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焰正想趁机悄悄离席,却见刑无任赫然现身堂前,脸色红润、双目如电地冷盯着自己,孤焰只得报以微笑,无奈回座.
在见识了沈悲宸惨死情状后,他再不怀疑刑无任真能神鬼不觉地暗杀自己,此刻最该做的就是藏身人群、静观其变。
刑无任道:“老二,年轻人的事,咱们插手不得,你别往心里去,”话锋一转,冷声道:“但有些事,刑某却不得不弄清楚,要请萧坊主给句话!”
萧翠泷见沈悲宸和慕鼓钟相继而亡,早惴惴不安,见刑无任放了叛逆,心存侥幸,想趁夜带弟子离去,此刻听他点名,心中一颤,脸色苍白地抬头道:“岛主有何询问,萧氏定知无不言。”
刑无任沉厉道:“我方才从叛逆口中得知,你也是合谋之一!”
萧翠泷脸色剧变,知道再不能推诿,便直言道:“我并非意图不轨,只不过想跟岛主问个明白,当年我门下三十六位弟子在岛上究竟发生何事?”
胭脂坊一干女弟子见师父神色不对,都赶紧提聚内力、暗握双钗。
刑无任透着一丝惋惜,缓缓沉声道:“此事早已明白,她们不适海岛水土,你却借故滋事!”
潇翠泷尚待反驳,门口忽然立了常月、东陵子二人,异口同声地抢白道:“萧翠泷!你和沈悲宸借混沌刀搭线、勾结魔界,诓骗咱们干下蒙心的天大错事,幸而岛主明鉴又宽宏大量,否则真要被你们害惨了!”
沈悲宸或存有与刑无任一争中州霸主的野心,才与玉冰华合谋,但以萧翠泷的保守确实只想查明当年疑案,眼见被反咬一口,心知是欲加之罪,不再多说,急对弟子喝道:“你们快走!”
胭脂坊女弟子反挺身围在前方,悲声喊道:“不!师父,我们挡住,你先走!”
萧翠泷螓首蓦地一甩,满头华发如柳絮般散落,她功透顶门,数丈绵密细长的花白发丝张牙舞爪地飘飞起来.
剎那间像无所不在的魔爪,随处窜延又漫无边际地伸张,遮蔽半个厅堂,她玉首不停摇甩,以自身为中心形成一深不可测、气象惊人的漩涡,发丝过处发出厉厉呼啸,不止如此,像要吞噬人的灰色涡流中,还暗藏无数尖利金钗发出割风响声,群雄见这天女散发功气势惊人,尽纷纷闪避,以免遭至无妄之灾。
“嘶!”
一声,其中两束发丝疾飞如电地卷上常月和东陵子颈项,甩拖之间,金钗割喉、血柱喷洒,二人只闷哼一声,就成了软绵尸身被掷入厅内,门口立时空出一通道。
潇翠泷左右两手、几束长发犹如八爪章鱼般,同时拎起七、八名弟子抛飞出厅,这一入一出,端的是迅快无比,众人都不及反应。
就在萧翠泷提尽全身庞大内力,以精湛修为施出神功要护弟子离去时,一股更庞大的吸力将胭脂坊弟子从千步之外的门口,悄无声息地倒卷回来!
这几名年轻女子身不由己地在空中飞来飞去,罗衫飘飘、娇呼连连,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刑无任一声大喝:“我无间若任你来去自如,刑某颜面何存?”
空中的一名女弟子承受不住他怒火内力,竟这么爆裂身亡!
萧翠泷见刑无任受沈悲宸轰天一掌,功力仍远胜自己,甚是惊骇,想弟子都要命丧于此,万般不甘心地纵声大笑,原本尚称清丽的面容顿时变得十分狰狞。
剎那间,她满天长发如一匹横天绸缎直冲向刑无任,十数把金钗同时射了过去,身子又紧随在后投撞而去、双臂环抱住这不可撼动的巨人,双掌夹着八支金钗狠狠扎下、灰蛇般的发丝更紧紧缠扼住他全身,人、发、钗三式逼命,要迫刑无任放开这些女弟子、退手自救,谁都看出她这已是玉石俱焚!
