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码头的雨夜,潮湿阴冷。一艘不起眼的货船缓缓靠岸,船舱里传出机器零件碰撞的声响。
小心点,这可都是宝贝。王掌柜指挥着工人们卸货。每一个木箱都用厚实的油布包裹,完全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林辰站在船舷上,望着岸边那片灯火阑珊的厂区。那里曾是江西最大的兵工厂,如今却已破败不堪,只剩下几间还能用的厂房。
大人,准备好了。老萧走到林辰身边,那些从武昌出来的工匠都安置好了,就等您下一步指示。
林辰点点头:让他们先休整两天。对了,陈工程师那边怎么样?
已经在路上了。老萧压低声音,他带着一批从天津逃出来的师傅,说是掌握了最新的炮弹配方。
好。林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让人准备接应。记住,一定要...
话没说完,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十几个持枪的巡防营士兵冲进了码头,开始挨个检查停泊的船只。
不好。老萧脸色一变,是抚院大人派来的人!
林辰却很镇定:不必慌张。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好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带着士兵登上了货船。
林掌柜。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深夜到访,多有打扰。
原来是徐大人。林辰拱手还礼,不知大人深夜查船,所为何事?
例行检查而已。徐大人眯着眼睛,听说最近有些不法分子,借着运货的名义走私军械。林掌柜应该不介意我们检查一下吧?
当然不介意。林辰做了个请的手势,只是些普通机械零件,大人尽管查。
徐大人带人开始检查货舱。工人们将一个个木箱打开,露出里面整齐摆放的齿轮、轴承等零件。
这是什么?一个士兵指着一个特别的零件问道。
这是最新式的蒸汽机配件。王掌柜解释道,是给纺织厂用的。
检查进行得很仔细,但最终一无所获。徐大人阴沉着脸,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底舱传来一声异响。
那是什么声音?他警觉地问。
大概是老鼠吧。林辰云淡风轻地说,这船开了这么多年,总会有几只老鼠的。
徐大人狐疑地盯着林辰看了一会儿,终于带着人离开了。等他们走远,老萧才松了口气:好险。
去看看底舱什么情况。林辰吩咐道。
老萧很快回来:是陈铁匠他们,藏在暗格里太闷,不小心碰到了工具。
林辰皱眉:告诉他们再忍耐一会儿。等货物都卸完,天亮之前必须把人都转移到新厂房去。
是。老萧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蓑衣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船尾。林辰认出来那是顾雨柔。
情况不太对。顾雨柔快步走近,我刚从城里回来,听说抚院已经派人封锁了所有出城的道路。
这么快?林辰眉头紧锁。
不只如此。顾雨柔压低声音,日本领事馆也有动作。他们派了人去各个码头盯梢,好像在找什么人。
林辰冷笑一声:找人?他们是在找东西吧。
什么东西?
这个。林辰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夹,里面是几张泛黄的图纸,这是从武昌带出来的,日本人的最新式榴弹设计图。
顾雨柔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没错。林辰点头,那些所谓的技术顾问,根本就是打着指导的幌子,在偷偷研制新式武器。可惜他们太心急了,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所以他们才......
就是这么简单。林辰冷冷地说,他们以为可以借着清廷的势力,为所欲为。却不知道,这片土地上,还有人在盯着他们。
顾雨柔若有所思:那现在怎么办?抚院的人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让他们查去吧。林辰胸有成竹,等他们发现真相的时候,我们早就......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江面上亮起了耀眼的探照灯。
不好!顾雨柔脸色大变,是水师的炮艇!
林辰快步走到船头一看,果然看到两艘装备了速射炮的炮艇正向这边驶来。
准备撤退!林辰当机立断,所有人立刻转移,按预定计划行事!
码头上顿时忙乱起来。工人们加快了卸货速度,而藏在底舱的工匠们也开始悄悄向岸边转移。
林掌柜!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江面上响起,我们已经包围了码头。识相的,就乖乖投降吧!
投降?林辰冷笑,就凭你们这两艘破铁壳子?
不识抬举!对方大怒,给我开炮!轰沉这艘船!
炮艇上的速射炮开始调转炮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雨柔突然扔出几个罐子。
捂住耳朵!她大喊一声。
轰!轰!几声巨响,刺目的强光在江面上炸开。早有准备的林辰等人迅速趁乱撤离,而炮艇上的人却被闪光弹震得暂时失明。
这是......老萧目瞪口呆。
英国人最新研制的闪光弹。顾雨柔解释道,我从领事馆弄来的。
走!林辰招呼众人,趁他们还没缓过来,快走!
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向预定的地点撤离。身后传来阵阵枪炮声,但已经无法阻止他们了。
两个时辰后,一座偏僻的废弃工厂里。
人都到齐了吗?林辰问道。
都在这儿了。老萧回答,一共四十三个工匠,加上从武昌带来的图纸和设备,一个都没少。
林辰环视四周。破旧的厂房里,工匠们正在紧张地布置着设备。虽然条件艰苦,但每个人眼中都闪着坚定的光芒。
诸位。林辰的声音在厂房里回荡,从今天起,我们就要在这里重新开始。我知道条件艰苦,但请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
他走到一张巨大的地图前:你们看,这里是九江,这里是武昌,这里是天津......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的人在默默准备。总有一天,这些点会连成线,这些线会织成网。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我们就能彻底摆脱日本人的控制了!一个年轻工匠激动地说。
不。林辰摇头,不只是摆脱日本人的控制。我们要做的,是建立一个真正属于中国人的工业体系。不依附任何人,不仰仗任何势力!
工匠们热血沸腾,纷纷表示愿意追随林辰。就在这时,顾雨柔匆匆走进来:有新的消息。
什么消息?
日本领事馆派人去见了抚院大人。顾雨柔说,他们要求彻查所有可疑的工厂和作坊。
林辰冷笑:查吧。反正这里表面上只是个废弃的纺织厂。
不。顾雨柔摇头,他们这次是认真的。我听说,连总督府都驻扎了日本特务。
工匠们的脸色变了。但林辰却很平静:正好。
正好?众人不解。
是啊。林辰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他们越是大张旗鼓地搜查,就越显得我们的重要性。全国各地那些被压迫的工人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顾雨柔恍然大悟:他们会知道,原来还有人在反抗!
没错。林辰转身面对众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让那些蠢货去搜查吧,他们越是疯狂,就越会激起民愤。到时候......
他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到时候,整个长江流域的工业工人,都会成为我们的同志!
众人若有所思。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放心。林辰安抚道,那是我们的人。
果然,片刻后陈工程师走了进来:大人,好消息!江南制造局的几个老师傅,主动来投奔我们了!
林辰露出满意的笑容:看到了吗?这就是开始。一个个零散的火星,很快就会汇成燎原大火。到那时候......
他望向窗外的月光:到那时候,这个腐朽的王朝,就该迎来它的终结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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