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仙歌脸色一沉,寒若冰霜,倏地五指箕张,向她脸面狠辣抓去!
宫紫风正心慌意乱,见菊仙歌霎然攻来,急忙举剑相挡,谁知菊仙歌竟忽然收了掌,婀娜的娇躯微微前扑,忽又飘然退掠,宫紫风那一剑正不偏不倚地划在她左臂之上!
菊仙歌方位算得极精准,剑伤虽不深,却是衣袖破裂,白藕手臂除了原本十数条粉红伤痕纷呈错布外,又新添一道极长的口子。
她虽受了伤,却毫不在意,任由美丽的鲜血一滴滴滑落,脸上兀自挂着一抹动人而诡异的微笑!
宫紫风瞧着地上一朵朵消没在水波里的小红花,大是骇然,此女心机之深,远超过自己想象,难怪师兄也要认栽。
菊仙歌冷嘲道:“你那个愚蠢的大师兄就是这么毁在我手里的,现在除了无欲、无邪,就连君无言也饶不过你了!谁都知道你对玉冰华甚好,如今你为了替他报仇,竟杀我这个卧伤在床的弱女子泄忿,真是最毒妇人心!”
宫紫风一咬牙,将长剑搁在颈间作势要抹,道:“你逼死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菊仙歌柳眉轻蹙,叹道:“我真不明白,姐姐为何定要放弃美好姻缘和崇高的岛主夫人位子,一心往死胡同里钻?好吧,我给你第二条路,免得逼死了你,我可舍不得。”
宫紫风心中一动,终于缓缓放下长剑,颓然道:“你说吧!”
菊仙歌神秘一笑,拿出一翠玉小瓶,道:“只要你愿意放弃这一生『喜』、『爱』情欲的包袱,你还是你,也不必听命于我。”
宫紫风心生警惕,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道:“这……是什么瓶子?”
菊仙歌知道此刻就像“捕兽”的道理般,先将活路四方逼绝,再小小地网开一面,置罟相候,猎物必会迫不及待地往那条生路上钻,自然就入网了。
她原本就不要宫紫风的命,要的是二魄,看着宫紫风眼中一点一滴的失去光华,知道人若有活路,又怎会想死?
她撑起油纸伞,挨近一步,再次为两人遮蔽风雨,轻声道:“你一个女子在嗜血的江湖中浮沉,实在不容易,你不过是想有个依靠,可是你的真情挚意,先被玉冰华弃如鄙屣,后又受风小刀逼迫追杀,你的苦楚仙歌都明白,这个瓶子不过是收了你一生喜爱感受,教你从此不再受男子伤害。”
宫紫风颤声道:“收了一生喜爱?你究竟是谁?那我会怎样?”
菊仙歌温柔道:“我是个令众生解脱痛苦的人!你这一生在无间门下有什么欢喜可言?从小受着严酷的训练,为师门卖命,几时能想过自己?你所爱的人并不爱你,就连一生的盼望——那个岛主夫人之位,也是遥不可及,现在又背了这血案,三无追杀,天下再没有你容身之地,所以没了『喜、爱』,不过是失去一个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你损失并不大。”
从小在无间的辛酸艰苦一幕幕流转在宫紫风心底,回忆最后停驻在千尸冢玉冰华的怅然之言,他一直为师门卖命,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如今,自己的处境岂不更是凄苦无路?
油纸伞下的两人尽管暗自鬼胎,仍得紧紧相依,无奈的是,风斜雨乱、湿透春衫,此情此景就如宫紫风心中的苦苦拉扯——除了依靠这小小的一伞遮蔽,还有别的路可行吗?
外边的刀风剑雨又岂是自己单薄身影所能承受?
伞里伞外都一样沁人心骨寒……
宫紫风终软弱地咬牙妥协:“你从此都不能再拿这事威胁我。”
菊仙歌甜甜一笑道:“那是自然。”
宫紫风见她笑意盎然,彷如仙子又似妖魔,眼睁睁地看她伸手往自己耳后绕去,再不醒人事……
菊仙歌抱起了垂软的宫紫风,幽幽叹道:“我忘了告诉你,你不需听命于我,却得听命主人,不过你放心,你定会有个强大的依靠!”
