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夜的风衣下摆被夜风掀起，苏清婉的后背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十二点钟方向生锈的冷却塔顶端，瞄准镜反光如同毒蛇吐信。
“东南角配电箱。”她突然用气音说，垂在身侧的手指在顾寒夜掌心划出暗号。
前世她曾为林浩处理过这座工厂的收购案，记得那台老式变压器能产生强磁场干扰。
两人同时矮身滚向阴影处，子弹擦过承重柱的声响惊飞了栖息在钢梁上的乌鸦。
苏清婉靴跟重重磕在生锈的阀门上，整片厂区的应急灯突然疯狂闪烁，变压器发出濒死的嗡鸣。
“走！”顾寒夜拽着她冲进通风管道时，沈律师尖利的嗓音正从卡车方向传来：“给我掘地三尺！”
***
三小时前，苏清婉在证券交易所接到马侦探的加密电话。
玻璃幕墙外铅云低垂，她看着不断跳动的苏氏集团股价曲线，指甲在K线图某个异常峰值上掐出月牙痕。
“东郊三号冷库有批带编号的器官移植箱，”马侦探的咳嗽声裹挟着电流，“林浩的指纹嵌在箱盖缝隙的凝血块里。”
交易终端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方董事的联合声明正在大屏滚动播放。
苏清婉冷笑看着自己被冻结的八个证券账户——这正是她上周故意泄露给财务总监的诱饵账户。
“顾先生，借您的私人飞机一用。”她转身将U盘拍在顾寒夜掌心，上面还沾着方才谈判时溅到的红酒渍，“二十分钟后，我要看到苏氏生物的三条冷链专线瘫痪。”
此刻通风管道的铁皮被子弹打得如同筛子，苏清婉嗅到顾寒夜西装前襟散发的硝烟与雪松香。
他们在岔路口分头行动时，男人突然将某样冰凉的东西塞进她领口。
“追踪器的反向信号源。”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溃血的擦伤，“敢弄丢就罚你扫荡我酒窖。”
苏清婉在管道尽头踹开格栅的瞬间，沈律师豢养的打手正用乙炔枪切割保险柜。
她望着柜门内侧那串熟悉的化学试剂编号，突然想起前世病床上方的心电图机也曾显示过同样的数字组合。
“苏小姐来得正好。”沈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他抽搐的眼角，“林总说这份礼物您肯定眼熟。”他脚边的密码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支淡蓝色药剂，与前世注入她静脉的致癌物一模一样。
承重柱突然传来金属疲劳的哀鸣，苏清婉倒退半步踩中某块松动的地砖。
整片厂区的地下管网结构图在她脑中铺开，她假意踉跄着按亮手机闪光灯：“您不妨看看身后。”
沈律师转身刹那，苏清婉用鞋跟猛击暴露在外的蒸汽阀门。
积蓄多年的高压水柱轰然炸裂，马侦探提前布置在顶棚的工业盐袋被气浪掀翻，漫天盐粒遇水瞬间形成腐蚀性白雾。
“我的眼睛！”打手的惨叫中，苏清婉趁机扑向保险柜。
沈律师举枪的手腕却被突然飞来的扳手击中——顾寒夜正倒悬在横梁上，手里还攥着半截拆卸下来的传送带。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苏清婉在漆黑中摸到柜内带血的器官转运记录本。
远处传来集装箱卡车引擎的咆哮，她突然对着虚空露出前世刑场赴死时的微笑：“林浩没告诉你，这座工厂的地下埋着战时毒气管道？”
所有打手都僵在原地，唯有沈律师发狂似的按下遥控器。
但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马侦探发来的最后一条密信正在苏清婉腕表上闪烁：【已替换起爆器电路板，证据链完整度98%】
暴雨再度倾盆而下的瞬间，警笛声混着顾寒夜私人保镖的直升机轰鸣刺破夜空。
苏清婉站在摇摇欲坠的瞭望台上，看着沈律师被盐雾腐蚀的手掌按出带血的手印，忽然将那个反向信号源抛进卡车油箱。
“游戏该换庄家了。”她对着藏匿在卡车底部的针孔摄像头呢喃，身后顾寒夜的风衣如黑翼般展开，遮住了林浩在监控那头砸碎的显示屏。
