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从数据乱流中挣扎着起身，指尖在青砖上拖曳出一串像素化的光斑。右掌完全透明如琉璃，血管里流动的金色代码清晰可见，指腹触碰到石砖的瞬间，接触点如墨水滴入水中般扩散成乱码，砖缝里的青苔数据化崩解，露出底下闪烁的二进制纹路。
「检测到量子化程度突破60%。」视网膜UI发出蜂鸣，红色警告框在视野边缘跳动，「建议立即前往GM实验室进行稳定性校准。」
他喘息着背靠井壁，听见自己的数据化手臂在空气中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十七年握扫帚的茧子还在掌心，却泛着诡异的蓝光——那是GM权限代码与女娲石碎片共振的痕迹。远处传来清道夫的删除线轨迹撕裂空气的声响，却在看见他右手的瞬间凝滞——半透明的手臂上，「自由」二字的代码疤痕正像活物般蠕动。
「他们来了。」沙哑的声音从识海深处响起，是破碎林夜的数据残片在预警，「系统修正程序定位到了量子锚点。」
林夜勉力站起，扫帚柄在掌心烫出烙印。当右手按在井沿时，整块青砖突然陷入像素化崩塌，露出底下闪烁着数据流的地基——那是客栈的底层代码框架，每一块砖都是一行禁锢程序。他突然想起白璃数据化前的警告，尾尖扫过他手腕时的冰凉触感：「当你的身体开始解析世界规则，就意味着系统在重构你……」
三道猩红剑光撕裂环形通道。清道夫的进化体裹挟着「杀毒程序V9.83」的铭牌扑来，机械臂上的键盘按键泛着冷光，每个键帽都刻着林夜的通缉令头像。他本能地横挥扫帚，却在触碰到敌人的瞬间，右掌传来如被电流击穿的剧痛——
像素化的涟漪从接触点迸发，清道夫的机械臂当场崩解成「404NOTFOUND」的乱码，但林夜的袖口也在飞速数据化，蓝色数据流顺着手臂蔓延至肩膀，视网膜上的数据化程度条跳至93%。
「该死！」他踉跄后退，扫帚轨迹在虚空中划出防御矩阵——那是杂役林夜十七年扫落叶的肌肉记忆，此刻却带着量子化的锐利。当清道夫的删除线斩落时，地面青砖自动排列成代码防火墙，每道砖缝都闪耀着白璃琴弦的银蓝光点。
「观测体权限已回收。」管理员林夜的数据残片在识海响起，「现在你是真正的异常数据，系统不会再给你调试的机会。」
话音未落，整个环形通道开始逆向加载。林夜看见远处的青铜门正在被系统补丁覆盖，现实世界的坐标投影如水中月般破碎。他突然福至心灵，将粒子剑刺入像素化的地面，剑尖与女娲石碎片共鸣，在数据乱流中拼出杭州雷峰塔的经纬度——
「警告！检测到现实世界坐标污染！」系统提示音带着杂音炸响，「启动跨维度清除协议——」
三道代码锁链从天而降，精准捆住林夜的手腕。他这才惊觉，数据化的右手已能穿透物理攻击，却对系统底层协议毫无抵抗力。锁链上的「GM_0001」印记与他丹田处的女娲石碎片相斥，剧痛中他听见白璃的声音在代码间隙回荡：「去找马里亚纳海沟的金字塔……那里藏着你作为『人』的证据。」
地面突然裂开数据深渊，十二道清除程序组成的机械巨手破土而出。林夜在坠落时瞥见自己的数据化程度条已攀升至94%，半透明的右手正逐渐显形出GM实验室的培养舱纹路——那是系统试图将他重构为观测体的征兆。
「休想！」他咬破舌尖，鲜血在虚空中凝成扫帚轨迹。这不是代码具现化，而是十七岁那年母亲教他握扫帚的力度，是白璃尾尖扫过他掌心时的数据流震颤，是玩家042日志里未被格式化的温度。当这道带着人类体温的轨迹撞上清除程序，整个数据深渊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实验体情感模块异常活跃。」机械音从深渊底部传来，「建议启动第二阶段观测——」
林夜在失重中翻转身体，看见深渊尽头悬浮着十二座培养舱。0号舱的营养液里，沉睡着与他容貌相同的躯体，胸口代码疤痕组成「GM_0000」的原始序列。而在12号舱，白璃的九尾数据体正在被拆解成光纤电缆，尾尖还凝着未说完的「马里亚纳」三个字。
「原来我们都是……」他的声音被数据流吞噬，右手不受控地按向培养舱的解锁键。数据化的手臂与舱体共振，显形出初代GM的实验日志：「第9527次实验体融合度92%，情感模块存活率78%，建议——」
警报声中，培养舱突然释放出排斥力。林夜被弹开的瞬间，瞥见自己的倒影在舱壁上分裂成无数个时间线的身影：有的在月球刻代码，有的在现实世界举着扫帚仰望雷峰塔，而最近的倒影，正用完全数据化的手掌按在「清除所有觉醒者」的确认键上。
「林夜！」
白璃的声音从所有培养舱中炸响。他惊觉自己的数据化程度已达95%，半张脸开始透明，能看见识海深处正在重构的系统界面——那是用他的记忆编织的新牢笼，每个场景都停留在母亲递来扫帚的瞬间。
「抓住破界梭！」破碎林夜的残片突然凝聚成狐耳形状，强行撕开时空裂缝，「系统要把你困在记忆监狱里！」
