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随着近两日以来,这场荼毒了整个晋北之地的倒春寒流,逐渐地减弱、消退;
随着气温的逐渐回暖,地温的渐渐升高;
随着天候的逐渐变好……
这一滩一滩、一坨一坨、一片一片,乌漆墨黑、污秽混浊,牢固而又厚实的坚冰,又渐渐地化身成了那种,从表面上来看,好像还是被一层,牢固、厚实的坚冰壳子所覆盖,而实则,俨然已是外强中干、虚有其表的冰碴子水。
如果说那些不明就里、不知所以的无知之辈,一旦要是如同往常那般,就那样随意一脚踏进去的话,随着“咔嚓”的一声脆响,以及随后“噗嗤”的一声闷响,那立时就会知道,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的,究竟会是如何、怎样的一种滋味了!
而诸如千牛备身韩英之流的极品纨绔衙内、膏粱子弟,又恰恰正是上述的那些,所谓不明就里、不知所以的无知之辈里面,最为具有经典、代表性的一个……
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如此这般经历的千牛备身韩英,在开始他自己的首次现场勘验之前,还特意地绕了一个大圈。
此举既可以避开,那些无关人士们的耳目,又能够躲开,坍塌、毁损的廊道废墟,形成的障碍、阻隔。
一举两得的事情,刻意为之的千牛备身韩英,那自然做的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不过……
当一脸凝重之色的韩家老六,正准备硬着头皮,前往院子左侧,曾经被那个慌不择路的小六小子、“魔律开阳”司文衡,一头攮出来了,一道宽大裂隙的雪谷堆所在之处,搜查、勘验一番的时候,不出所料的意外情况,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随着不大的一声“咔嚓”脆响,以及紧随其后的一声“噗嗤”闷响,一脸错愕之色的千牛备身韩英,惊诧地看着,上来一脚便踩碎了,上面那一层薄薄的冰壳,脚上的牛皮战靴,已经没入了一滩,腌臜不堪、肮脏污浊的黑泥浆子之中,直至脚踝之处,这一幕确是令其感到,始料未及的意外场景,不禁陷入了一种,脑子里面可谓是一片迷茫的哑然、沉思之中。
自己的左脚,它明明踏上的就是一大块,牢固、厚实的黑色坚冰,怎地踩上去了之后,竟然又变成了,眼下、当前的这副模样?!
他娘的……这也太不科……
这也太过于出人意料了吧?!!
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在那儿,胡思乱想着啥子玩意的千牛备身韩英,虽然在其倒霉透顶的左脚,踩碎了上面那薄薄的一层冰壳,踏进了这一滩,腌臜不堪、肮脏污浊的黑泥浆子之际,大脑里面的意外情况应激反应机制,就已经向他那只,正在做着同样踩踏举动的右脚,发出了立即停止动作的警讯指示。
奈何……
一向素来惯以,“兵圣”孙子的兵法名篇,《孙子·九地》之中,那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千古名言,为其警世格言,且始终一以贯之的千牛备身韩英,今日今时的行动速度,确实是犹如那只,“动如脱兔”的兔子一般,迅疾、快速,以至于他大脑里面的意外情况应激反应机制,即时发出的那个,立即停止所有动作的警讯指示,竟然不及这厮,身体在下意识的情况之下,随机做出的迈步踩踏速度……
而其最终所造成的恶果,那就是,且在听到了接连的两声,“咔嚓”的脆响,与“噗嗤”的闷响声音传来了之后,紧随着他那只,倒霉透顶的左脚,同样悲剧了的倒霉玩意,那自然便是,这厮那只倒霉催的右脚……
……
作为一名出身于勋戚豪门、簪缨世家,且顶着一个超级衙内、膏粱纨绔名头、称号的皇家禁军羽林军官,千牛备身韩英,对于纤尘不染、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勋贵豪门、名门望族的世家子们,身上必备的通病、恶习,虽然较之其他那些,绝大多数的衙内纨绔、膏粱子弟们而言,根本就算不得甚么。
甚至在很多的时候,颇为有些个邋遢、埋汰,自我作践倾向的千牛备身韩英,还很是乐得于,将他自己的日常活计,过得就如同是一头,无忧无虑的“二师兄”那般,逍遥快活、自由自在……
(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当然,也是唯一的一个原因所在,那就是拜其母亲大人,即清远县公夫人、韩段氏主母大娘子,恐怖至极的“淫威”所赐,从而才造成的严重逆反心理,已经扭曲、变形到了,相当的程度了之后……)
然而……
即便是如此,但要是教他直面着那两处,肮脏、污浊的黑水,俨然已是没过了,自己那两只牛皮战靴的脚踝部位,而此时此刻,正在那儿冲着外面,“咕嘟、咕嘟”冒着沉渣、臭水的冰碴子窟窿;
但要是教他看到,那些腌臜污秽、混浊不堪,已经没过了脚面的滋泥黑水;
但要是教他闻到,那种既有着剧烈燃烧之后的烟燎火气,又有着污泥滋水的腐朽、沤烂浊气,同时,还隐隐地透着某些,腥臊血气的味道……
千牛备身韩英的脸上,也难免会出现那等,懊糟、恶心、膈应、嫌弃、倒霉、晦气、悔不当初、自作自受、自怨自艾、羞恼不已、咬牙切齿……
等等种种、林林总总,形形色色、精彩纷呈的复杂神情。
他舅子个棒槌的!
早知道刑名法司凶案现场的勘验细务,要是如此这般,冗杂、繁琐,而又腌臜、龌龊的话,呀呀个呸的!你家韩老子,那除非是吃饱了撑的,确实是闲的蛋疼、穷极无事,才会用自己的屁股,想出来了这么一个,日鬼弄棒槌的傻缺主意!
俺老韩这……这……这……属实是倒霉、晦气得紧呀!
早知道要是这样的话,俺韩英、韩卓华,还不如就那样,一直跟在法曹参军狄仁杰的屁股后面,听听他老兄的真知灼见,学学他老兄的经验、见识,也不失是一件,广见洽闻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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