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的冰冷触感让红发男人放下了抵抗的意识。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这两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自知遇上了高手,无论是剑术还是意识都不敌于人,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泄了力,手中的弯刀落地。
他在人生的最后回忆着草原的风,还有曾经属于他的无数个姑娘。
死亡对于他们部落来说并不是痛苦,而是重生,但上述死亡的范围不包括在决斗中死亡。
对于红发的血统而言,决斗中的死亡,是没有来世的。
这是他还小的时候,部落的先知一遍又一遍向他透露的,也正是因此,他才十分谨慎地与人决斗,很少轻视敌人。
他不怕死,但是怕没有来世。
无来世是最恶毒的诅咒。
当你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之时,坦然面对,才是男人应有的表现,而非张牙舞爪的抵抗。
此刻的红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他本该有更多情绪的。
他默念着自己的名字,“乌·迪图班”。
对死亡的焦躁,抵抗。
但他没有。
一个合格的战士,应该接受的第一件事,便是随时都会到来的东西。
那就是死亡。
死亡是如影相随的,或许上一秒你还在和朋友谈笑风生,把酒言欢,下一秒,暗处的利剑刺穿你的胸膛。
就像现在,他随时会遭受的那样。
忽然,那冰凉的剑锋离开了他的脖颈,他以为那只是暂时的,以为自己以一种更爆裂的方式死亡。
但那死亡之时久久不来。
对死亡的焦虑感终究让他睁开了眼。
这一幕,他此生难忘。
眼前的男人睡着了。
站立着,如一尊雕像。
你很难想象他是故意的,是诚心的。
但你若说他突然困了,也不是太合理。
总而言之,这事确确实实地在眼前发生了。
即使他不敢相信。
屋子里静的像一间棺材屋。
没人说话,更没人想发问。
没人知道此事发生了什么,谁赢了,谁会在下一秒血流如注,谁的动脉将如西瓜般爆裂而开。
谁会死亡?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关心的事情,你装作越不在意,你越沉溺于当下,静静等待事情的结果。
忽然,一阵乌云遮住了月色,屋子里黑得像是掉入了地狱。
两个蓝发男人见状,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想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解决喝醉的七风。
他们草原的民族,习惯于夜间行走,眼神自然比中原人好得多,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他们想卖乌·迪图班一个人情,将七风杀了,然后继续进行他们部落的传统仪式,他们两个自然也可以得一点好处。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窜出,越过红发,两根匕首精准地上下齐攻,咽喉与小腹。
他们的匕首都抹了剧毒,哪怕仅仅是划破一点,也能制其于死地。
即使两人速度极快,脚步的声响如雷,七风也还站在原地,睡得香甜。
任谁喝了这么美的酒,配着这么醇香的烤鸡都会醉的不像话,更别提在醉酒后还赢了一场决斗。
更别提还是七风。
醉到极处,生死为何?
无物,无我,更无生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人出手了,他力大无穷,身材健壮却迅步如飞,抢在二人得手之前,将二人活生生举了起来,顺着墙角扔了过去。
两人脑袋撞在墙角,血流如注。
这时,乌云适时飘了过去,月色又皎亮起来。
两个蓝发男人正纳闷这屋子里怎么又多出个高手,直到月色照进来,他们才看清,刚才那男人就是他们的首领乌·迪图班。
如果在决斗中失败,结果只有两个,一是死亡,二是自愿退出部落。
无论一二,在决斗失败的时候,该勇士曾经所有的光环和荣誉,也就烟消云散了。
哪怕是红色的乌·迪图班,因此,当他们看到红发脖颈之上的利刃时,对他的敬畏便烟消云散。
两个蓝发男人当然知道这个,他们这时恼羞成怒,想将眼前装好汉的乌·迪图班一起解决掉。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做出离谱的决定与行为。
他们很明显不是对手。
就像乌·迪图班不是七风的对手。
乌·迪图班解决掉他们后,在柜台里摸出煤油和打火石,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亮了。
重回光明,每个人都不是很习惯,老板和老板娘还抱在一起,他们除了这间小店,无以为生,自然是没别的地方去。
两双苍老的眼,无助地仰视着对他们来说怪异的红发。
罗玉可早就跑了,他趁着蓝发对七风动手,他们内讧的时候,偷偷顺着墙角溜了出去,至于那个女子,他跑出几十里才想起来。
对此,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祝她好运。
“无拉喀托,私密马驮堪啊!”(神明,请倾听我的话。)红发男人扑通一声,跪在七风面前,开始大声祈祷。
七风只是睡觉,他吃的太好,喝的太好,睡的自然很香。
即使是站着。
“神啊,您既然赐我不死,那我必将是回报与您,在场的各位,请见证。他站起来大喊。
接着,乌·迪图班单手握紧从腰间拔出的匕首,鲜血顺着利刃流淌而下,他将鲜血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最后,他重新跪在地上,默念一些话后,扛着两个半死不活的蓝发男人,起身离开了客栈。
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客栈老板这时才放下心来,站在红发男子的血污上,发觉七风真的是在睡觉。
无论如何也叫不醒那种。
他们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居然在睡觉,也无论如何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所以,眼前正睡觉这个小伙赢了吗?”客栈男老板问他婆娘。
“应该是,不过这是什么传奇的武功?”
“武林之中,山外有山,高人多了去了,你个婆娘懂啥,快帮我一把。”两人合力把七风送到了早为他安排好的客房。
这时,倒在地上的女子醒了,自然先寻他的男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