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会因共同贫穷而感觉自己并不贫穷，但是人们不可能共同富裕。有人富裕了。盖了别墅洋楼。原来跟他们一起贫穷的人。就会觉得自己贫穷了。
阿莲的家里有三层小楼。虽然是10年前盖的。但是看着左右邻居。一个一个的小洋楼盖的一个比一个漂亮。楼顶上还装修了欧式的小亭子。更加富裕的门口还停着一辆小轿车。
1994年的广东顺德农村。小轿车已经不再是新鲜的事物了。一个村子假如有百十户。那么十来户都有小轿车了。
阿莲家的3层小楼。就显得是村里的破落户。
人一穷。在村子里面说话都不硬气。阿莲的爸爸经常跟我说：“村子里面请他去吃饭，他都不敢去。人家背后偷偷的说他。家里没儿子。怎么可能富裕呢？”
这话传到阿莲的耳朵里。阿莲心里也难受了很久很久。一开始他幻想着找一个富裕的男朋友。实现阶级跨越。但是他喜欢渔场老板的儿子。渔场老板的儿子女朋友换的像打麻将一样快。阿玲也就彻底死心了。
这几天带着我摆卡拉OK的地摊子，感觉到每天有一两百的收入。那也太好了。一个月少说也有3000块。3000块钱。可是普通打工者一年的工资。本地人赚钱就是比外地人快的多。
阿莲心里盘算着。反正沙场的生意也不好。顺德的河道里已经不准在挖河沙。阿莲的爸爸总是开着船跑去番禺东莞。番禺慢慢的也不让玩河沙了。东莞那边慢慢的也开始收紧挖河沙的政策。
阿莲爸爸的这艘挖沙船。还能够开几天？都是很难预测。
阿莲就盘算着，先从卡拉OK地摊做起。干个一年两年的盘个店。开一个迪厅。
阿莲的爸爸接受不了这种新鲜事物。迪厅里面那些小伙子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迪厅里的小姑娘露胳膊露大腿。胸口的两个大白肉晃来晃去。这让阿莲的爸爸觉得心里不安。担心出事。阿莲的爸爸对阿莲说：“你摆个露天的卡拉OK就行了。没有人敢干坏事。如果你弄个迪厅。红灯绿灯。黄灯。闪来闪去的。别人在里面干坏事你也看不到，如果出了事。还不是你兜着，反正我不同意。”
阿莲就搪塞爸爸说：“我也就是想一想啊。租一个地厅，一年的租金要多少钱？听说要一两万。还有装修费用。各种音响设备。没有十几二十万，咱们想都不敢想。虽然不敢想。但是做做梦总可以吧。”
阿莲的爸爸便不再说。
阿莲的爸爸心里也在犯愁，到处河道都不准挖沙子了。那以后能干什么呢？那条水泥挖沙船也卖不了多少钱，阿莲的爸爸又不会别的手艺。如果换成铁皮船。就可以拉建材。但是换成铁皮船那可得二三十万呀。到哪里去弄这些钱呢？银行是不可能贷款给穷人的。
我和阿莲从大良镇上回来，天已经快黑了。阿莲笑着说：“你伤口还没有好透呢。如果今天晚上我就拉着你去摆摊。我爸爸该生气了。我爸爸好像很疼你！”
我看看天色已经晚了。天都快黑了。如果现在去摆摊。而且我俩还没吃饭。吃完饭再去。那不得七八点？”心里想一想。就说：“好吧，我就再休息一天。明天可不能耽误了。我们都几天没赚钱了。在医院里休息了两天。在你家又休息两天。我都闲的。全身不自在了。”
阿莲笑着说：“你。钱都在我手里把握着。赚的钱又没交给你。你为什么会全身不自在？”
我说：“反正一天不赚钱就心里难受。你赚钱不就等于我赚钱吗？难道你会白白的让我干活？”
阿莲笑着不说话。
回到了家里，阿莲的爸爸已经做好了饭。但是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看着阿莲烫了一个大波浪。有点生气的说：“看一看像什么样子？像那街上的飞女。”
阿莲撅着嘴。不接话。
我急忙打叉说：“老板。现在流行。你别说她，老板。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是不是有事？”