暴雨冲刷着卡车油箱上斑驳的血手印，苏清婉腕间的百达翡丽突然发出蜂鸣。
顾寒夜揽着她腰肢旋身避开坠落的钢架时，表盘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正将林浩的犯罪地图铺展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东南沿海七家空壳公司。马侦探沙哑的声音穿透雨幕，他佝偻着背从废墟里钻出来，怀里紧抱着用防弹衣裹住的金属箱，每笔走私款项都通过苏氏药业的慈善基金会洗白。
顾寒夜的私人医生冲上来包扎苏清婉手臂渗血的绷带，她却径直走向被盐雾灼伤眼睛的沈律师。
染血的细高跟碾过对方颤抖的手指，她在男人杀猪般的嚎叫中俯身抽走金丝眼镜：林浩当年用这副眼镜骗过亲子鉴定，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直升机旋翼卷起的狂风里，顾寒夜用风衣裹住苏清婉单薄的身躯。
当法医团队从冷库拖出第六具尸体时，她突然抓住男人解袖扣的手：去仁爱医院，现在。
太平间负三层的消毒水味刺得人眼眶发酸。
苏清婉推开304号冰柜的瞬间，顾寒夜的手掌及时垫在她后颈——前世她就是在这里找到母亲被替换的病理切片，如今冰柜夹层里静静躺着林浩与境外器官贩卖组织的加密通讯器。
高频脉冲干扰器。她将通讯器抛给技术组，转身时高跟鞋不慎踢翻角落的医疗废物桶。
五六个玻璃药瓶滚出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正是前世导致她脏器衰竭的同批次致癌药剂。
顾寒夜突然从背后环住她，带着枪茧的拇指抹过她眼下不知何时凝结的泪痕。
他西装内袋的温度透过衬衫传递到苏清婉脊背，混着硝烟味的沉香突然让她想起前世火化炉里飘散的骨灰。
都结束了。男人低沉的嗓音震得她耳膜发麻，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变魔术似的从领口抽出一条蓝钻项链，冰凉的吊坠贴着她锁骨滑进衣领，现在可以哭了。
苏清婉攥着项链转身，猝不及防撞进他翻涌着心疼与克制的眼眸。
监控镜头突然转向的机械声中，她踮脚咬住男人滚动的喉结，在血腥与硝烟交织的吻里尝到了命运反转的滋味。
三小时后，帝豪集团顶层的星空会议室。
顾寒夜将苏清婉禁锢在落地窗与他手臂之间，看着她用口红在防弹玻璃上勾画股权架构图。
窗外直升机探照灯扫过时，她后颈尚未结痂的咬痕泛着妖异的红。
林浩还剩最后一张底牌。苏清婉突然转身，口红擦过他嘴角，当年他能在订婚宴上给我下药，是因为...
话未说完，马侦探破门而入的巨响惊落了茶几上的香槟塔。
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在自动销毁的笔记本电脑：沈律师被捕前，用摩尔斯电码启动了暗桩程序！
几乎同时，顾寒夜的卫星电话传来刺耳的警报。
苏清婉扑向实时监控屏时，正好看见本该被警方封存的证物室冒出浓烟——装满证据的二十七个保险箱正在高温中扭曲变形，防火系统却诡异地保持着沉默。
不是明火。顾寒夜扯开领带将苏清婉拽离屏幕，红外成像显示箱体内部温度达到300℃，有人远程激活了石墨烯加热膜。
苏清婉突然轻笑出声，染着血迹的指甲在防弹玻璃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她望着证物室监控最后传回的画面——某个保险箱内侧用血写着化学分子式，正是前世她癌细胞扩散时注射的药剂代码。
游戏确实该换庄家了。她转身将顾寒夜推进电梯，在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中咬破男人唇瓣，不过赌桌要重新搭在我们烧毁的废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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