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没于袍袖里面的一双，如同钵盂一般大小的拳头，也在颇有规律地一开一合着。
大有一把就捏死，这条赖皮老狗的架势！
而直到现在为止，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程务挺的心里面，还有着一个大大的疑问，那就是，这个一身清流文士衣着装束，温文儒雅、彬彬有礼，与自己躬身见礼的柳嘉泰，是如何自岭南那等烟瘴绝死之地，回到的故土家园？
又是如何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孙挺的府上，还是如此一副，郑重其事、泰然自若的模样？！
这个乃是因为其祖父柳奭获罪的缘故，而遭受到了打击、牵连的柳家嫡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待在，岭南那等烟瘴四溢之地，遇赦不赦、终此一生么？！
怎地会……
莫非是武氏皇后娘娘，对于他河东柳氏一门，又有了甚么大不一样的心思……
但要是想到这些，与武氏皇后娘娘，以及诸多勋戚豪门、世家望族、名门大族，爱恨情仇、恩怨是非，纷纷扰扰、勾连纠缠，林林总总的破烂屁事，程大长史就觉得，自己现在的脑袋，那是足有往日里的三个之大。
为了能够确保，他广平程氏一门，数百口子人丁的安危周全，以期可以实现自己，建功立业、灭国封侯的远大理想与抱负，程大将军还是做出了理智的选择了。
他决意从今往后，自己一定要把所有的心思、精力，全部都放在并州大都督府，所辖军州、军镇的行伍军事职司差遣之上。
至于其它那些，破烂流丢、狗屁倒灶的事情……
老子管它去死！！
……
而接下来，事情地发展进程，也确实是与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程务挺，之前羊日家宴的时候，所思所想的某种阴私伎俩，一般模样，照章循例、如是进行。
孙府偌大的正房厅堂里面，歌舞乐伎、摆酒设宴，为人日节恭贺祈福的宏大宴饮场面，也是照常如期，甚是隆重地开场上演。
只待美味佳肴过了五味，美酒佳酿过了三巡之后，程大将军提前安排好的大都督府中军值更校尉，便准时准点地出现在了，孙府正房厅堂的门前。
眼见着跟随在自己，亲军护卫统领程谦的身后，大步行来的中军值更校尉，如此大冷的天气里面，还能够把他自己，飞马疾驰跑的，就像是从热汤浴池里面，刚刚才涮出来似的，一脑门子豆粒大小的汗珠子，一头一脸的蒸腾热气，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大都督府衙署里面，定然是出了甚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不禁在暗地里偷笑一声的程大长史，遂不着痕迹地冲着，这个亲卫出身的心腹小子，竖了竖大拇哥，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果真是个喜欢在街市上面，瞧人家傩戏的好小子！
似模似样地学人做戏，还能做成如此逼真的样子。
老子这强将手下，那果然是无有弱兵！
心里面早就已经笑不活了的程大将军，表面上还装的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夹菜就吃、举杯便喝，看上去那是好不一个，随心所欲、舒心惬意。
直到这个值更的中军校尉，来到了他的坐席一侧，抱拳施礼，俯下身来，与他耳语禀报了一番之后，故作吃惊状的程大长史，这才开始了他的“傩戏”表演。
一脸肃容的程大将军，先是挥手斥退了亲军护卫统领程谦，与中军值更校尉，而后，便命人取来了一个大觞，自己斟满了一觞美酒，随即，又起身遥敬了一圈，在座的诸位，且满饮了一觞美酒之后，遂以大都督府衙署，边塞之地某个军镇，有紧急的军务要事，需要自己赶紧回去，料理、处置为由，向主人家孙挺，提出了辞行。
于是乎，在这场看似和谐融洽，而实则，却是味同嚼蜡的歌舞宴饮过程之中，自始至终，都几乎是没有说过，只言片语实在话的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程务挺，就这样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出了孙府的府门，随即便扳鞍上马，直奔着大都督府衙署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娘那个巴子的！
这个祸福难测、是非难料，蛇鼠一窝的鬼地方，就算是天上的大罗神仙，亲自前来盛情相邀，老子也是决计不会再来了！
至于自家那位，还在内院里面，参加酒席宴饮的赵氏夫人，与自家的一众眷属子女，是否也会随着自己的辞行，而同样选择告辞离去，程大将军却是不会再去管的。
因为就在他们这一家人，前来孙府参加人日节，祈福歌舞宴饮之前，程大将军就已经与赵氏夫人，说明清楚了其中的是非缘由。
想来依着赵氏夫人的睿智、精明，自是能够很好地料理、区处，这些个小小不然的事情。
而自正月初八，也就是次日一早的卯正时分，并州大都督府衙署，正式开衙办差了之后，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程务挺，就以督促军伍、整备军务为由，带着他的亲军护卫，与衙署功曹、仓曹、户曹，及兵曹等有司的录事参军们，开始了他就任大都督府长史以来，第一次去到各个军州、军镇，各地方折冲都尉府，巡察行伍、军备状况的职司差遣。
这一路各个边远军州、军镇，各个地方折冲都尉府，逐一地巡察下来，就足足用了月余的时间、光景，等到回返了太原府城之后，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的程大将军，就连回家休沐歇息一番的心思也没有，而是一头又扎进了自己，并州大都督府的衙署之中。
也不过，只是在回到了衙署之后，命他的亲军护卫统领程谦，回府与赵氏夫人禀报了一下，仅此而已。
随后，就以行伍军务繁杂、紧要，需得在衙署之中，日夜不殆、勤于王事为由，就此常住在了官榭里面。
虽然他程大将军的家宅府邸，与公务所在的并州大都督府衙署，也仅仅只有一墙之隔，且为了往来进出的方便，当初在营造大都督府衙署的时候，还特意在这面墙上，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月亮门。
然则……
即便是如此，却也并不妨碍他程大长史，乃以这种非比寻常的方式，将自己搬到衙署里面，居住办差、料理军务，谢绝访客、只谈公事的讯息，高调地宣扬出去。
因为就在他外出巡察、检校军务，这月余的时间、光景里面，据留守在家宅府邸，与大都督府衙署的贴身心腹密报，他程大将军当年在朔方军中，任职郎将之时，手下的袍泽兄弟、心腹队正，现在的太原府尹孙挺，最为得用的亲兵护卫统领马光远，登门拜访他这位故旧老长官的次数，就不下七八次之多。
虽然马光远的每次登门造访，都是与这些个朔方边军出身的袍泽老兄弟们，乃以长嫂自居的赵氏夫人，茶水糕点、招待周全、寒暄热络、嘘寒问暖，且在字里行间，也有意无意，隐隐透出了你家兄长、自家官人，不谙民政方面的诸般事务，不想与那些个，名门世家、豪门望族之中的俊彦、翘楚们，有甚么太多的交从过往，惟愿将他手中的行伍军务，料理、处置清楚明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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