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盛的晚餐在半刻钟后出现在了崔云剑所在的牢房中,这是一块炸至金黄的猪排与一大杯麦酒。
金黄色的油炸猪排上点缀着大量的面包屑,经过高温的油炸后,包裹着猪排的面包屑瞬间定型,锁住猪排形状的同时也锁住了猪排内部的汁水,刀叉与猪排的接触如同开启矿藏,汁水的喷发携带着鲜嫩的肉香。
在这个只有黑面包和泔水存在的牢房里,猪排与麦酒的香味交织在了一起,顿时便吸引住了孩子们的注意力,一瞬间牢房中只剩下此起彼伏吞咽唾沫的声音。
崔云剑悄悄地咽了口唾沫,原身本就不知道多久没有进食,穿越过来后的崔云剑不仅仅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更是继承了原身的饥饿感。
有几个孩子似乎是忍受不了自身的饥饿,身子不自主地向着那自称艾扎克的孩子的身边挪去;更有几个孩子已经眼冒绿光,已经悄然地站起了身子,摸到了“艾扎克”的身后。
崔云剑此刻身体虽然虚弱,但是脑子却异常清醒。他侧身用手肘支起了身体,一点一点地挪到了一边的石壁边上,尽可能地远离了这群孩子。
崔云剑的心跳加速,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几个孩子的目光如狼一般的盯着那块猪排。
这些孩子们都被饿昏了眼,所有的理智在此刻都会被生存下去的欲望所磨灭,而这种欲望最后都会演变成孩子们之间的暴力。
虽然崔云剑作为有着基本道德的地球现代人,若是在上一世崔云剑一定会伸手阻止两方的冲突,但是现在他的身体虚弱无比,就算他们之间最后真的起了冲突,那也不是现在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年身体能够阻止的。
“艾扎克”大口的享受着银盘中的猪排,时不时还饮上一口麦酒,“斯哈斯哈”的享受声拨动着每一个孩子的心弦。
孩子们知道若是找关押他们的士兵老爷索要食物的话免不了一顿毒打,就算得到食物也只是干硬的黑面包和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天的泔水。有个孩子在吃了他们给的饭菜后甚至已经脱水死亡,几天前刚被清理出去。他们不太敢吃士兵老爷给的食物,如今看见了有干净的食物摆放在自己的面前,心底都泛起了心思。
“尊敬的奥克斯少爷,求求您发发善心,施舍我们一点食物吧。”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孩子砰砰给“艾扎克”磕上了响头,声音哽咽:“我姐姐她...她血流不止,她说她饿的厉害.....求求您奥克斯少爷,可怜可怜我的姐姐吧,我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
崔云剑的目光越过这个磕头的孩子,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女孩,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是除去这个自称‘艾扎克·奥克斯’的孩子与那个瘦弱的孩子外年纪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孩子。
这个简易的山洞牢房里很干燥,但是在那个女孩的下体处却有一滩乌黑的液体;女孩的身上有着新添的伤口,双目呆滞无神。崔云剑抿了抿嘴,他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
“艾扎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在孩子哀求的脸庞上游移,似乎在权衡这突如其来的请求。然而,他的脸上依旧写满了冷漠,嘴里却仍咀嚼着美味的猪排,似乎并不在意周围的痛苦。
“别啰嗦!”“艾扎克”冷声道,“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食物给你们?你们不值得我可怜!”
周围的孩子们纷纷失望地低下头,饥饿的绝望让他们无力反抗。那个小孩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显得愈加无助:“求求您,至少给我一点…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牢房内的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孩子们的求助声与艾扎克的冷漠形成了鲜明对比。崔云剑的心中充满不安,眼前的情景让他感到无力与愤怒。
随着孩子们的哀求声越来越急促,艾扎克的冷漠逐渐被愤怒替代:“够了!你们这些平民!我可是奥克斯侯爵之子,真以为我会因为你们的哭哭啼啼而施舍吗?”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愈发显得刺耳。
女孩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辜与悲伤,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士兵老爷们都说你的奥克斯家族已经覆灭了!你现在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几名孩子已经忍不住冲向“艾扎克”,想要强行夺走那块猪排。
混乱瞬间爆发,拳头与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原本脆弱的团结瞬间崩溃。
“停下!我们不能这样做!”
崔云剑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微不足道,虚弱的声音阻止不了饥饿的豺狼们。“艾扎克”被推倒在地,猪排也随之落地,孩子们围着他,愤怒的情绪愈发高涨。
...
