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程大长史，问出了最后的问题之后，左高平司马，很快就敛去了脸上的古怪笑意，他端正了一下自己的神情姿容之后，再次抱拳拱手，冲着坐姿显然不端的程务挺长史，又躬身施了一礼。
就在一众人等，齐刷刷的一片，讶然诧异的目光注视之下，从容不迫的司马左高平，神情自若地说道：“还请长史上官，从轻责罚下官的僭越擅权之举！”
此言一经出口，那真真可谓是举座皆惊。
而且还都是那种，被震撼的确是，外焦里嫩、无以复加的惊骇莫名。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某家这不是正在与你左长宁，商议狄仁杰等一众官吏，所受不公责罚处分的相关事宜么？
你左长宁，又怎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还请长史上官，从轻责罚下官的僭越擅权之举！”，如此没头没脑、不着边际的言语？
还是你真地做出了甚么，为官之道的最大禁忌，人神共愤的僭越擅权之举？！
真是不知所谓！
就在五双目光、十只眼眸，犹似聚光灯一般，诸多复杂眼神，聚焦瞩目之下，神情自若的司马左高平，好似根本就毫不在意，他刚刚所言的为官禁忌，僭越擅权之举，将会给他自己，造成一种怎样难以估量的严重损失一般，依然从容不迫地说道：“长史容禀，下官口中所言的僭越擅权之举，真正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去岁三月的时候，下官收到前任长史武怀运，对法曹参军狄仁杰等，十三名衙署官员，所做的停薪罚俸、革职待参责罚处分，需要下官这个大都督府，权责法曹有司的上官，具书成文、签押用印，且与京城长安，朝廷相关法司衙门，呈送革职处分文书之时，擅自专权，非但是没有，在法曹参军狄仁杰、法曹有司录事参军事邹晏，与兵曹有司的录事参军事穆青等一十三名，以所谓举措失当、渎职轻慢之责，而受到责罚处分的衙署官员，将要呈送给刑部、兵部、大理寺与御史台等，相关衙门的革职文书上面，签押用印……”
一番可谓是震惊四座的从容言语，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在一众人等，几乎是要惊掉下巴的目光注视之下，已是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汹涌笑意的司马左高平，也顾不得甚么，有失官仪的章程、规矩，一面呵呵地笑着，一面继续陈述着，他所作所为的那些个惊人壮举。
说到快活得意之时，左高平司马笑得更是眉眼不见，完全就没有了点滴丝毫，一位大都督府司马，朝廷四品大员，应该所有的庄重与威严。
“呵呵……呵呵……长史，诸位同仁，下官非但是没有，在那些官员的革职处分，呈报文书上面签章用印，而且，就连这些需得在第一时间，通过急脚驿站，送达京城长安诸多衙门的惩处文书，也没有呈送，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啊？！！……”
就在满堂众人的一片愕然惊呼声中，已经开始哈哈大笑的左司马，一面得意地捋着，颔下的三绺长须，一面继续笑言道：“哈哈……哈哈，时至今日，法曹参军狄仁杰等，共计一十三名官员的革职惩处文书，还被下官牢牢地锁在，下官官榭里面的文书卷宗储柜之中，就在前几日，下官还打开了储柜，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除了最上面的呈送文书，上好的文书封皮之上，落有一层薄薄的尘土之外，其余的地方，就连一丝一毫，虫蛀蚁蚀的痕迹都没有，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而做出此等因怨生恨、污蔑构陷、颠倒是非、指鹿为马，不公不正责罚处分的前任长史武怀运，自他命人，将具书公文、签押用印，呈送京城长安诸司衙门的差遣公务，交与下官经办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此事，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明公，天意如此，夫复何求？！啊？！哈哈哈哈……”
……
已经被司马左高平，突然放言的惊人之举，给雷的是外焦里嫩、无以复加的程大长史，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个胆大如斗、当机立断，竟然以衙署三号长官，区区司马官位的一己之力，不惜己身、僭越擅权，做出了此等惊世骇俗大事的左高平、左司马……
还是刚才那个，但要是与前任长史武怀运，有着丝毫的瓜葛勾连，就是一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犹豫不决、左顾右盼模样神情的司马左高平么？！
这……这……这……这……
他娘的也……
一前一后，不过才短短的盏茶顿饭光景、时间，这一番嘴脸尊容、神情模样，以及表现出来的做人差距，一应所有的变化，是不是有些过于太大了？！
竟然胆敢僭越擅权，自作主张、独断行事，而将法曹参军狄仁杰等人的……
如此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的惊人之举，委实是令人……
只是，这般出乎预料的终局结果，还着实是让俺程某人，不得不为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哦哟……哦哟！不成了，不成了，哈哈……哈哈……要是再这样憋在肚子里面，哈哈大笑下去，那就已是活不成了……
俺程某人，也不得不为此，点上一个大大的赞，因为此事的终局结果，对于自己而言，那着实就是个上善之选！
没想到啊，没想到，哈哈哈哈，没想到自己大都督府衙署的佐贰、襄赞属官之中，还有着这么一位不声不响，却又敢想敢干的知情识趣之人！
如此釜底抽薪、拔本塞源的阴谋诡计，实在是太高明了！
不过……
如此僭越擅权、不敬上官，违逆长官之命，不遵长官所令的违规逾矩，甚至是违犯律法的行径，只可一次，下不为例！
同时，也是无论如何，决计不得在我程务挺，担任大都督府长史的任期之内，重复上演、再度出现！
今日某家这官榭花厅之上，人多嘴杂，且还有外人在场，再怎么说来，自己也要与这位，给了自己一个莫大惊喜，且知情识趣的左高平司马，一个莫大的脸面不是？！
等到这里的大事，完结终了了之后，自己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命人将司马左高平，延请到自己的书房一叙，直抒己见、温酒闲谈，想来自是可以，料理处置妥当。
……
只待想明白了，一应所有的关节之后，心中大定、且更觉慰贴的程大长史，也不管不顾，那些甚么官仪风范的规矩制度，对于他这位大都督府长史的无形约束，健硕如熊的伟岸身躯，几乎都全部压在了案几上面，曲着右臂，仅以右臂的肘尖，支撑着他那超乎常人的体重，一双犀利的眼眸，紧紧地盯视着司马左高平，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说来，包括法曹参军狄仁杰……嗯，录事参军事邹晏，与录事参军事穆青在内，共计一十三名衙署官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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