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蹲着的人一个一个照做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过来一辆大车。旁边的人说:“这是要送我们去乐从镇收容遣送站了。”
我心里慌极了。问旁边和我一起蹲在地上的人,不是说要先打电话找人来赎吗。
我旁边蹲在地上的人说,是啊。我反正没有人来交罚款。听说都要压到乐从镇。
当时我心里真的好慌好慌。忍不住站起来问穿迷彩服的:“不是说可以打电话让人来交钱吗?”
穿迷彩服的走了过,狠狠的踹了我一脚。说:“让你说话了吗?蹲下。到了乐从镇再说。我们这里不管那些事儿。”
当天晚上。蹲在地上的100多个人。上了两辆大车。把我们送到了乐从镇。
到了乐从镇。又叫我们全部蹲在地上。填写姓名地址。给认识的人打电话。
我心里终于有一丝丝的宽慰。
轮到我的时候。我赶紧打阿莲家里的电话。第1遍没有打通。我心里慌极了。又打第2遍。
终于打通了。
电话里可以听得到阿莲睡眼朦胧的声音,问:“怎么了?半夜三更的打电话。”
我有点哭泣着说:“阿莲,晚上查暂住证。我没有暂住证。现在在乐从镇呢。你能不能马上来保我?如果你不来保我出去。听说要送到番禺干活呢。”
阿莲在电话里惊讶的说:“怎么可能有人查你的暂住证?”
旁边穿迷彩服的抢过了电话,让我蹲下。
在乐从镇外来人口收容遣送站,心里慌兮兮的蹲在地上。每时每刻甚至每分每秒,都在盼着阿莲赶快来。
以前在上海收容遣送站受过遣送站的苦。
在广东乐昌坪石收容遣送站也受过遣送站的苦。
如果这次在被收容,那我的命也太苦了。
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看见穿迷彩服的。心里就怕的要命。
出外打工的人哪有什么尊严呀?就像砧板上的肉。人家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等了将近两个多小时,已经到了后半夜。阿莲终于来了。
收容遣送站的工作人员打开门对我说:“你可以走了。你老板来保释你了。”
心里面突然感到特别的激动。感觉到阿莲比我自己家里人还要亲。
走出乐从镇收容遣送站的大门。看见阿连站在外面,
穿着一条红色的睡裤,披着毛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浅色的围巾,头发都没有梳,看起来慌里慌张的,看见我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才出现喜悦的表情。
阿莲像一鹿一样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和她认识两三个月了。从来没有被她拉过手。
最亲密的时候就是她教我学摩托车。从后面拦住我的腰。怕我摔跤而已。
女孩子的手温暖。柔软,就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握在手里心都快化了。
忍不住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阿莲看着我,忍不住笑了。说:“憋回去。男人老狗。留什么猫尿?我打出租车来的。从大良到乐从。30多公里呢,我也没来过这里。怕骑摩托车不安全。咱们走吧。”
出租车就停在远处的一棵树下。阿莲给他交代过。一定要等他出来。深夜的时候顾客也不多。出租车司机正好懒得跑。有生意就在树底下停着。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上了出租车。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大良镇阿莲家的沙场。
打开门。两条狗高兴的叫着。
阿莲问我:“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捉到收容遣送站去了?”
我挠了挠头,说:“我哪里知道?那个穿迷彩服的人说我被人举报没有暂住证。然后就被送去了。对了。罚了多少钱?你从我工资里扣吧。”
阿莲没有接我的话。
自言自语的说:“肯定是白天买河沙的那个客户使坏,他想让你去给他挑砖。我不让你去。他就去举报你说你没有暂住证。这家伙太坏了。我明天就去电信局。把所有的通话记录打印出来。按照电话号码查询他家的地址。我去找阿良。阿良是我舅舅家的儿子。让阿良找几个人给他点教训。这个死扑街,居然搞到我们家头上来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啊呸。位光明。你别介意。我一生气。说习惯了。”
我急忙说:“没有没有,我没介意。你不能如此不断的说是那个客户举报的。也许是别人呢”。
第2天。天蒙蒙亮。阿莲就骑着摩托车到沙场来了。说是要带我去电信局查查通话记录。
我劝她算了。
但是他不肯。说:“我们家被别人算计,如果我不知道是谁。那岂不是别人认为我好欺负了?”
