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程务挺长史,竟然冲着自己,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心中甚觉奇怪,却又不明就里的狄仁杰,赶忙冲着程务挺长史,躬身还了一礼,口中却是没有,托大到称呼程务挺长史,为“务挺兄”的地步。
其一则是,他们二人,乃是初次谋面,再怎么循礼、客气,两者之间的关系,也远远没有达到,依照对方的表字,来见礼、作答的程度。
其二则是,按照正常的官场规矩,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程务挺,与大都督府法曹参军狄仁杰,乃是正经八百,上官与属官的关系。
依据尊卑、上下的礼仪法度,无论是于公于私,只有程务挺长史,能够以狄仁杰的表字,称呼狄仁杰,而他狄仁杰,却是万万不能,以程大长史的表字,如此相称。
况且,人家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程务挺,乃是身着紫衣、腰悬金制鱼符的从三品高官要员,身份地位,自是尊荣显贵。
而他狄仁杰,不过只是区区一介,从六品下的并州大都督府法曹参军,两者的官阶、地位,相差甚远。
人家程大长史,能够在初次谋面之时,乃以“怀英兄”相称,已经是降尊纡贵,实属是颇为难得。
而他狄仁杰何德何能,又安敢以“务挺兄”的称谓,来回应相称一位,官阶、地位,远胜于自己,就连年岁,也要大上自己几岁的上官?!
故而,狄仁杰在躬身还礼的同时,口中亦是谦逊地说道:“明公此举,实在是折煞了在下!”
“在下那是万万生受不起!”
“明公您身居高位、尊荣显贵,我狄某人,又安敢以‘怀英兄’自居,明公您自是可以,以狄某人的表字,‘怀英’相称……”
……
初次谋面的程大长史程公,与他的狄仁兄,在花厅侧室门前,又是见礼、作答,又是礼贤下士,又是赔礼、告罪,又是谦逊、力拒……
这一番“惺惺作态”的冗长表现,他们自己倒是没有觉得,如何怎样。
只是这些有模有样、有来有回的礼仪举动,却是把猫在侧室屏风后头的两个内卫内官,给急的是抓心挠肝、心急火燎!
而这其中,尤以皇家内卫密谍司主事、内谒者监何为最甚!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内卫宦官,唯恐再次的无礼、失仪,与僭越、干预之举,定会惹恼了程大长史,或会造成灾难性影响的话,想来内谒者监何为,决计是不会在意,就那样,直接从屏风后面跳将出去,扯着狄仁杰那厮的衣袍领子,把自己想要问他的问题,一股脑的,全部都给它问将出来。
虽然按照他与潘亮,了得、精湛的武功修为,以及超强的六感眼识,早在狄仁杰,与司马左高平,联袂一起,来到花厅侧室门前的时候,被他们观察、评估的对象狄仁杰,其神情相貌、体态身姿,与步伐举止,都为内谒者监何为,与辑录司主事潘亮,清楚明白地看在了眼里。
对于狄仁杰此人,从直接感观层面上来讲,这两位内卫内官,已经有了一个,此人尚可的初步结论。
但是……
但是,那毕竟只是一个,远远看过的观感印象。
若是要以制科考试的评判标准,“书、言、身、判”,来仔细衡量的话,确是差的不止一点两点,实在是做不得数的!
这些个穷酸措大、大头巾们,这要是真地酸起来的话,还真的是颇为有些,足以能够让人们,酸掉大牙的感觉!
你说你这个程务挺,作为并州大都督府的长史,作为一个手握重兵的实权左卫将军,难道会不知道,“事不宜迟、兵贵神速”的道理么?!
能够早些出发一刻,就极有可能,在之后的案件侦办过程之中,抢得先手、占得先机,起到无法想象的关键作用……
又怎地还有恁多的咸淡心思,就站在花厅侧室的门口,领衔带头,瞎球地磨起了闲牙?!
真的是不知所谓!
尽管内卫密谍司主事、内谒者监何为,与辑录司主事、内谒者监潘亮,这两位皇家内卫实权内官的内心里面,都跟明镜儿似的。
此次前去晋北云州,泼天凶案的发案现场晋川驿馆,参与凶案侦办行动的人员,并不仅仅只有他们,皇家内卫的精干缇骑,属于那种说走就走、翻身上马,来去如风、不见其踪,根本就无需考虑,甚么吃喝拉撒,等等种种后勤补给问题的机动行事风格。
别的甚么咱们暂且不论,单单只是护卫大军,那两千四百余骑的精锐铁甲骑士们,人吃马嚼、行军扎营,一应所有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料理、处置好的事情。
至不济,也需要两到三个时辰的光景。
就这,还是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程务挺麾下,大都督府行辕护从亲军,这支最为精锐的铁甲骑兵,装备动员、启程开拔的极限速度。
也就是说,即便是何为与潘亮,这两位皇家内卫的实权内官,这心底里面,再怎地一个心焦火燎、抓心挠肝,真地想要启程上路、出发开拔,也要在这里,坐等到酉时三刻的光景了。
着实是让人……
咦?!
某家刚刚在腹诽、心谤,程务挺长史、司马左高平,与狄仁杰的时候,所谓的穷酸措大、大头巾们,好似也将程大长史,涵盖在了其中?
这就是一个天大的谬误!
他程务挺,那就是一个道道地地的官宦贵族衙内,与一个标标准准的丘八杀才、行伍悍勇!
……
花厅侧房门口,程大长史、司马左高平,与狄仁杰之间,“惺惺作态”的客套、寒暄,还在如常的继续进行。
从善如流的程务挺长史,果然在接下来的寒暄、问候之中,直接以狄仁杰的表字,“怀英”相称,而再也没有,用上“怀英兄”的称谓。
“……”
“怀英可否安然无恙乎?!”
“有劳明公挂念在心!”
“在下身体康健、别无隐忧。”
“好!那就好,呵呵,早在某家就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之初,就常听闻过怀英的大名,实乃是如雷贯耳、鼎鼎有名!”
“某家原想着,要寻个上佳的时机,亲自去到怀英的府上,登门拜访,相谈一叙、把酒言欢、纵论古今、乡土人情,岂不快哉?!”
“奈何上任伊始,千头万绪、诸务繁杂,一个蹉跎,便是数月的光景,只待理清了首尾,安顿住了根脚,抽的空闲之时,眼见已是到了如今。”
“今日乃自他左长宁的口中,再次闻听了怀英的大名,一番言简意赅的说辞,足以能够说清道明,怀英的公忠体国、老成持重,心中甚慰之余,自是对怀英的气宇、风仪,颇感向往、憧憬!”
“某家原本乃是有心,亲自邀约怀英,延请前来一叙,奈何,素昧平生之交,唯恐会在怀英那里碰壁,故而,这才有了某家烦托,他左长宁遣其亲随,前去相请怀英,前来这里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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