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问耗尽心力颓然软倒,虚弱地倚靠着石壁,刑无任粗重的喘息声也沉静下来,石隧之中陡然一片死寂!
忽地,小茧一阵剧烈摇晃,爆出轰然大响,漫天血块宛如红雨飘洒,莫非问鲜红的双掌一拉,七线生机卷回至线轴上,变回原来的七色光彩,仿佛从未染过血腥杀戮!
一条俊伟不凡的身影从崩然粉碎的小茧中缓缓坐起,如拥有天光般,刑无任再度恢复往昔风采,他稍一调息,原本黯淡的眼睛里慢慢亮起逼人的精芒。
“看够了吗?路ㄚ头!”
刑无任慈和浑厚的声音骤然响起,路潇遥惊吓得打跌在地,彷如听见阎王的召唤就在耳畔!
咻一声!
路潇遥快速收回留影画,正要转身奔出,岂知她刚抓到画卷底端,嗤嗤两响,二道红光丝快如蛇信,迅然追及身后,一道红丝卷住画卷顶端,一道却已勾缠住她脚踝!
刑无任刚输入新血气,耳目先灵,蓦然察觉路潇遥躲在一角,但体内四人血气尚未完全融合,他还不能动手,只连忙出声喝止。
莫非问反应极快,两道红光丝已从指尖迸射出,一上一下地将路潇遥整个人往后一拉,路潇遥拼死也想护住画卷,急拿起腰间百宝乾坤袋往画卷一罩,瞬间留影画缩小如笔,没入袋中!
莫非问万没想到那百宝乾坤袋可将事物缩小,只觉得其中一条红丝陡然一松,已失了画卷,左掌内力疾提,要把路潇遥拖回隧道里!
上端拉力消去,路潇遥脚踝一紧,猛然向前仆跌,身子却如风筝般被扯飞了起来,她吓得魂飞魄散,直感到要被拖进万劫不复的地狱中,虽双足拼命踢蹭,但足踝被莫非问红丝箍得极紧,半点也挣脱不开。
危急之际,她反身向隧道内一连疾射出成串的真金火炼符!
隧道并不宽敞,不适合两人都出手,刑无任内息尚未调匀,又想莫非问身手实高于路潇遥太多,便袖手旁观。
莫非问见篷篷金火充满整个隧道喷射过来,她红袖挥出冰冷气劲,一下子就将滚滚烈火灭个精光,路潇遥人却已不见,红丝端只卷着一只鹅黄小靴!
原来路潇遥趁这瞬间,施了救命的行踪杳杳符隐身,急甩靴子离去!
刑无任和莫非问见玉璧入口波光处,忽然漾出一个开口,现出外边黑暗的山景,知道路潇遥人正要出去,莫非问急朝洞口猛发一掌,她这一掌阴狠凌厉,定能轰得路潇遥心脉俱碎,谁知这掌风却扑了个空,刑无任和莫非问对视一眼,连忙追出洞去!
他们才到山下,一路上并未见到路潇遥,反倒是江无息慌慌张张跑来,喊道:“启禀岛主,出大事了!”
莫非问急向刑无任使个眼色,表示会再回玉壁内查看,红袍一转,即翩然离去。
刑无任问道:“什么事?”
江无息急喘喘地道:“那小贼……我是说风小刀疯狂地在杀人!大伙儿正围捕他!”
刑无任脸上虽不动声色,但江无息已可感到他怒气腾腾、杀机剧盛,吓得倒退一步。
刑无任暗恨:“这小子尽会惹麻烦!但七绝剑阵又少不了他……”沉声喝问:“他为何杀人?”
江无息垂首支吾道:“他……他在树林里欺辱了君师兄的美人,被发现后竟还死命抱着那个女人不肯放手,师兄弟们看不过眼,又想起靳师兄的仇便一起动手了,那小子竟打算一口气杀尽所有人,我……站得远了,便赶来禀报!”
刑无任知道他是胆小才站得远,再顾不得路潇遥,急忙飞身赶去树林。
路潇遥原来蜷缩在隧道一角,见刑无任两人已远离,知道他们若追不到人,必要回转,才忙将小靴捡回,离洞而去。
她六神无主的在山间奔走,虽想去找风小刀,但见玉壁上已无影子,不知他在何处,自己隐身只得一刻,万一又遇上刑无任必死无疑,但找着风小刀又如何?
他也不是刑无任的对手,想到孤焰还困在牢里,更是茫然无措,恍惚间,看到宫紫风提剑在山腰急急行走,她忙躲到一堆矮树丛里。
“路师妹!”
宫紫风却是眼尖地发现了她,路潇遥吓得几乎跳起来,手中赶紧捏了几道符纸,勉强镇静道:“宫师姐,这么晚了,你怎还在这里?”
宫紫风神色古怪地瞄了她一眼,才道:“你不知道吗?风小刀又胡乱杀人了!”
“你说什么?”
路潇遥惊得如坠冰窖,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小师叔是杀了谁?现在怎么样了?”
宫紫风唾骂道:“听说他色心大起,欺侮了君师叔未过门的妻子!”
路潇遥一听死者居然是菊仙歌,慌乱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他绝不会杀她!他那么在乎她……我是说他很敬爱君师叔,怎么可能?”
宫紫风拉了她的手道:“大伙儿正在树林里围捕,我方才有事担搁,现在也要赶过去,走,一起瞧瞧去!”
路潇遥不知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实在担心风小刀,又怕遇见刑无任,心中犹豫是否该说出那天大的秘密,但想一个不好,刑无任可能连风小刀和宫紫风都杀了,正拿不定主意,却听宫紫风不停唾骂:“他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听说他出自贼窟,必是贼性难改!我早说他是凶恶狂徒,教你别和他走那么近!”
路潇遥想起她在剑阵中欲置风小刀于死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形成阵法,急忙反手扯定宫紫风,软语央求道:“师姐,你别去了,一定是误会!”
宫紫风见路潇遥一意坦护风小刀,没来由的心头火起,喝斥道:“我不去,别人也会杀他,何况他还杀了靳师叔!无间谁不想要他的命?我要去替靳师叔报仇,你再拉着我,我对你不客气了!”
路潇遥忧心情切,忍不住回呛:“他救了你,你却要杀他!”
宫紫风大声喝问:“你胡说什么?那淫贼几时救了我!”
路潇遥险些说出千尸冢的丑事,情急之下,不得不拿出留影画轴,转口道:“师姐,他真是一个好人……”
宫紫风闻言,想起风小刀被甩一耳光却还为自己穿靴、包扎,心底蓦然流过一丝悸动与感伤,为何自己总得去逼迫他?
眼前的路潇遥仿佛就是当时的小蝴蝶,却可以任性妄为,做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微妙的挣扎与妒忌顿时化为腾腾怒气,冲口而出:“当初在黄妃塔,我要你帮着说几句话,你推说与他没什么交情,可今日这样维护他,瞎子都瞧得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倏地向路潇遥甩上一巴掌。路潇遥因受到太多惊骇与震撼,见宫紫风忽伸掌过来,只想她要攻击自己,本能地射出一串八方不动符。
宫紫风在无间地位颇高,平时常甩师弟妹耳光,见路潇遥居然敢偷袭自己,一时勃然大怒,掌上不自觉地使出十成劲力,猛拍向她胸口!
“碰!”
一声,随着一掌击出,宫紫风也被定身、动弹不得,她心中后悔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路潇遥正中巨大掌力。
剎那间,娇小轻盈的身子就如断线风筝般软软抛飞出去,又顺着低斜的山坡滚落,而她手中画卷更是滚到山中不知何处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