阿莲的爸爸叹了口气，说：“高佬，你来我们家三个月了。跟着我干活，跟着我女儿摆摊都很出力。前两天为了给我的女儿抢回金项链，又受伤了。我也不拿你当外人。阿莲有个表哥。叫阿良。相信你也见过。今天出事了。在凤城酒店。说是嫖娼。被抓去了。孩子他舅妈。哭哭啼啼的来找我。问我借钱。我刚刚拿了2000块钱去修祠堂。还准备把我家里的房子换换瓦片。手头也不宽裕。借给他舅妈2000块。他舅妈不高兴。生气的走了。罚款一共3500。他想让我把3500都借给他。现在挖沙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很多河道不让我挖河沙了。我都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
阿莲听爸生气的说：“表哥真是不争气。居然去嫖娼去了？他嫖娼凭什么让我们家给他交罚款？”
阿莲的爸爸说：“借，借。”
阿莲生气的说：“还不是肉包子打狗？他家借我家钱好几次了。什么时候还过？”
阿莲的爸爸说：“那有什么办法？你妈妈的哥哥的儿子。咱们不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要看着你妈妈的面子。”
阿莲盛好了饭菜。让我坐在桌子上吃饭。
阿莲的爸爸抱着水烟在抽。阿莲说：“老豆。吃饭了。还抱着烟抽。”
阿莲的爸爸说：“我是在发愁啊。以后不让挖河沙了。该干什么呢？”
我忍不住说：“我看文秀路后面有好多收废品的，生意好像不错。废品这个东西。放个10年8年的也坏不了。不用担心亏损。”
阿莲打断了我的话，说：“亏你想得出来。我老豆都50岁了。你想让我老爸做收买佬。这个行业。被人看不起”。
第2天天蒙蒙亮，院子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阿莲的爸爸去开门。
阿莲的表哥阿良，站在门外。嬉皮笑脸的说：“”姑丈，你老人家回来了。”
阿莲的爸爸心里面不高兴。他从派出所被放出来，因为是花的阿莲爸爸的亲。阿莲爸爸能高兴吗？
阿莲听到外面的声音，登登登的下了楼。看见是表哥阿良，没好气的说：“你又来干嘛？你还有脸来。去凤城酒店潇洒。快乐。被派出所抓。还有我爸爸给你出钱把你带回来。你可真的很有脸啊。”
阿良嬉皮笑脸的说：“表妹。你怎么这么说话？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我来恭贺你生日的。”
阿莲说：“有心了。生日是明天。也不需要你今天来。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阿良继续说：“那个丽丽找不到了。”
阿莲没好气的说：“找不到就再找一个呗。反正你一个月只能换两三个女朋友。”
阿良仍旧嬉皮笑脸的说：“我给他买了一个诺基亚手机。注册是我的名字。他用着手机。还让我充电话费。这我哪吃得消？他才用了十几天。电话费就欠费了。电信局叫我交电话费。你帮我找找。好吗？你们女人家去好说话。”
阿莲气的。从门后拿起一根木棍。说：“你有没有搞错？自己惹了一身骚。让我去给你执手尾？”
执手尾是粤语方言中擦屁股的意思。
阿莲嬉皮笑脸的说：“别这样对我。我姑姑可是你妈妈。我姑姑虽然不在。你也不能不看我姑姑的面子呀。帮个忙帮个忙。”
阿莲虽然气的没办法，但是又无可奈何。
阿良看我坐在屋里，笑着对阿莲说：“表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捞佬？现在都留在家里吃饭了？”
阿莲再也受不了这个嬉皮笑脸的烂仔表哥了。拿起一根木棍。照着阿良就打了过去。阿良笑着闪开了。