我拗不过她。只好先喂了狗。然后锁了沙场的门。
准备跟她去。
正在这时候,阿莲的BB机响了。
阿莲看了一下手包里的BB机,对我说:“先找个士多店复机。”
我俩来到士多店。
阿莲用店里的电话,回复BB机。电话里说:“陈慧莲,你阿爸不在家。组里面要在祠堂开会。你来一下。”
广东人非常重视家族的会议,家族的会议一般都在祠堂里开。
阿莲以前跟我讲过,在广东,以前的时候,祠堂是有规矩的,规矩有的地方是未出嫁女孩子,不能随便进入家族祠堂。因为女孩子长大以后将将出嫁,成为别人家家族的人,所以不能入祠堂。娶来的媳妇,不能随便进入家族祠堂。因为娶来的媳妇是外姓人,也不能入祠堂。入赘的女婿,不能随便进入家族祠堂。主要是入赘的男人是外姓人,也不能随便进入家族祠堂。过继的人,不能随便进入家族祠堂。对于过继的人已经不是本家族的人,但可以进入过继方的家族祠堂,现在独生子女家庭、双女户家庭特别多,女性可以随便进入家族祠堂,即便是续家谱、立碑都有女性名字。
我说:“那你去你们祠堂里开会。我在商场里等着干活。”
阿莲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不能带你去。因为你是外省人。不是我们家族的亲戚。不能随便进我们的祠堂。你先在这地方等着,我下午来。”
我在沙场老老实实的等着。上半天也没有人来买河沙。
中午的时候随便煮了一点米粥吃了。
下午1点多。阿莲又骑着摩托车来了。
我还没有问她。
她就嘟嘟囔囔的说:“又要叫每家每户筹款修建祠堂。说我们家最少要出2000块。我身上哪有那么多?只有等老爸回来了。我们家存折的密码只有我老爸知道。他不愿意告诉我。我怎么取得出来呢?我自己身上现在只有几百块钱了。不管她了。位光明,咱们先去电信局。”
我又劝她,算了吧。
阿莲生气的一瞪眼,说:“你去不去?不去你就给我滚蛋。以后再也不要在我家里干活了。一个男人磨磨唧唧的。”
我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去。
到了电信局。打印出来很大一张纸。是他们家座机这一个月来的所有通话记录。
阿莲对着那张通话记录寻找昨天下午那个买沙的客户打的电话。
然后又在电信局的一个黄本子上寻找那个电话的注册家庭地址。
寻找了很久很久。才知道是在伦教的一个村,村民的电话。
我看着阿莲,默默无言。
当天晚上,阿莲家里来了一个年轻人,阿莲让我过去。
我看了一下那个年轻人长得挺帅的。头发染成了红色。看起来跟阿莲的年龄差不多。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坠。眼睛很凶。
他的眼光扫到我的眼光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阿莲笑着说,这是他的表哥阿良。
阿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着。对阿莲说:“那小子的家我已经摸清楚了,表妹你放心。明天就会给他好看。”
阿莲说:“死扑街,敢搞我们家的工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陈家好欺负。我陈慧莲。在大良这么久了。还没人欺负过我呢。”
当天晚上阿良吃了饭就回去了。
第2天下午,阿莲兴高采烈的来找我,说:“上次来买河沙的那个客户。就住在伦教。一个人口不多的村子里。上午阿良去了。围在一条小巷子里好一顿打。还把那小子的摩托车扔到鱼塘里去了。估计那小子。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来我们家买河沙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想:“你这无缘无故的跟别人结了仇。别人吃了那么大的亏。迟早要去找回来的。又何必呢?”
但是我看到阿莲凶巴巴的。又不敢说。
连续三五天。也没什么事。也没人来找阿莲的麻烦。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大概一个星期以后。我骑着自行车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的挺晚的。因为白天要在沙场盯着。有买沙的客户要给他装车。
那天回来的时候,晚上八九点钟。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眼看着离沙场不远了。
忽然头上一片黑。一个袋子套在我的头上。然后就听见几个人喊打。
感觉到是一条麻袋。一条很大的麻袋。市场上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麻袋卖。
应该是特地做的。
我被几个人用麻袋套住了头。按在地上。感觉到被钢管使劲的轮着打。打了一会儿我都晕过去了。
全身疼的要命。
忽然感觉到砰的一声。被人扔到了江里。
我知道要坏。
被人装在麻袋里。一顿胖揍之后又给扔到了江里。江水很快浸湿了麻袋。江水很快灌到嘴里。
只好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挣扎。
内心恐惧极了。心里想。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很多很多的事。浮现出我的妈妈。浮现出妈妈躺在病床上。从枕头下摸出5块钱。让我好好的去读书。脑海中浮现出甘肃玉门镇黄花农场。脑海中浮现出鼎新乡百货门市。卖小百货的巧珍。
大脑中忽然就一片空白。
两个手使劲的撕麻袋。两个脚使劲的踹麻袋。
老天有眼。
那个麻袋应该是两个麻袋重新缝合成一个麻袋。缝合的并不非常的结实。被我两只手乱蹬。两个脚乱踹。居然踹破了。
麻袋已经沉入到江底。
好在大良的那条江并不是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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