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深渊与救赎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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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渊与救赎同在。’

这是刻在洛家主宅外墙上的一句话,也是洛家人的座右铭。

洛丝走到云唐身边,颔首后低声道:“小少爷,好久不见。十一月中下旬洛老先生外出旅游回来后不知为何心情不佳,睡眠时长骤减,胃口也不太好,家里人都很担心。

“但无论家主如何询问,洛老先生都不愿开口解释原因,只是让家主尽量别再亲自接待前来洛家拜访的客人。洛玫女士从那时候起便一直在这里陪着洛老先生,洛铭先生也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回来探望洛老先生。

“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家里其他人只是觉得洛老先生难得待在家里这么长时间,家主她们只是为了多陪陪洛老先生才会如此。

“洛玫女士怕您担心所以没有告诉您这件事,但您一个小时前打来电话说要回来,想瞒您肯定不现实,所以家主让我在您没进家门前和您说一下这件事,然后再带着您回主宅见洛老先生。家主说洛老先生平时最疼您,说不定见到您后就会告诉家里人发生了什么事。”

云唐抬手揉了揉眉心,银镯一事实在是让他震惊到无法思考,以至于洛丝说了那么多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抱歉丝丝姐,我刚才走神了所以没听到你说了什么,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洛丝愣了一瞬,点了点头,轻声将刚才说过的话又叙述了一遍。

云唐听完洛丝的话后眉头紧皱,沉声道:“外公除了让表姐尽量不要亲自接待来家里拜访的客人之外就没再说别的了吗?什么都好,哪怕说的话与此事毫无关联。”

洛丝摇头,“我一直跟在洛老先生身边照料,寸步未离,洛老先生确实没再说别的了。”

云唐抿唇思索却毫无头绪,无奈之下只能先和洛丝一起回了洛家主宅。

洛祁看到云唐时眼睛亮了一瞬,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让洛玫和洛昙稍稍松了口气。

云唐看着自家外公憔悴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哽咽,“外公,我回来了,您还好吗?”

洛祁坐起身,勉强打起精神,“你别听洛丝胡说,我好得很,我一点事都没有。”

洛玫帮自家父亲掖了掖被子,叹道:“爸,您这话骗骗外人还行,用来骗自家人听着真的很牵强很敷衍。”

洛祁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云唐。

云唐站直身子任由自家外公打量,发现自家外公欲言又止时开口问道:“外公,您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洛祁缓缓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不用忙工作了吗?”

云唐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被暂时抛在脑后的愁绪瞬间又涌了上来,堵在他心口直教他连连叹气,“工作被迫中断了,我帮不上什么忙,江女士让我先在家里待一段时间。”

“帮不上忙?”洛祁皱眉,“事关催眠师所以你帮不上忙是吗?没关系,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江丫头也是在保护你,所以你没必要唉声叹气。”

云唐点了点头,表情却依旧凝重。道理他都懂,可他发愁的不是周宬林越狱的事,而是他在监狱里观察了周宬林一个月但是对于案件的部分细节以及隐藏在案件背后尚未被发现的犯罪者的身份信息仍然一无所获。

江女士让他去市监狱跟进周宬林一案的后续工作以此来获得更多的案件细节,他当时不明白江女士的用意,明明相关人员已经抓捕归案,明明已经铁证如山。

之后在监狱整理周宬林一案的案件资料时他发现了许多让人费解的地方,比如受害人的相关资料来源查着查着就断了线索,比如有很多受害人被埋藏的地点人流量密集但就是无法被人发现。

这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就好比在一环扣一环的犯罪链条上忽然有某些环节和现有线索对不上号,这些环节被跳了过去,一般情况下不会惹人注意,但将犯罪链条的所有线索整合在一起时就能看出问题。那些环节有的无足轻重,有的却是整个犯罪链条的关键,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大手在推波助澜促成犯罪链条的完整。

所以他得出了结论,也终于明白江女士给他安排这个工作的原因。案件背后仍有犯罪者尚未浮出水面,能成为那双推波助澜的手并将一切不利线索全部斩断的人,其身份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若是真相确实如他所想,那他再查下去所面临的风险和危险将不可估量。

他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背靠父亲与洛家,似乎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困难他都能安然度过毫发无伤。可是这一次与以往所遇大不相同,周宬林背后的犯罪组织是蛛网,再加上水面之下的上位者,哪怕是父亲与洛家也未必能够护他周全。

成为世界催眠师排行榜榜首的助理实在是很不容易,他付出了所有努力和心血才终于可以和榜首并肩,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身为榜首助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周宬林一案置之不理抽身而退。

他想继续查下去,即使会身陷险境也绝不后退。可若是因此连累了家人他又该如何是好?查还是不查,前进还是留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洛昙走到云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云唐,在想什么?”

