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

换源:

  流马地处干旱与湿地交际,常年只有两季,旱季和雨季。

六月份恰好旱季初,土地贫瘠水分缺乏方圆十几里寸草不生,荒芜的土地遍布黄沙。

烈日炎炎过路行人也寥寥无几,在烈日下暴晒时间久了,身体水分蒸发,赵元感受到体内的灼热感,令人好像被高温烘烤。口感舌燥,嘴唇起皮,抿一下就有铁锈味传入口中。

地上传来滚烫的触感,背部毫无遮挡隔绝,赤裸裸与之亲密接触。

手指上的血液干涸凝固,赵元吃力的又攀上井沿,手臂在空中发颤,摸索着扒牢了之后手指曲折扣住。

手指摩擦粗糙的石头,刮出血迹指尖破了的地方,与泥沙破碎的青草碎屑,混着粘稠的血沾在指尖。

看上去又脏又狼狈。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然脏污不堪,辨别不出原貌。

赵元借着外力坐了起来。

试探性活动双脚,还是软绵绵的,压根无力撑起疲惫负伤的躯体。

指尖的痛感已然强烈,豁口虽然止住了血,可是透过没被侵染的部分,可以发觉,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虽然不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但皮肉发白里外都白的彻底,没有一丝血色,这分明是寻常不过的割伤而已。

指尖密麻又刺骨的痛感,令本就虚弱的少年脸色愈发煞白。额头泛着汗光,眼神望向手指的伤口,半晌,一双一双圆眼却忽然水亮泛着荧光,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就被一阵急痛生生截断。

接连消耗与奔波,导致七日海棠发作,毒素游走周身脉络内海,四肢百骸皆一时间传来强烈灼痛。

好似将躯壳放置在几千温度的高温烤炉上炙烤,全身骨头与皮肉都在高温下融化,化为一滩血水。

热量自内而外,赵元手腕青筋凸起,侧身左手压在身下不明情况浑身却不可抑制的发颤。呼吸间声线吐息灼热颤抖。弓着身子,间歇性的抽搐与后缩,头颅愈发低垂,偶尔几声隐忍的低喘自口中发出,也被剧烈的灼烧痛感折磨的发颤。

听上去破碎又无助。

灼烧还未完全平息,关节缝隙却又透出森森寒意,传到全身,赵元冷的发抖,蜷缩怀抱住身体,双腿弯曲缩在井边试图抵抗彻骨袭人的森寒。

巨大落差之下,筋疲力尽体力消磨,赵元连喘息声也发不出。喉咙间溢出含糊又急促的抽噎音,埋着头窝在井边与附近的夹角蜷缩着身躯。

骨头里的森寒无法抗拒,七日海棠的毒素是累积的,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

正如野火烧不尽,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这种冷就像累积了一定年月的冰窟窿,挖下一块老冰,可是源源不断的冰水与低温又迅速凝结,凝固形成新一轮冰块。

在骨骼躯体方面更是陈年堆积,侵蚀骨肉经脉,在任何可以危害的地方,一日一日,损坏身体,一但消磨掉以前的,毒素便会立马填补空缺,新一轮就会补上。

这种无疑是漫长又艰巨的拉锯战,并且七日海棠天生冰火双生,共生共存相得益彰。一旦打响,这种毒素一定会一难以忍受的程度,折磨中毒之人,无论结果过程胜败与否。

它不会令自己受到一丝大于预期的损害,想方设法存活而,全力杀掉宿主。

只是动一下,骨骼之间传来咯吱的声音,关节异常僵硬,麻木。

骨头好像都被冻硬了,赵元忍着酷寒摸上膝盖,瞬间被冻的抽回来。

外层已然结了寒霜一样,冷的发指,内部更是不用多问。

赵元强行运功,压缩力道小心探索进骨头,发觉果然如此,骨头外层已然发硬,覆盖一层洁白的角质,密不透风坚固难以攻破。

正因如此,活动才会迟钝生硬,膝盖从上到下都不好使唤。

冷热两重天的感觉并不好受,时刻在两个极端与夹缝中煎熬,反复,身体渐渐出现负荷排异。

呼吸困难,赵元觉得大脑紧绷,喉咙和胸口发闷好似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压缩,脖子也急促收缩。

