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之中,有件事委实难以决择,此事涉及当今圣上,所以来你这里,想测个字!”
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景初拿出笔墨,李世民担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囚”字,墨迹力透纸背,几乎划破纸张。
李景初盯着那个字,仿佛看见玄武门之变的血光。
看来这位李大人对当今皇上的事,十分上心,有如己事。这笔迹上就可看出他此时内心的紧张。
李景初想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此字实为凶险至极!”
李世民脸色一变,“这话怎么说?”
“外框为‘口’,口内藏‘人’,人在口中,不得自由。若此事涉及当今圣上,那这‘口’字则象征皇权威压。”
“皇上为天子,统御四海,他想囚禁任何人,都没有问题。唯有此人对他极为重要,圣上才会心烦意乱。”
“对于皇上最为重要,能让他心乱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李世民嘴解微微下压,强忍着心中的苦楚说道:“先生果然不凡,此事确实涉及圣上与太子的关系!”
“大人运笔犹豫颤抖,墨色深浅不一,象征其内心动摇,既想保子,又惧祸国。想来,是太子有异动,被圣上发现!”
李世民对李景初的测字能力,早已领教。但现在被李景初测出内心忧虑之事,仍是不由自主的惊诧万分。
这人果然通神!
仅凭一个字,就能测出宫中秘事,而且准得可怕。
李景初见李世民面色凝重,知道自己测中了关键。
“大人所写之字,框线右下方墨迹断裂,预示宫禁有漏洞,太子已暗中储力。”
“此‘人’字倾斜欲出,似要冲破牢笼,预示太子密谋脱困。笔画末端尖锐如刀,这是刺杀之示,须防太子暗害圣上!”
李世民向着李景初一抱拳。
“先生实在神技,一语中的。实不相瞒,皇上已经掌握了太子反叛的证据。若想拿下太子一党,易如反掌。圣上所虑,是太子如何处置!”
“他可是皇上的亲儿子,与长孙皇后所生的嫡子,这可叫皇上怎么办呐!”
李世民痛心疾首的样子,让李景初差点就以为他就是当今圣上。
“这又有什么难办的呢?”
李景初反问,李世民突然抬头,望着李景初,双眼通红。
“那就请教先生……”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天家无父子,龙椅染血成。”
“你是说,让圣上杀了太子!那可是他的亲儿子。”
“亲儿子又怎样,当初圣上发动玄武之变,岂又考虑过他是太上皇的亲儿子?太子想造反的时候,岂又考虑过他是圣上的亲儿子?”
听到李景初提起李渊,李世民脸色一变,这是他的逆鳞,没有人敢触碰。可李景初一语道破,他又有些恨不起来。
玄武门那天,他杀兄逼父,一点没有犹豫,甚至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李渊不肯退位,那他就要血溅太极宫了。
可换作自己的儿子,他却怎么也下不了杀他的决心。
骨肉连心,当初李渊能识时务,主动退位,大概也是这个心理吧!
他实在不想与儿子反目!
李世民到了今天,才理解李渊当时让位的心情。他实在是不想这样有悖人伦的惨剧再次发生。
“可……可皇上怎么向皇后交待?”
“无需交待,皇后是个大贤之人,儿子谋反,与她平时管教不严有直接关系。皇后知道此事,只会更加的敬重皇上!”
“如果皇上仍纠结于儿女之情,那太上皇之事,准会重演!”
李景初的话,如一记重锤,敲得他脑中嗡嗡作响。李世民望着李景初,内心的痛苦却无处发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景初微一沉吟,说道:“如果当今圣上不想杀太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贬为庶人,逐出长安,永不再回!”
李世民嘴角抽动一下。
“太子谋反,如不伏诛,圣上把他留在长安,必然会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圣上百年之后,若真有人拿出前太子做文章,只怕那个时候,圣上在天之灵,会更加痛心!”
“大人可还记得玄武之变这段往事?当日若高祖皇帝心狠些,何来后来骨肉相残?”
李世民呼吸有些急促,李景初声音却很平静。
“这个道理,古今皆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报应!报应啊!
李世民的内心在呐喊,当初自己亲手杀了血亲,现在报应却应验到下一代人的身上。
“都是他的那些党羽,害得太子沉溺于酒色,失去理智,才做出这等糊涂之事,这些人,我恨不得生噬其肉!”
李景初望着李世民,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就算为了当今圣上分忧,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演得跟自己就是皇上一般吧。
看李大人这表情,实在到位,不去参加奥斯卡角逐,实在可惜。
“大人只恨党羽蛊惑太子,却不知这些人若留,才是真正的大祸。”
“太子被废不过是一人之事,可那些藏在暗处的党羽,就像草原上的野火,看似扑灭,只要留下一丝火星,便能再度燎原。”?
李世民内心十分焦躁,此事牵连甚广,不但有王亲国戚,还有老将功臣。如若追究下去,只怕会有更多重臣遭殃。
“太子的这些党羽遍布朝堂,牵连甚广,若大肆诛杀,必然人心惶惶,朝堂动荡。”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像是在反驳,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大人可知‘树倒猢狲散’的道理?”
“可若这些猢狲藏于密林,待时机成熟,便会重新攀附新树。太子虽倒,难保不会有人扶持其他皇子,或是另立宗室,卷土重来。”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李世民最不愿触碰的伤口。玄武门的血光、兄长的惨叫、父亲失望的眼神,瞬间在他脑海中翻涌。
“大人,如果圣上此刻犹豫,是念及父子之情。可那些党羽不会念及圣上的仁慈!他们为求自保,必然会暗中联络,甚至勾结外敌。”
“可杀的都是朝中重臣,这与暴君何异?”
“圣上行的是雷霆手段,保的却是万里河山!大人只须指出这点,圣上当然能想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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