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士绅是大明身上的烂疮，可又挖不得，因为紧连着烂疮紧连着大明的动脉，一旦触及必然血流不止。
那么钱庄就是大明的心脏，如今国本不稳四处动荡，商人想要平安无事的做生意，那就得将钱放入钱庄，凭银票在异地在将钱取出。
这是唯一安稳，能让他们跨越千山万水还能保全自身钱财的办法。
大明更是在数十年前便兴起了大额交易使用银票的风潮。
想要动钱庄，毫无疑问就是在大明的心脏上来上一刀，是死是活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就算活下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钱庄之事我了解过，如此之大的蛋糕，居然只提供钱财运输和兑换的工作，百姓和商人将钱存入钱庄，异地取出还需要支付一到两成的保管费用，这并不合理。”
“可，可，可这是唯一稳妥的方式啊！”毛文顺怯生生地说。
宁天辰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一个刑部尚书内阁首辅也被吓得不敢参与议论。
“你说如果朕开一个国有钱庄，百姓可将钱存入钱庄之中，每年支付给他们三十厘的利息，如何？”
毛文顺一脸懵逼，这做生意哪儿有人还倒给别人钱的？
“陛下，您，您这是在做善事吗？可能有余钱的人不单单只是百姓啊，没几个百姓有余钱存入钱庄。”
毛文顺的担忧虽然说得不明显，但暗示的却很清楚。
他怀疑宁天辰这个主意，可能会壮大士绅，而不是优惠百姓。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怕那些商人士绅榨干国库。其实这不必担心，朕只要将存款期限稍作改变即可。”
“三年存款每年可获得二十厘利息，五年存款则可获得三十厘利息，期间取出，利息作废。”
“这优惠政策作用于所有人，大家不会一起存钱，也不会一起取钱。”
“若是有甲取钱，那朕大可将乙存得钱，让他取出去。甲乙一起取钱，还有丙丁的钱给他们取。”
毛文顺眉头逐渐舒展来开，稍作思考后，毛文顺提出了最大一个问题。
“陛下，那怎么样才能留住他们，尽量避免太多人取钱呢？”
宁天辰咧嘴一笑。
“很简单，利息最开始按月发放，后面按年发放，并且可以累计。”
“一百两银子存五年，第一年每个月可以拿到二十厘利息，也就是二钱银子，一年就是二两银子。”
“超过三年，后面的两年每年可以拿三十厘，也就是三两银子的利息。五年后可以取回本金，或者继续每年领取三两银子。”
毛文顺在心里快速地心算了一下，最终瞪大双眼。
“陛下，若是如此的话，那不管是漕运司还是盐茶道，又或者其它产业的收入，最终资金很快都会落入咱们的国有钱庄。”
宁天辰点了点头。
“嗯，但是朕得确保每个人的钱都得经过国有钱庄才能使用。”
毛文顺果断地说。
“旧币废弃再铸新币，旧币可在钱庄一比一兑换成金币，让金银不再流通市场，所有人买卖必须要有钱庄凭证和身份凭证，否则交易不被朝廷认可。”
能在朝堂上这么多年，毛文顺也不是一般人，宁天辰对他一点就透。
似乎已经看到了大量的金钱回流，毛文顺那嘴角已然压不住笑容。
“陛下，老臣，老臣已是找不出形容词来赞誉您，能辅佐如此明君，老臣死而无憾！”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宁天辰在犹豫要不要把另外一件事说了。
稍作思考，宁天辰继续问。
“你觉得如果百姓终日奔波，但能图个温饱，这样可行吗？”
“禀陛下，若是盛世不可行，但动荡时局有个温饱亦是不错！”毛文顺一拱手，脸上笑容满满淡去。
他这老狐狸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宁天辰还有别的打算。
只是他不敢去多问，因为宁天辰似乎还没下定决心。
经过了一番思考，宁天辰摆了摆手。
“没事了，你有合适的人选担任户部尚书吗？”
要开设国有钱庄，就必须户部来进行统筹。
宁天辰提出的只是一个意见，而这个意见要落实，要根据实际情况去安排，就必须要户部接手，而且还得是十分合适的人。
不然各种烂账会纠缠在哪儿如同一团乱麻，导致整个计划虎头蛇尾最终黯然退场。
“老臣有一人可推荐，只是那人如今正在天牢之中，已被关了三年？”
“谁？”
“原户部侍郎陆玄民，因在朝堂顶撞陛下被打入天牢。”
又是那昏君的烂账，宁天辰仿佛都习惯了，摆了摆手说。
“把人提出来见朕，若是合适，即刻上任！”
“陛下，怕是，怕是，怕是有些不妥吧？”
毛文顺硬着头皮轻声解释。
“在陆玄民被陛下降罪后，陈忠海带人前往陆府抄家，发现其妻子儿女皆自缢于家中。”
“自缢？”
攥紧拳头，宁天辰慢慢抬起手撑住了额头。
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宁天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除了他还有合适的人选吗？”
“陆玄民在担任户部尚书前曾任数学院大学士，天下数学学子都直接或间接是他的土地徒孙，除他之外恐其他人选。”
得，这是被天下学数学的人给记恨上了。
看来要是不搞定这个陆玄民，宁天辰这国有钱庄的事情就根本没办法落实。
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重赏找来的人宁天辰并不想要，连尊师重道都不知道的玩意，早晚会在背后给自己来一刀。
猛地站起身来，宁天辰还未说话。
毛文顺连忙喊道。
“陛下莫要动怒伤了龙体，这些日子烦心事已经够多，陛下暂可歇息一下，陆玄民之事，老臣愿去天牢好好劝说，相信他在见到陛下的改变后，也会转变心意。”
宁天辰摆了摆手。
“不可能，妻子儿女间接死在了朕的手里，他不会原谅朕。”
毛文顺额头冷汗已然冒了出来。
“那，那，那陛下是想杀了他？”
陆玄民和他是老友，之所以一直没让陆玄民出来，怕的就是这个。
“不，随朕起驾前往天牢，朕要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