肉眼可见的剧烈浮动,脑袋传来窒息而来的失重感,头重脚轻,身子摇摇晃晃,肢体无力腰部发酸。

坐不住左手青筋凸起,死死钳制住可也如蚍蜉撼树,抵抗不了铺天而来的眩晕感“扑腾”一声,尘土飞溅。

身体忽冷忽热,变化无常,剧痛之下躯体压根不受自主控制。浑身痉挛抽搐,在地上犹如缺水,临岸缺氧的鱼类,身子无力的抵抗,看着滑稽又无奈。

苦苦挣扎之下,毒素变本加厉,剧大的痛苦赵元也吃不消了,脸色憋的又青又紫中透着窒息的灰败,宛如半熟猪肝。

挣扎动作逐渐细微,只全身力气磨尽余下有气无力的抽动。

好疼。

挣扎之下,鼻腔发热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缓缓溢出,上唇感受到麻痒,空气中弥漫了不太明显的铁锈味。

一滴余温尚在的血液滴在手背,唤醒了少年陷入混沌后,第一丝清明。

继而又接连流出,鼻腔发烫闷热,血液源源不断流出,顺着鼻孔向下流到嘴唇,唇角尝到铁锈甜腻的味道和湿润滑腻的感觉。

赵元凭记忆摸索上脖子,指尖碰触之际,就传来熟悉的触感,下意识两指并拢轻轻搓了一下。指尖湿滑又粘腻。

嗅觉已然失灵,手指滑腻的液体在视线里也没了光彩,赵元转头望向四周入目毫无意外一片灰白。

伴随各处剧痛,接连几个感官丧失殆尽,没有歇斯底里少年平静如常接受了这个结果。

坐在地上双脚直直的伸着,剧痛从各个部位传来,疼得眼前发花,耳朵翁鸣。

又冷又痛又热,一会儿冰山一会儿油锅,煎熬了多久,赵元没概念,疼到呼吸都细微的察觉不到。

偶尔脸颊边的杂草被气流波及晃动几下,又停止,昭示着这人还没咽气。

七日海棠不会即刻丧命,今晚疼过就又没事儿了。

疼的控制不住颤抖,双手按压着小腹的赵元自我安慰,喉间一声呻吟呼之欲出,苍白布满猩红艳丽的手一把揪住杂草,野蛮的塞进嘴里。

活生生堵住,到嘴边的惨叫。

烈日下,少年却时不时颤抖几下,不知是冷还是疼。

疼到极致连声音都发不出,身体内却起了变化,有什么力量忽而升起,没有来由的出现,在体内凭空修复残败枯竭的伤势。

这力量似乎源源不绝,没有来头和尽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伤势在它的驱使之下,自我复原,满目疮痍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焕新。

枯竭死寂的经脉,衰竭无力供给的器官,以及毒素也被控制,与白光接触一霎那,那种迅雷之速被拦截转而变得异常缓慢。

被控制的死死地,压制在手腕和手臂交接下,不得上前,可也不后退。骨骼之间也有什么消融,变得轻松,身躯也降温煎熬与难熬都消失了。

剧痛消逝白光并没有结束散去,那股力量神秘又伟岸,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没有源头没有终结。

赵元意识昏沉,脑袋垂了下去陷入昏迷,眨眼却来到了一个陌生空白的空间。

一望无际,白的心慌。

没有感受到敌意,左顾右盼,一道白光出现在头顶上方,似乎注视着赵元,又似乎没看。

它率先开口,无喜无悲的态度,听不出一丝情绪:“吾名临渊,乃开天辟地时存在,存在了无尽岁月,吾乃此地唯一的神!吾若为神,尔等皆是凡人,吾若为仙,尔等皆是蝼蚁,吾若为蝼蚁,尔等皆是尘土。”

