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东西大清早跑来求见,宁天辰碍着这老东西氏族族长的身份,也不能不见他。
可是自从进门到现在,这老东西一句有用的话都不说。
宁天辰直到现在也不懂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所谓君王,当无为而治,无为……”
“秦老先生怎么不学儒家改学道家了?”宁天辰丝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他的话。
秦安邦一拱手。
“陛下,天下百家各有各的道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草民今日所来,不过就是想讲个道理罢了!”
好一个讲道理,走到别人家门口讲道理,这老东西倒是挺有意思。
宁天辰微微点头说:“你要讲道理,那朕也想讲道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老先生该懂这话吧?君无戏言老先生又懂吗?”
秦安邦连忙拱手:“陛下,您误会老臣的意思了。秦淮民与钱乙万勾结祸害苍生百姓,其心可诛,其罪可罚。草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秦淮民求情而来!”
这下有意思了,宁天辰撑起了下巴问:“老先生不为求情而来,那是为了什么而来?”
“为了一个道理而来,宋氏一族不过就是想要个公平,陛下却命人将宋氏一族上下近万人押赴京城。如今还在半路上,宋氏一族子孙便死伤了数十人,如此行为,当不上陛下仁义爱民如子的美名!”
这老头的段位就要比宋廷生高得多,一开口就是上纲上线扣帽子。
要是宁天辰不听他的话,那就变相等于宁天辰当不上仁义和爱民如子的名声。
“这么说来,你们秦氏宗族也觉得宋氏一族并未做错什么事情吗?”宁天辰反问道。
旁边的华令宜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不由的流出了冷汗。
一次性处理一个氏族那还好说,可是要一次性处理两个氏族。
到时候天下士子学生十有八九要联名起势了。
历朝历代的先例都摆在哪儿,千万不能得罪读书人,否则随时有可能就有人大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百姓愚昧,只知随波逐流,朝廷的手也并非面面俱到。
所以当下的局面,最优解还是和平处理。
“陛下,您切勿动怒,秦老先生或许只是听闻了一些并不真实的事情,这其中十有八九是有什么误会,解开误会就行了!”
华令宜此话算是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也在提醒双方各退一步。
可是事情的本质她却没有找到。
这件事的问题不在于处理不处理宋氏一族,也不在于是否要得罪秦氏。
问题在于,这个秦安邦亲自来了皇宫,宁天辰还接见了他。
“秦老爷子,朕不妨就跟你明说了吧!宋氏一族上下都会被送入天牢之中,待查明他们的身份关系和所做之事后,再依照大明律进行处置!”
“陛下,宋氏族人不过是想要个公平,他们绝对……”
没等他秦安邦话音落下,宁天辰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此细节连朕都不知道,你却说的如此之清楚,难不成你秦氏也是同伙?”
眉头一挑,秦安邦似乎感觉到了压力。
“若是陛下觉得我们秦氏一族也和这件事有关,那陛下大可将我秦氏一族的族人全部押赴京城,草民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他这话倒是说的好听。
要是宁天辰真按他说的那么做,那岂不是就落实了宁天辰暴君的身份?
华令宜这时也连忙抓紧了宁天辰的手腕,似乎在提醒宁天辰不要把局面弄得太过于难看。
宁天辰并未有什么反应,依旧静静的看着秦安邦。
确定秦安邦没有话说之后,宁天辰这才继续说道。
“青州离东海较近,自古以来都非常富庶。朕听闻你们秦氏的贸易商道从未被倭匪侵扰过,秦老先生,可否教授朕一下,你们不被倭匪侵扰的法门呢?”
秦安邦匆忙跪倒在地。
“陛下明查,陛下明察,秦氏一族和倭国绝对没有半点瓜葛!”
宁天辰微微一笑。
“有没有瓜葛,你说了不算,朕查了之后才能明白。不过到时候应该不是刑部来查,应该是锦衣卫来查了。”
真正明白了生死,人的心也就会控制不住的慌张起来。
秦安邦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宁天辰并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今天他需要让这些人明白,皇权是不允许挑战的,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站起身来,宁天辰走到秦安邦的身边,像是看着一条老狗一般,眼神中带着怜悯。
“秦老爷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可曾听过十八道金牌?”
“朕今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念你迂腐,朕不愿对你用什么手段。”
“可若是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先生,你应该明白会是什么下场吧?”
那轻描淡写的言语竟是有虎啸龙吟之声,秦安邦匍匐在地,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如此一幕场景,看得华令宜也是有些出神。
但她明白了一件事,陛下是个极为复杂的人。
时儿仁慈,时儿残暴,但做事干脆,决策果断,从无半点拖泥带水。
一种仿佛背靠泰山般的安全感从心底升起,华令宜嘴角不直觉的慢慢上扬了起来。
反观秦安邦,在宁天辰的注视下已然成了一条卑微的老狗。
看着他这幅摸样,宁天辰是真的感觉他很可怜。
为什么这些人总会有螳臂当车的想法?
还妄图以为掌握了天下读书人,就掌握了大明的命脉。
宁天辰要的可不是那么迂腐的书生,就算全杀了,宁天辰也不会眨一下眼。
等到明天早朝之后,秦安邦就会明白过来,他们这些所谓的士人在宁天辰面前,一文钱都不值。
“朕看时间也不早了,秦老先生还不打算回家吗?”
秦安邦缓缓抬起头来,那如同枯枝般的老脸惨白毫无血色,眼神也比刚才浑浊朦胧了许多。
本是想来给宁天辰施加压力,但却没想到被宁天辰给了当头一棒。
这一棒子打得他已然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