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铁轨尽头凝结成霜,葛峰的作战靴碾碎枕木间靛蓝色的冰晶。
他望着地平线上蛰伏的钢铁轮廓,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那分明是座三层楼高的蒸汽锅炉,扭曲的排气管如同章鱼触须刺破天际。
放射性同位素分离...他攥紧标签纸残片的手指节发白,记忆倒带回穿越前的实验室。
那时他亲手封存的计算公式,此刻正印在1942年的日军文件上。
赵刚的枪管擦着他耳畔掠过,子弹击碎了从排气管坠落的冰锥。
政委的声音依旧沉稳:辐射尘浓度超标了,防毒面具滤芯撑不过二十分钟。
邬勇用刺刀挑开锅炉房锈蚀的铁门,门轴断裂的瞬间,浓稠的灰绿色雾气涌了出来。
林晓的铭牌在雾气中泛起荧光,经纬度坐标正与墙角的日文标识产生一种诡异的共鸣。
是芥子气混合放射性尘埃。葛峰扯下袖口布条缠绕在防毒面具的进气阀,跟紧我的脚印,任何金属表面都可能残留静电陷阱。他率先踏入雾气,军用手电筒的光柱劈开黑暗,照见墙上密密麻麻的弹孔。
那些弹孔排列成菊花纹样,每片花瓣都嵌着半融化的铅块。
林晓的护理箱发出蜂鸣,走在最后的邬勇猛地将葛峰扑倒在地。
三支淬毒弩箭擦着他们的后背钉进铁板,箭尾系着的铜丝在雾气中迸出蓝紫色电火花。
葛峰撑起身子时摸到满地滚动的玻璃试管,管内凝结的暗红色物质让他想起穿越前见过的凝固汽油弹样本。
小心网格砖!赵刚拽住要往前冲的邬勇。
葛峰的手电光扫过地面,看似平整的水泥地其实布满蛛网状的裂纹。
他捡起半块砖头抛过去,整片地面塌陷成十米见方的深坑,坑底竖立的钢刺泛着幽幽绿光。
林晓抓住葛峰的胳膊,护士服袖口沾着的荧光粉在雾气中拖出轨迹:这些钢刺的排列...像不像文件上那个菊花图腾?她的声音在防毒面具里闷闷的,却让葛峰后颈泛起寒意。
他这才注意到每根钢刺顶端都焊接着微型铅盒,一种规律的震动正从地底传来。
第二波毒箭从通风管射出时,邬勇的刺刀在钢板上擦出火星。
葛峰看着这个憨厚的战士用身体撞开失控的蒸汽阀门,高温白汽喷涌而出的瞬间,他想起三个月前初遇时的场景,那时邬勇还觉得他发明的燃烧瓶是巫术。
小心!林晓的惊叫让葛峰本能地后仰,生锈的吊钩擦着他鼻尖掠过,钩尖上挂着的半截防化服还在滴落黑色粘液。
赵刚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破碎的玻璃穹顶透进惨白的天光,照见墙上用血绘制的化学方程式。
葛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方程式正是他穿越前销毁的机密文件内容。
他的手电光扫过锈蚀的反应釜,林晓的铭牌开始高频振动,经纬度坐标在铁板上投射出淡金色的光斑。
等等!邬勇用枪托砸开墙角的配电箱,成群的机械蜘蛛从里面涌出。
葛峰将燃烧瓶掷向蛛群的瞬间,瞥见蜘蛛腹部刻着的九八式编号,这正是他在现代博物馆见过的日军自动化武器试验品。
爆炸的气浪掀翻反应釜,葛峰被赵刚拽着滚进排水沟。
浑浊的辐射水浸透棉衣,他看见林晓的白大褂在气浪中翻飞如蝶。
护士跪坐在倾斜的铁板上,护理箱里的手术器械正在强磁场中悬浮成一种几何图形。
葛工!邬勇的吼声混着金属碰撞的巨响,葛峰抬头看见坍塌的钢梁正朝林晓砸落。
他扑过去的瞬间,铭牌迸发出刺目强光,那些悬浮的手术刀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在钢梁上刻出深达三寸的菊花纹章。
烟尘散尽时,林晓的手指正按在钢梁一个凹陷处。
她苍白的面容在辐射尘中忽明忽暗,染血的指尖摩挲着纹章中心那个光滑的圆形凸起,那形状恰似她铭牌背面的量子纠缠符号。
林晓的指尖陷入圆形凸起半寸时,钢梁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震颤。
辐射尘簌簌坠落中,整面刻满菊花纹章的墙壁开始缓缓上升,露出后方布满仪表盘的操控台。
她注意到最右侧的玻璃管压力计,红色液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警戒线。
逆时针旋转三圈半!葛峰的声音在防毒面具里带着金属共振。
林晓握住凸起物,发现其表面竟与护理箱里的手术刀柄同样冰凉。
随着机械装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深坑底部弹射出三根钢索,将即将坠落的钢梁牢牢固定在空中。