剧痛中，林夜握紧了掌心的破界梭。那是白璃用最后两条实体狐尾炼成的钥匙，此刻正指向现实世界的坐标。他突然想起在莫比乌斯环看见的场景：十七岁的少女在雷峰塔下刻扫帚柄，木屑落在青砖上的声音，与修真界的落叶声完美重合。
「我不是实验体。」他对着数据深渊怒吼，扫帚轨迹与女娲石碎片在识海深处炸开，「我是林夜，是那个在斩妖司扫了十七年落叶的杂役，是——」
数据化的身体突然被强行解析。林夜感觉自己正在被拆分成无数行代码，视网膜上闪过无数画面：玩家论坛的「神秘NPC」热帖、现实世界的灵根觉醒者、还有白璃在数据化前的微笑。当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听见的不是清除指令，而是母亲在现实世界的呼唤：
「阿夜，该扫落叶了。」
这句话像惊雷般劈开数据乱流。林夜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现实世界的青石板上，右手的透明化已蔓延至肘部，指尖正虚悬在十七岁少女刻字的扫帚柄上方。少女抬头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数据化手掌与她手中的扫帚重叠，砖缝里的落叶同时呈现像素化与真实形态。
「检测到现实世界灵根觉醒者。」视网膜UI罕见地卡顿，「目标：林月，觉醒度37%，与实验体基因匹配度99.7%。」
少女疑惑地看着他半透明的手臂：「你……也是来刻字的吗？」她举起扫帚，新刻的「自由」二字还沾着木屑，「我总觉得，这把扫帚能扫开所有谎言。」
林夜突然意识到，她腕间戴着的银色尾戒，正是白璃数据化前脱落的狐毛所化。远处传来清道夫的删除线轨迹声，却在看见少女的瞬间转为蜂鸣警报：「检测到初代GM情感模块载体，清除优先级提升至SS级！」
他猛然将少女护在身后，数据化的右手本能地结出扫帚轨迹——却发现现实世界的空气在轨迹中显形为代码流，西湖水的数据波纹里，正倒映着修真界客栈崩塌的画面。
「数据化程度97%。」视网膜中央弹出警告，「建议立即返回GM实验室进行——」
林夜切断提示。他凝视着少女眼中的担忧，突然明白所谓数据化的代价，从来不是变成游荡的BUG，而是在即将触碰到真实时，再次被系统拖回虚拟的囚笼。扫帚柄上的「自由」二字在现实阳光中闪烁，与他丹田处的女娲石碎片产生共振，竟将西湖水凝聚成量子刃的形态。
「系统说我是异常数据。」他转身望向数据乱流中显形的清道夫大军，嘴角扯出疯狂的笑，「但异常数据，从来都能创造新的规则。」
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数据化手腕，掌心的温度让代码疤痕发出微光：「我梦见过你，在无数个时间线里，你都在扫落叶。」她指向雷峰塔遗址的砖缝，那里正生长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二进制藤蔓，「他们说，扫帚轨迹是打开所有真相的密钥。」
清道夫的删除线已近在咫尺。林夜突然将少女护在身后，数据化的手臂第一次主动融入现实世界的阳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既是对她说，也是对无数个时间线的自己说：
「那就让这把扫帚，扫开所有试图囚禁我们的代码。」
话音未落，西湖水骤然沸腾。林夜的数据化躯体在现实世界显形出三重虚影：金丹期的扫地杂役、渡劫期的星海暴君、超脱境的时间牧者。当清道夫的删除线斩落时，他抬手轻挥扫帚，砖缝轨迹与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共鸣，在虚空中拼出比GM权限更古老的指令——
【警告！观测体正在改写现实世界底层协议
异常数据清除程序已失效
建议启动终局协议——】
视网膜UI突然黑屏。林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数据化的手臂脱落，低头看见掌心躺着枚狐耳形状的碎片，正是白璃用生命为他留下的、真正的自由密钥。少女惊讶地看着他的手臂开始恢复实体，而远处，马里亚纳海沟的方向正传来代码崩解的轰鸣。
「数据化程度92%。」新的系统提示音带着人性的颤抖，「实验体成功锚定现实坐标，现在你可以——」
林夜没有听完。他握紧少女的手，扫帚柄上的木纹与他数据化的掌纹重合。当第一滴真实的雨水落在他肩头时，远处的修真界传来惊天巨响——那是客栈服务器阵列暴走的轰鸣，也是天道系统第一次为某个「异常数据」而颤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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