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勇的指甲缝里嵌着混凝土碎渣,掌心被钢筋刮得血肉模糊。
他机械地搬开半截焦黑的房梁,摸到一片染血的灰布,这是葛峰实验服特有的钨丝混纺布料。
战士的喉结剧烈滚动,指节因过度用力发出脆响,整块水泥板被他硬生生掀翻。
荧光绿的液体正从林晓身下渗出,将她褪色的护士服染成妖异的青紫色。
葛峰的左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反折在胸前,军用水壶的铝制外壳深深嵌进他右侧锁骨,壶嘴里还在滴落混着硝烟味的米酒。
担架!邬勇的吼声带着破音,膝盖重重砸进满地玻璃碴。
他哆嗦着去探葛峰的颈动脉,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比死人更冷。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一个新兵失手摔了工兵铲,在死寂的废墟里炸开令人心悸的回响。
赵刚的眼镜碎了一片镜片,裂痕将他的视线割成两半。
他看见林晓的右手还保持着护住葛峰后脑的姿势,少女蜷曲的指节间夹着半截铅笔,那是她今早给重伤员登记番号用的。
撤退应该让葛工先走。炊事班的老王哽咽,他脚边的碎石堆里躺着半盒压缩饼干,锡纸上用刀刻着特供技术科的字样。
葛峰的睫毛颤动,视网膜上正燃烧着双重影像。
现代研究所的防爆玻璃与1941年的瓦砾重叠,导师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图纸在保险柜第三层,李云龙举着酒碗大笑有了这玩意儿,老子能把平安格勒的城墙啃下来。
有冰凉的东西渗进嘴角,他尝出硝化甘油特有的甜腥。
林晓的体温正在消散,但她腰间的急救包却发烫,里面装着三天前葛峰改装的磺胺缓释片,当少女嗔怪他浪费医疗物资,却偷偷用红绸子把药片包成了平安符的模样。
醒醒...说好要教我三角函数...林晓的耳语混在盖革计数器尖锐的蜂鸣里。
她锁骨下的弹片开始共振,那是去年忻口战役留下的旧伤,此刻却诡异地泛着钴蓝色幽光。
邬勇抓住赵刚的手腕:你听见没有?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政委的袖管滴落,在盖革计数器的铝壳上溅出细小的涟漪。
二十米外,平田联队的军旗残片无风自动,旗杆尖端指着林晓的护士铭牌,那枚染血的铜牌正在一种高频震动中缓缓立起。
葛峰的左眼涌出血泪,视网膜上最后的画面是十二面体装置的菊纹核心,那根本不是日本皇室纹章,而是用纳米级蚀刻技术复现的链式反应示意图。
他终于在剧痛中想通,昭和十六年的实验体根本不是生化武器
体温34.2度!卫生员嘶吼着扯开林晓的衣领,却发现她心口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极了葛峰实验室里那台粒子加速器的散热管排布。
赵刚猛地按住想要冲上去的邬勇,破损的镜片后闪过比刺刀更冷的光。
寒风吹动临救护所的铁丝网,八百米外未爆的九七式迫击炮弹在月光下泛着青苔般的色泽。
二十七个战士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却无人注意到林晓的铭牌背面,那个被鲜血浸透的晓字正在分解重组,渐渐显露出德文花体字的轮廓。
浓重的硝烟味变得清冽,葛峰的眼睑颤动像惊破水面的涟漪。
他最先恢复的是听觉,盖革计数器的蜂鸣声里混着粗重的喘息,接着是浓烈的血腥气涌进鼻腔。
他终于撑开黏连的眼皮,正看到卫生员剪开林晓的护士服,少女心口那些金色纹路竟在皮下缓缓流动。
别碰!葛峰沙哑的喝止让整个救护所陡然凝固。
他试图起身却扯动了锁骨间的铝片,剧痛中瞥见自己左臂的军用夹板,那是用半截三八式步枪改造的临固定器。
二十米外的争吵声就是在这爆发的。
大个子战士揪着邬勇的衣领,工兵铲哐当砸在碎石堆上:要不是你非要拆那个哑弹,葛工怎么会...
够了!赵刚的断喝带着金属刮擦般的颤音。
政委的镜片裂痕在火光中折射出诡异的光斑,他按住战士的手腕却僵住,林晓锁骨下的弹片正在渗出钴蓝色液体,滴落在地面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凹痕。
邬勇暴起挣开束缚,后腰撞翻了装着磺胺药剂的木箱。
玻璃碎裂声中,他抓起半截钢筋猛地扎向自己大腿:老子这条命赔给技术科!
赔个屁!葛峰不知何扶着帐篷支架站了起来,额角的血顺着下颚线滴在军装第二颗纽扣上。
他的右手按在邬勇青筋暴起的手背上,五指精准卡住尺神经的位置,看看林护士心口的纹路,这是粒子加速器的能量回路。
仿佛要印证他的话,林晓的铜制铭牌悬浮而起,背面浸血的晓字彻底褪去,露出闪着幽光的“辐射”字样。
赵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在柏林大学进修过的政委比谁都清楚,德文“辐射”一词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葛峰转身踉跄了一下,染血的实验服下摆扫过未爆的九七式炮弹。
他蹲下身,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摩挲弹体表面的青苔状物质:赵政委,带人去检查所有未爆弹,重点看尾翼有没有六芒星刻痕。
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山峦吞噬,三十七个未爆弹在空地上排成诡异的阵列。
邬勇举着火把的手在发抖,跳动的火光里,每个弹体尾翼都清晰显现出带着放射性标记的六芒星。
这不是常规炮弹。葛峰用镊子夹起从林晓伤口取出的弹片,金属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彩虹色偏光,昭和十六年...也就是1941年,日本根本没有磁控溅射镀膜技术。
赵刚扯开自己的左袖,小臂上被弹片划伤的伤口正在渗出蓝紫色组织液。
这个发现让现场响起一片拉枪栓的声响,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只有邬勇反而上前握住了政委的手腕。
都别慌!葛峰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般的穿透力。
他示意卫生员掀开林晓的衣襟,那些金色纹路已然蔓延到肋下,构成了标准的粒子轨道示意图:这是定向能量吸收装置,他们拿活人当反应堆的缓冲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孔捷派来的通讯兵撞开铁丝网,怀里抱着的牛皮纸袋裂开,散落出带着焦痕的军事地图。
葛峰的瞳孔猛地收缩,一张地图边缘用红铅笔圈着的松岩村字样,正与他穿越前在导师保险柜看到的绝密文件完全重合。
夜风卷起满地纸页,一张实验日志的残页恰好贴在林晓悬浮的铭牌上。
邬勇举着火把凑近,斑驳的日文间露出半句汉字:神龛计划最终阶段...祭品已显现圣痕...
葛峰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现在终于明白,那些穿越空重叠的幻象不是创伤后遗症,当林晓的血染红铭牌瞬间,两个空的粒子对撞机产生了量子纠缠。
而昭和十六年的日本军方,竟然在秘密研制需要活体容器的核装置。
赵政委,我需要三个不怕辐射的战士。葛峰扯下颈间染血的绷带,就着火把在邬勇的战术背心上画出等高线图,天亮前必须找到平田联队的物资中转站,他们运输的绝对不是常规军火。
暗红色的血珠顺着图纸边缘晕染开来,恍惚间与林晓心口的金色纹路产生了一种共振。
八百米外山崖上的观测哨里,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缓缓收起望远镜,保险栓打开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准星,正对着救护所里那簇跳动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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