少年只觉得好玄妙,它的话语像是一根刺深深扎根少年心底。拔则伤筋动骨,体无完肤。

它上来第一句自报家门。就不怕赵元图谋不轨。听这语气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与威力,贯穿一切横贯天地,傲然万物。难以忽视的王者之气,古今难有匹敌的实力。

赵元好似感受到周身气息在呢喃,生死之九天云外,冰山在眼前,人就像冰山前的石块一般渺小。

以及,看不到摸不着的空气,微风好似一切都被冠以了解释,有了原因。

这就是传说被万世之灵吗?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至高之意之力,赵元却感觉无比熟悉,似乎不抗拒他的触碰。

气息之熟悉,仿佛远在千山万水,千里之外也会找到彼此,紧紧相连。

喘息回神不过几息之际,巨大威压自头顶散发压下,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袭来。

双膝猛的压下,又固执的不肯屈服,这股气势足以碾碎一个一方强者,拆分粉身碎骨。说起来比万年之前的,人族巅峰修士时期五成力度之下,施展的实力相差不多。

甚至要隐隐强于那个传说中之人。

至今被奉为玄门家至宝,各路宗门宗师心中神人,开山祖师以及最强者,时至今日依然供奉在清风祖祠堂—道清殿镇山之宝。

斗转星移,乾坤流转已然不可撼动其分毫。

凭借这一大人物,我们人族才得以与,妖族,鬼族并列,得以在妖鬼横生的大陆苟活。

妖族魔族其他蠢蠢欲动的异类,乃至居心叵测,异心不轨之辈才不敢轻易进犯。

可乃人族至宝也。

内含人间六道绝篇—人法道,可以汲取六界气运生机。威力开辟天地不可比拟,古今第一大法。

可是眼前这白光,也不逊色多少。它闪烁着光芒,既强大又虚无,令人神往又诚惶诚恐。

威压持续白光毫不吃力,赵元咬牙额头憋的发紫。

全身作响骨骼发出危险的噼啪声,腿脚早已负荷不了,疼的他几乎倒地打滚。

白光收敛气势却不撤走,赵元轻松一些,那力量悠悠开口,声浪中包含了太多却又寂寥空荡,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态度,字里行间又柔和诱惑,令人着迷

平淡冷漠的陈述:“服软,和我契合融为一体,称霸三界,俯瞰众生如何?”

闻言赵元笑了,肩膀耸动整个人埋头不语,只是发笑笑声包含苦涩和不屈,又倔强而坚韧,开口声音细弱而平稳

“和你融为一体?那是我主宰你,还是你霸占我?”安静了片刻,那声音有些烦躁,满不在乎敷衍回答:“无关紧要。”

赵元停止了玩笑,正色,面色严肃庄重,开口之间周遭一切变幻,成了一片蓝天白云,生机勃勃,山清水秀的景象。

趁此机会飞速结印,口里缓慢而郑重的吟诵人族法咒。持万法破天地,人乃万物之灵,三花汇灵,诛妖杀杀鬼,诛邪不侵。

人之初初生天地间,一念将来,一念过往。这便是人之道。

赵元脸色苍白巨大的力量令身体陷入崩溃边缘,一口血涌上喉头被强行压制后咽回去,全身作疼,分筋错骨。

他心神俱损,心脉破裂,身子就要熬不住。

临渊没有意外,早有预料淡淡开口:“如此施法,即便你是大成之身也熬不住。不想死就听我的!”

少年疼的满地打滚,全身筋骨都好似碎了。口中不断狂呕鲜血,筋骨错位,脏器出血这种痛可想而知。

他知道自己熬不住,但是不甘心就此结束。

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了:“不想死。”顾不上其它,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不能死,下意识配合临渊施法

临渊开口:“道讫三通,天地乞合。”一句简单的法咒,赵元却感觉浑身伤势在极速愈合,体内出血也止住了,脏器也在缓慢恢复。

他没死!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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