葛峰的手电光照见林晓被汗浸湿的鬓角,防毒面具的目镜上凝着细密水珠。
这个总是安静整理绷带的姑娘,此刻正用护理箱里的镊子夹住一根发丝般纤细的铜丝,那是连接自毁装置的最后一根引线。
心静电!赵刚将钢盔扣在林晓头上。
几乎同时,铜丝断裂处迸发的电火花在钢盔表面游走成蓝色脉络。
葛峰看着护士姑娘在生死关头依然保持着缝合伤口时的精准手法,胸腔涌起陌生的灼热感。
这感觉比他改良的铝热剂还要滚烫,却又转瞬被金属管道的震动声惊醒。
邬勇拽着两人扑向墙角,十二支淬毒弩箭呈扇形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生锈的通风管里传来皮靴踩踏金属的闷响,三十多个戴防毒面具的日军特务顺着钢索滑降而下。
领头者手持的百式冲锋枪在雾气中泛着油光,枪口绑着的铜钱随着动作叮作响。
是特高课的猎犬。赵刚的驳壳枪贴着反应釜的弧度探出,子弹精准穿透一个特务的膝关节。
惨叫声中,葛峰注意到敌人防化服左胸都绣着菊花与闪电交织的徽记,这正是他在现代见过的樱机关标志。
邬勇跃上横梁,刺刀割断悬吊钢索的瞬间,整片天花板轰然塌落。
坠落的钢筋混凝土块将五个特务砸进辐射水坑,惨绿色的水花溅在葛峰脸上,灼烧出细小的血泡。
他反手甩出燃烧瓶,飞溅的凝固汽油在日军阵型中绽开橙红色火莲。
西南角蒸汽管道!葛峰朝赵刚比划战术手语。
政委会意地将两颗手榴弹塞进排气管裂缝,爆炸掀起的炽热白雾顿时笼罩整个空间。
特务们的惨叫声里,林晓扯住葛峰的武装带,护理箱里的手术剪正指着一条隐蔽的电缆隧道。
四人贴着滚烫的金属壁挪动,邬勇的棉衣后背已被蒸汽燎出焦痕。
葛峰嗅到空气里愈发浓重的臭氧味,这预示着一个大型静电陷阱即将触发。
他扯下林晓的护士头巾缠在钢管上,浸满辐射水的布料在磁场中诡异地竖立起来。
跟着布条方向走!葛峰的低吼淹没在又一轮扫射声中。
赵刚侧身翻滚,子弹擦着他肩章打入生锈的配电箱,迸射的电火花竟在空中凝结成菊花形状。
一瞬间,葛峰仿佛看到林晓的铭牌与电火花产生共振,淡金色的经纬线在地面交织成逃生路线。
第六个特务被邬勇踹进反应釜,林晓将护理箱按在一个仪表盘上。
箱内手术器械的震颤频率与仪表指针达成微妙平衡,整面控制墙翻转,露出堆满文件档案的密室。
葛峰瞥见最上层的《铀浓缩进度报告》日期赫然写着1942年11月,这比他记忆中的曼哈顿计划足足早了两年。
小心绊雷!赵刚的警告晚了一瞬。
冲在最前的特务触发的钢线陷阱,将五枚掷弹筒炮弹抛向半空。
葛峰扯着林晓扑向档案柜后方,气浪掀飞的纸张如雪片纷扬,一张泛黄的照片飘落在他眼前,照片里戴圆框眼镜的日军技术官,正是他在现代史料中见过的原子恶魔仁科芳雄。
爆炸的耳鸣声中,邬勇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这个山东汉子用刺刀挑起燃烧的档案册掷向敌群,蹿升的火苗将他左臂的灼伤照得发亮。
葛峰摸出最后两个自制燃烧瓶,却发现林晓正将护理箱里的酒精棉球塞进空罐头。
接着!护士姑娘抛来的罐头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葛峰扬手接住的瞬间,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
这个触碰让林晓的防毒面具微微颤动,目镜上的水雾又厚了几分。
燃烧瓶在敌群中炸开蓝绿色火焰时,她明白自己悄悄多准备的三卷绷带,或许不只是为了伤员。
日军特务的包围圈终于出现裂口,赵刚的子弹精准穿透那个铜钱绑带的冲锋枪手。
就在众人冲向电缆隧道的瞬间,所有照明设备同时爆裂。
黑暗中有军靴踏碎玻璃的脆响,一种混合着檀香与硝烟的气息弥漫开来。
月光从破碎的穹顶倾泻而下,照出来人笔挺的将校呢大衣。
暗金色菊花纹纽扣随着呼吸起伏,白手套指尖捏着的铜制怀表正在滴落鲜血。
表盖弹开的清脆声响传来时,葛峰看到表盘上刻着的并非数字,而是十二个不同的辐射警告标志。
这个佩戴少佐衔的神秘军官抬起左手,所有特务立即停止射击。
他轻轻摘下眼镜擦拭的动作,让林晓想起医学院那些解剖尸体时依然优雅的教授。
月光扫过他的面容时,葛峰注意到对方左眼瞳孔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色,就像被铅玻璃过滤后的辐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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