的渴望,对公平的期盼。

他们的脚镣依然沉重,但他们的脊梁,却仿佛在这一刻挺直了。

王翦久久伫立在刑场中央,望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却迟迟未能下达进攻的命令。

消息传回咸阳宫,嬴政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面前的玉樽掷于地上,摔得粉碎:“王翦老匹夫!竟也受此等妖言蛊惑!他忘了自己是谁的将军了吗!”

不久,王翦的亲笔奏疏送达。

奏疏上只有寥寥数语:“陛下,刑徒亦有心,民心亦是城。若连人心都难降服,再多的兵戈铁马,又有何用?”

咸阳鼎前,光芒流转,最终的公投结果清晰地显现在鼎身之上:“支持废除奴役制,保障刑徒基本生存权:百分之九十二点三。”

几乎在结果出现的瞬间,骊山刑徒营内,所有刑徒脚上的镣铐发出一连串“咔嚓”的轻响,那曾禁锢他们自由,甚至威胁他们生命的冰冷铁器,在链网规则的驱动下,自行解锁了!

刑徒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黑夫,这个差点被“清除”的刑徒,此刻站在人群中央,脚下是刚刚脱落的脚镣。

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天而降,笼罩在他身上,华夏大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黑夫,鉴于你成功发起首次刑徒人权申诉并通过全民公投,现任命你为骊山‘刑徒权益自治节点’首任负责人。请维护节点秩序,保障刑徒权益。”

远处的山坡上,一个身材高大、目光锐利的青年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他便是微服至此的韩信。

他看着那些重获新生的刑徒,看着他们眼中迸发出的活力,低声自语:“以民意为基,以链网为器……此等制度,若能推行于军中,推行于天下,何愁没有可用之才,何愁天下英雄无用武之地?”

子阳凝望着鼎中奔腾不息的数据流,公投的成功只是第一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下一步的计划:链网的力量,必须更深地融入大秦的律法体系,让公平与正义,不再仅仅是一句遥不可及的口号,而是能够真正约束权力,惠及万民的准则。

咸阳宫深处,嬴政独自枯坐,殿内光线昏暗,映照着他那张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庞。

骊山刑徒的脚镣解了,王翦抗命了,就连他引以为傲的铁血统治,似乎都在那虚无缥缈的“链网”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天下,还是他嬴政的天下!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动摇大秦的根基。

那所谓的“链网”,那可笑的“公投”,不过是癣疥之疾,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连根拔起。

他的目光转向东方,骊山的方向,一股更为森寒的杀意在他眼中凝聚。

秩序,必须恢复。

不服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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