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认得人，只是黑水台的名声却是如雷贯耳。
原本为皇帝手中鹰犬，掌侦稽刑狱之责，权力大到没边。
只是后来皇权式微，文官起势，先皇被迫将黑水台拆分，砍去了刑狱之权，就连侦稽之责也分出了部分给靖安司，现在只堪堪充当皇帝耳目。
如今的皇帝虽然胸有韬略，想要重整朝堂，只可惜皇权积弱，文官势大，皇帝想要改制，文官一句先皇如是，一个孝字就能将其堵回去。
“陛下让你来做什么？”
周惊蛰挑了挑眉，眼神在秦峰身上打量一番，眼底闪过一抹狐疑，旋即又恢复如常：“你比传言中要聪明些。”
秦峰一噎，竟是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你信不信从现在起，我一言不发，让你回去交不了差！”
“无所谓。”周惊蛰丝毫不受秦峰威胁：“反正陛下也只是让我来问问你可有子嗣留下。”
“陛下念你是忠良之后，想给你们家留一条血脉，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说罢，周惊蛰就要转身。
秦峰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攀上了木栅栏：“不是，我就是那条血脉啊！”
周惊蛰回头，淡淡地瞥了眼秦峰：“陛下说，你太蠢了。”
“……”
秦峰张了张嘴，可想到原身干的那些腌臜事儿，秦峰终究不知该如何开口。
“喏。”周惊蛰掏出纸笔，丢进了牢房内。
“什么？”
“把和你月余之内有染的女人的名字写下来，我帮你去看看，可有怀孕的。”
“要是没有，这两天我给你安排几个妇人来。”
原本还拿着纸笔不明所以的秦峰，当即把手中纸笔往地上一砸：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周惊蛰却是带着戏谑的表情摇了摇头：“能被那姓宋的女人耍得团团转的蠢货，就是救活了也是浪费粮食。”
“……”
秦峰这次倒是没生气，这会儿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之前那个问题上。
“为什么是安排几个妇人？”
周惊蛰耸了耸肩：“妇人生养过孩子，再次受孕婴儿存活的几率会大些。”
“……”秦峰脸颊抽了抽：“咱们陛下，想得还挺周到的。”
周惊蛰点了点头：“陛下自非常人。”
秦峰蹙眉：“那陛下就没想过，我是冤枉的？”
“当然知道啊！”周惊蛰一脸淡然：“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傻子有能力私卖军器？”
“什么意思？”秦峰豁然起身：“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还要杀我？”
“不是陛下要杀你。”周惊蛰的语气，忽地有些黯然：“是大家都想让你死。”
秦峰更加气愤：“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是啊。”周惊蛰淡然道：“所以你才最适合做儆猴的那只鸡。”
“你就不能说是震虎的山吗？”
“你配吗？”周惊蛰一脸鄙夷：“再者，就算你是山，那陛下也不是虎，陛下那是真龙天子！”
“所以，你刚才的意思是，陛下是猴！”
周惊蛰的脸色一白，秦峰却是嬉笑道：“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如何？”
周惊蛰神情晦暗：“你待如何？”
“不如何！”秦峰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我只是不想死罢了。”
“不可能！”周惊蛰摇了摇头：“陛下金口玉言，你必死无疑。”
“谁说的？”秦峰讥诮地扫了她一眼：“按大楚律，凡有大功于社稷者，可抵死罪。”
周惊蛰惊疑地看秦峰一眼：“你想做什么？”
秦峰耸了耸肩：“我说了，只是不想死。”
“陛下开金口杀我，无非是因为那一个月吧？”
周惊蛰拇指一弹，手中长刀当即出鞘：“谁跟你说的？”
刀锋所向，秦峰却是丝毫不惧，甚至还往前凑了凑：“这还用谁说吗？”
“那些人，每次私运甲胄，都是以一月为期。”
秦峰伸出一根手指头，往上捅了捅：“我拉屎都没这么顺畅过！”
“这也就是说，从京都到北原这一条线，无论文官武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有问题。”
“你刚才也说了，杀鸡儆猴，那些文官不过是想用我一条性命，来告诉皇帝，那些甲胄从京师运到北原是一个月，若是北原发兵到京都，估计都用不了一个月。”
“陛下不想杀我，但又不得不杀我。”
周惊蛰怔愣了许久，秦峰的这番说辞，却是和陛下在御书房内所说的一般无二。
越是如此，周惊蛰看秦峰的眼神便越发地好奇。
“你？”周惊蛰目光中带着审视：“当真没人跟你说这些？”
秦峰忽地就笑了：“你不是也说了，大家都想让我死，谁会跟我说这些？”
说着秦峰弯腰捡起刚才他丢下的纸笔，用手弹了弹上面的灰，有些诧异那笔竟然没有断墨，有点向后世的圆珠笔。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原本我以为苟安一世，便能无忧，但既然有人想让我死，那我就一定要活得好好的，过得比他们都好，气也要气死他们！”
见周惊蛰一脸的狐疑，秦峰当即不悦：“怎么！不信？”
“你是想说你之前都是在藏拙？”周惊蛰蹙眉。
“只是我见过藏拙的，就是没见过藏拙把自己藏成钦点死刑犯的。”
“……”
说话间，秦峰已经写满了一张纸。
“我给你写了个偏方，你带回去给陛下看一看，保管能够治他的心病，还能使我大楚一转颓势，幽而复明。”
看秦峰智珠在握的模样，周惊蛰狐疑地接过那张纸，只是瞟了一眼，周惊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秦峰这个字，还真的是一言难尽。
“你说你有办法阻挡北原骑兵？”
“什么办法？”
周惊蛰将这张纸反复看了看：“难道是李家先祖留下的兵法？”
毕竟李家世代皆守北境，说不定还真有什么针对北原的兵法传世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越想周惊蛰就越是看秦峰不顺眼。
李家世代忠良，何等英雄，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不肖子孙？
“你拿回去向陛下复命就是了。”秦峰并没有解释太多：
“顺便跟陛下提一句，即便我再不怎么不堪，我若是死了，大楚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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