面对萧翠泷豁命以战、迸发出比平时更大数倍的力量,刑无任也不得不收回部份内力相抗,十数把金钗虽快如箭矢、利如钢刺,却被他神功逼制,硬生生地滞留半空!
眼看金钗仅一布之隔,就要扎入刑无任全身大穴,偏偏不能再有寸进,萧翠泷猛喝一声,再催内力,却感到一股炙烈的热力冲烧过来,啪喇啪喇一迭声响,竟是满头华发崩断成灰、纷飞如落英,接着金钗也哐啷哐啷地跌得粉碎。
萧翠泷终究心神耗尽,功亏一篑!刑无任暗掌一伸,瞬间击破她胸膛!
“走!”
萧翠泷临死前狂喊一声,随之呕喷大口鲜血,气绝身亡,她光头稀梳、双目圆睁凸出,不肯瞑目,又被弟子的鲜血淋得满身,却仍紧紧抱住敌手,情状凄厉可怖得令众人心生寒栗,又不忍卒睹。
刑无任这一收势,胭脂坊女弟子自空中碰碰跌落,见师父舍命护己,再无生机,既悲慽又愤怒,赶忙互相搀扶、踉踉跄跄地疾向门边退去,群雄都不忍心挡路,暗暗盼望这些年轻女子能就此离开。
刑无任一把甩开萧翠泷,叹道:“你若幡然悔悟,我能饶了叛逆,难道就饶不得你?被妖魔迷了心的人总不愿回头!”
胭脂坊弟子就要退出门外,“咚咚咚!”
众女突然一起摔倒,软瘫在地,个个杏眼圆睁、面如白蜡,惊骇地瞪视着刑无任。
群豪也以为是刑无任下手,忽而自己浑身一软、打跌在地,头脑昏沌,动弹不得,再看刑无任竟也是闭目调息安坐椅中,才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众人只能你眼瞄我眼、惶恐莫名,却不知是何方神圣下的手。
门外守卫的无间弟子惊见大殿横生变故,连忙奔来,一进大堂却也颓然软倒,其余人不敢再进入,听刑无任传令,连忙去寻莫非问和风小刀回来。
莫非问来到门口,先射出七线生机钉插入厅内楹梁上,形成一张悬于半空的彩网,丝网飘下薄薄水雾,如雨粉霏霏落满全室,众人但觉如饮醇酒甘露,精神才慢慢清醒,但手脚仍动不了。
过得片刻,莫非问见这酒雾解药已压制满室毒氛,始入内查看。
刑无任见她蛾眉微蹙,问道:“这毒难倒莫大夫了?”
莫非问摇头娇叹道:“非也,这『风花雪月』并非剧毒,中者只会昏软无力,若一直无人解救才会慢慢而死,我已用醍醐醉和紫罂粟所炼制的『酒色财气』为诸位解了毒,但要恢复功力尚需休养片刻。我想不明白的是无间已布下层层玄无心,为何还会着蛛王的道,可看了情状才知,他人未到、毒先布,手段确实高超,当真防不胜防,小女子自叹弗如!”
众人一听都紧张不已,七嘴八舌地问道:“蛛王来了?那魔军也来了?”
莫非问道:“他既下此毒,魔军不远矣,因为这其实是一种召唤之毒。”
田封厉急喝道:“啥是召唤之毒?你别卖关子了!”
莫非问不疾不徐道:“这毒是由魔界一种名为『风』的花所提炼出来的,雪月蛛嗜食此花,所以一旦毒氛散播,百里之内,蛛王手中的雪月蛛就会生出感应,魔界知道你们全中了毒,还不把握时机大举来攻?”
刑无任问道:“莫大夫能在魔军抵达前教大家恢复功力吗?”
莫非问道:“要恢复但凭各人修为,急了,四肢就废了。”
千闻生不禁呼叫起来:“唉哟!这不摆明了魔为刀俎、我为鱼肉吗?大伙儿只能伸长了脖子等着!”
莫非问缓缓道:“世间毒物大体分三种,第一种虽无色无味、难以预防,但毒性中等,就算能致人于死,也极易解除,第二种横强霸道,毒性快而强,虽无药可解,却总有淡色轻味,教人细心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