阿良走了以后。阿莲的爸爸摇了摇头，说：“这孩子算是废了。”
吃完了饭，阿莲看着我说：“位光明，等中午的时候，咱俩去凤城酒店。找找那个丽丽。”
阿莲的爸爸说：“你真是多事。那个地方是女人应该去的吗？”
阿莲笑了笑说：“你头先不是说过吗？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妈妈哥哥的儿子。该帮还是要帮一下的。”
吃完了饭。我心里想着沙场里面的那两条大狼狗。赶紧回去喂狗。喂完了狗。阿莲骑着摩托车就来了。非要带我去凤城酒店。
90年代的大良镇凤城酒店。，那可是大良镇的标志性建筑。十九层楼高。集住宿。餐饮。卡拉OK舞厅。电影院。等休闲设施为一体。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三陪女。
阿莲看着我说：“我表哥不争气。那个丽丽肯定就是一个三陪女。如果是我们本地的。不可能因为一部手机就消失了。一部手机才多少钱？”
凤城酒店。远远的看去就像一个鸟笼。上面一个圆圆的盖子。
澳门的葡京酒店。就是这种款式。对于酒店的老板来说。凡是进入这家酒店的。都好像笼子里面的鸟。是进来花钱的。
酒店大堂装修的富丽堂皇。接待室后面一个酒柜。里面摆放着各种洋酒。
没有一个能认出名字来。
穿着红色马甲的服务员，一张脸笑的就像台湾歌手邓丽君。笑着问我们：“先生，小姐，请问办理住宿还是去蹦迪？或者去桑拿。”
90年代的洗浴中心叫桑拿房。大型的酒店都有洗浴中心。在人们眼中，他只不过是带着蒸气的大澡堂子。
但是出入这些地方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普通人可消费不起，因为里面有小姐按摩。懂的都懂了。
一小时的消费当时最少都要80元。普通打工者一个月才多少钱？三四百而已。如果在里面消费两三个钟头。那一个月工资就没了，普通打工者，不要说消费，让他站在门口看一眼他都不敢。
何况酒店门口还有保安呢，衣冠不整恕不接待。什么叫衣冠不整？就是穿的衣服不值钱。保安一看你穿的衣服连100块都不值。肯定不让进。
我走到门口。保安就把我拦住了。
阿莲大声的说：“干嘛？狗眼看人低。”在顺德这个地方，只要说粤语。保安就不会阻拦了。
因为广东人穿衣服本来就很随和的。
桑拿浴的门口会摆放着财神爷。穿着红色旗袍的靓女。每个靓女胸口上都有一个号码牌，粉色的号码牌。
哪个大老板喜欢哪个美女？就会点出那个号码牌。那个美女就会进去帮他按摩了。
按摩是什么意思？懂的都懂了。阿良这个混蛋。可能就是因为按摩。被抓去了。罚款3500块。
如果是外地人，那就不止罚款了。还要拘留15天呢。
大堂经理笑盈盈的走过来，问阿莲：“这位美女，有事吗？”
蒸桑拿当然也有女宾客，大堂经理也许以为阿莲是来消费的。
阿莲说：“我来找一个叫丽丽的。黄头发。唇膏是绿色的。长的吗？比我高。比我胖。”
大堂经理笑着说：“找人啊，你应该去派出所。来我们这地方找错地方了。”
阿莲说：“如果你不愿意帮我们找。我们自己去找行吗？”
大堂经理当然不愿意，说：“你不要玩嘢，估计你玩不起。小妹妹。如果你不是来消费的。就请回去吧。”
阿莲说：“我只是找人而已。干嘛呀？”
忍不住就和大堂经理争论了起来。争论间。一个50岁的老者走了过来。阿莲回头一看。这不就是女人街的市场管理坤叔吗？
坤叔一看是阿莲。也有点错愕。
笑着说：“怎么？你也来这种地方消费。这里很贵的哦。”
阿莲急忙摆手说：“不是，我表哥认识一个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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