云唐回神,抿唇沉默了几秒钟而后道:“表姐,你是洛家家主,家族重担都压在你身上,在洛家陷入生死存亡进退两难的境地时你是如何取舍的呢?”

众人皆是一愣,回过神后齐齐看向洛昙,眼中带着期待。

洛家是世界上最大的情报机构,奉行等价交换的原则,旁观着罪恶,见证着奇迹的诞生。有的人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就能换得巨大的利益,而有的人倾家荡产孤注一掷却还是改变不了结局,这在洛家是常事,所以才有了刻在外墙上的那句座右铭。

洛昙接手洛家事务之后,其处事方式与以往家主大不相同,却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了洛家,甚至还重新促成了洛家与政界商界的部分合作,至此这位洛家最年轻的家主凭借自身实力终于获得了家里所有长辈的认可。

洛家所谋营生本就有着极大的变数和危险,仇家只多不少,前进一步是刀山火海,后退一步是万丈深渊,哪怕在原地停留也是危机四伏。没有人知道洛昙在这种处境下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做出选择的,现在云唐开了这个头,众人自然想知道答案。

“其实不难做出决定,”洛昙思索了一番后开口道:“洛家的安全永远排在首位,因为我是家主,凡事都要以洛家为先。若我阻止不了悲剧发生,我会尽全力护家人安全,以此为前提再次积攒力量夺回属于洛家的一切。心态很重要,不能在没有付诸任何行动前对任何事下主观定论,不能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洛祁却忽然笑了,他笑自己没有勇气直面困境,笑自己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情况下就对洛家的未来下了定论。老了老了,本该活得最是通透,却还不如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勇敢豁达,这几十年怕不是白活了。

洛玫握住自家父亲的手腕,担忧道:“爸,您怎么了?”

洛祁摇头,“没事,洛昙的话点醒了我,我想明白了。洛玫,去给你哥打电话,让他中午回来吃饭,等他回来我就把我这几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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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谦之从停车场出来时看了看时间,十点十六分,还早。他提着食盒拿着舒云给的工作证,朝拐心剧组所在的拍摄场地走去。

在拍摄间隙,有工作人员远眺时无意间看到了站在场地外围的竹谦之,他下意识惊呼出声,惹得在场其他人纷纷侧目。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全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开什么玩笑,享誉世界的佣兵组织银扇的创建者竹谦之现在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他们实在是无法保持冷静。

竹谦之见众人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看着自己,便走到他们身边向他们询问苏木现在身处何地。他看过了,林夏和苏木不在这里。

众人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刚想答话,却被远处猛然响起的尖叫声打断了话头。

“是休息区!”有人高声道,众人连忙向休息区所在方向跑去,竹谦之跟在众人身后。

休息区内,自十几个手持匕首的人强行闯入之后,原本宁静轻松的氛围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被迫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在房车内休息的艺人也都被拉拽下车。若有人反抗或试图逃跑会被匕首直接刺入后腰,若有人发出声音会瞬间被匕首抵住喉咙,因此在一开始的嘈乱纷杂声过后休息区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为首者看向角落,扫视一圈后道:“人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角落里便有人被拽住衣领拎到了为首者面前,为首者笑问:“这位先生,请问白榆先生去了哪里?”

男人因恐惧而全身发抖说不出话,却在脖颈被利刃抵住时尖叫出声:“白榆他们早上是来了剧组的,但是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为首者皱眉,本想继续询问,不料抵在男人脖颈处的匕首忽然被击飞,下一秒持刀之人便痛呼出声,而后边捂住手腕边看向门口。

竹谦之提着食盒站在休息区门口,身后站着的是刚才在拍摄场地工作的工作人员。他将食盒放在门口的桌子上,环视一周后目光落在为首者身上,“苏木在哪里?”

为首者抿唇,朝其他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下武器,“我并不知晓,我们也是刚刚知道他们不在这里。”

竹谦之点头,“你们因谁而来,所为何事。”

“为白榆先生而来,想向白榆先生打听两个人的下落。”为首者如实相告,只为降低己方伤亡的可能性。竹谦之一般很少出手,哪怕是接了委托也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可一旦动了手,就算对方人多势众在他面前也是一点赢面都没有,职业杀手亦然。刚才那被击飞的匕首和被击中的手腕,中间不过间隔了一秒钟,这样的腕力和精准度,再加上竹谦之的身手,倘若双方真的动起手来,他们必败无疑。

竹谦之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为首者一愣,“黎洲。”

竹谦之思考了一瞬,“你留下,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