她拿着五煞聚魄瓶静静打量横阵于地的路潇遥,正打算下手取魂魄时,心底蓦然浮现与风小刀的点点滴滴:“这ㄚ头就是月孤焰所说,真心待他之人吗?”
不知为何,她那冷漠的心竟生出一丝犹豫:“死人的魂魄总差了些,对主人帮助也不大,最多我再找个人顶替,不如就让她……”
忽听得远方隐现人声,她纤秀身影如飞燕翩然飞去,三枚无情的菊花泪往地上一掷,要让路潇遥灰飞烟灭!
...........
菊仙歌安置宫紫风后,再度潜回修罗道中会见孤焰。
玉冰华盘坐于孤焰的下座囚笼,见菊仙歌竟能潜入地牢,惊愕之余,大骂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敢勾结外人,我早该杀了你!”
菊仙歌回以妩媚微笑道:“妾身不知你是怎么得罪了月公子,但我也是受制于人,无可奈何,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玉大侠若要报仇,千万别找错人。”
玉冰华这才知竟是孤焰要取自己性命,想他是风小刀结义兄弟,如此作为也不意外,但他身在牢中,居然还能设局杀人,实在令人惊颤。
玉冰华目光如要喷出火来,怒道:“姓月的,你休想替你兄弟出头,他找不到杀靳无尘的凶手,你们两个都得给我陪葬!”
孤焰明白菊仙歌是故意挑拨玉冰华对上自己,淡淡说道:“我若是你,就会少说废话,多留些力气,好做逃跑之用。”
菊仙歌俏立于孤焰牢笼边上,娇嗔道:“人都交到你手里,月公子还不信守承诺吗?”
孤焰瞥见她颈间有几道若隐若现的伤痕,问道:“你怎么受的伤?”
菊仙歌柔声道:“想不到公子这么关心妾身,真让人受宠若惊呢!”
见孤焰不为自己解锁心气劲,知道得乖乖回答问题,便将当时情景约略描述,又捋起云袖,露出满布刀伤的玉白藕臂,怨嗔道:“月公子你瞧瞧,人家为你可真是尽心尽力,险些连命都没了,还惹上名震天下的玉五侠。”
她指着琐骨上的刀伤,眼波流转、漾起甜蜜笑容,沉醉道:“不过这一道道伤痕,可是你拜把兄弟亲手上的药,我今日才知,他是多么疼惜我、看重我。”
孤焰明白她的意思,风小刀竟为这女子险些身败名裂,事后又于香闺敷药,两人实已关系匪浅,虽然他并不怕菊仙歌拿风小刀威胁自己,但无论如何,是绝不能再对她下手,留着这样毒辣的女子在风小刀身边,总是后患无穷。
菊仙歌见玉冰华脸上阴晴不定、欲言又止,笑道:“玉大侠,你一定不解,人家为何还能无病无痛地站在这儿?你那一掌阴毒的朝生暮死怎还不发作?”
她掩嘴轻轻一笑道:“妾身便说予你知,免得你死不瞑目!你虽蒙了脸面,偏生那双精光如虎的眼,教我一下子就认出你正是月公子要的人,而你又误以为人家是弱女子,才犯了疏忽。那一掌的确能取我性命,庆幸的是我南沼有一神功『束息心法』,能将所有内息收束成点、聚于气海,令我始终保有一丝生息,为免风小刀发现,我一直不敢释出,待君无言将我接回,我才将内息释放,当功力一旦恢复,自然能化解朝生暮死的后劲,若不如此,怎能引你上勾?”
玉冰华早猜知她身手不凡,却更震惊于另一件事:“你是说君师叔知道你……”
菊仙歌美眸勾转,微笑道:“君大爷是何等样人?我那点微末功夫只能骗骗愚蠢人,又怎能瞒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