“贵族家的孩子就是这样,哦不,应该说贵族都是这样,都是这么骄奢淫逸的。平民在他们的眼中或许连牲畜都不如...从他的表现来看,我们没有抓错人。”
崔云剑侧耳,听见了铁栏杆外的谈话声,声音很小,但是崔云剑所在的位置却刚好可以听清。
外面的士兵似乎一直在观察牢房里所发生的事情。
崔云剑眉头紧锁,他意识到了外面的士兵如此妥协地将食物给了“艾扎克·奥克斯”的目的便是为了故意制造混乱,想要通过观察孩子们的反应来判断这个“艾扎克”的真实身份。
贵族的心态与礼仪是傲慢与优雅的,这种高高在上的心理似乎与生俱来,常人一般还真就模仿不来。
如果这个自称“艾扎克·奥克斯”的孩子有着与贵族不同的表现,是想要顶着“艾扎克·奥克斯”的名头以此来蒙蔽他们的话,他们不介意将这个孩子变成下一块油炸猪排。
“艾扎克”在混乱中挣扎着站起来,他的脸上沾满了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其他孩子们的。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为了一块猪排而争斗的孩子们,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你们这些愚蠢的平民!”“艾扎克”大声喊道:“袭击贵族,你们知道在皮埃特罗王国是怎么一个罪名吗!因为你们的行为,你们一家人都会遭受到最严厉的刑罚!”
孩子们听到这话,有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的人则更加愤怒地攻击艾扎克。崔云剑看着这一切,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如果艾扎克真的是贵族,那么他的行为只会加剧孩子们的愤怒,但如果他不是,那么他的行为又显得太过刻意,一旦被外边的士兵发现就必死无疑。
从这几个士兵的谈话以及艾扎克的碎片记忆来看,艾扎克·奥克斯是奥克斯家族的第三子,也是奥克斯家族里唯一的男丁。他有着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因此在这个国度里艾扎克毫无疑问是下一代奥克斯侯爵的爵位继承人,而奥克斯家族又是皮埃特罗王国北方的守护家族。
皮埃特罗王国北方的贵族家族们都是奥克斯家族的封臣,他们只听令于奥克斯家族,不归皮埃特罗王国管辖。
如今北方的奥克斯家族覆灭,当今家主斯瓦罗·奥克斯已经死在了阿尔比郡里,老家主贝拉姆·奥克斯也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如今的皮埃特罗王国的高层不管是谁控制住了艾扎克·奥克斯,那便是相当于控制住了皮埃特罗王国的整个北方。
“艾扎克”被孩子们推倒在地,他的猪排被抢走,麦酒也被洒了一地。他痛苦地呻吟着,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崔云剑悄悄地退回到石壁边,他不想参与这场争斗,这场无意义的混乱最终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思绪远离这一切。
然而,就在这时,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几个士兵冲了进来。他们手持棍棒,开始驱散那些争斗的孩子们。
孩子们惊慌失措,四处逃散。
“够了!”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大声喊道,“你们这些小鬼,再敢闹事,我就让你们尝尝鞭子的滋味!”
“记得,你们只是奴隶,而奴隶没有资格吃猪排!”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那块猪排用脚碾得稀烂,甚至还吐了两口唾沫上去。
“艾扎克”被士兵们从地上拉起来,身着银亮盔甲的士兵们粗暴地将男孩拖出了牢房。
在被带走之前,“艾扎克”回头看了崔云剑一眼,眨了眨眼睛,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探查的笑容。
牢房的门在士兵们粗暴的拖拽声中重重关上,铁链的碰撞声在寂静的牢房中回响,如同丧钟的低鸣。
孩子们惊魂未定,有的蜷缩在角落,有的抱头痛哭,而崔云剑则静静地站在原地。
“艾扎克”的笑容有些太过于熟悉,这种来自心底的感觉让崔云剑意识到假的“艾扎克”一定与自己的原身相识,不过现在自己的灵魂鸠占鹊巢,这才造成了两者间的陌生。
“你没事吧?”剩下的唯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探头看了看牢笼外,确定没有士兵了后这才向着崔云剑爬了过来。
“被吓坏了吧。”男孩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块破布,沾了沾泼洒了一地的麦酒,随后递给了崔云剑:“用来消消毒,别让你额头上的伤口发炎了。在我们这里,有伤口倒无所谓,但若是真的伤口发炎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你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崔云剑接过了男孩手中的布条,将其缠在了额头上,头上传来的突兀疼痛让崔云剑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沧桑。
“害怕?在这里,害怕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低声说道:“我叫雷欧,是这里最老的‘囚犯’。我见过太多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每一次...每一次都是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
“雷欧...”崔云剑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在这里多久了?”
雷欧叹了口气,他靠在石壁上,抬头望着牢房的顶部,那里只有一片漆黑,仿佛是他们命运的写照。
“久到我已经记不清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这里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在重复昨天,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崔云剑静静听着雷欧的话,心中感到一丝寒意。牢房里充斥着绝望和痛苦,雷欧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他的心上。
“在这里,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不管是逃离还是死亡。”雷欧继续说道,语气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也不在意你曾是谁。唯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忍耐。只有忍耐,才能活下去。”
崔云剑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这个环境里再高尚的理想和道德都会被现实击碎。活下去,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雷欧,有没有人从这里逃出去过?”崔云剑忍不住问道。
雷欧苦笑了一下,眼神里满是嘲弄:“逃出去?你以为我们关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士兵们看着我们,就像看待牲畜一样。只要他们觉得你不再有用,随时会拿你开刀。逃出去?那不过是天真的幻想罢了。”
崔云剑沉默了。雷欧的话很残酷,却揭示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毫无出路。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额头上的布条,感受着疼痛的阵阵袭来。
只有那种痛楚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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