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魂萦梦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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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十数年之中,少君就进入梦境里与圣女相处,这样一来,圣女只认得少君,也就只会爱上他一人,再不会憾事重演。

另外魔界又派狼王把守雪狼峰,除了少君和梦婆外,任何人严禁出入雪玉湖。

孤焰怎能忍受这样的结果,他从来没想到立誓要守护的人是以这种方式守护,是自己陷她于网罗!

梦族见他大发雷霆,竟全族跪求、以死相逼,在伤痛难决之际,更听到一个令他几乎小命不保的消息,因为幽鬿元灵已被若水囚禁,蛇王也死,若不如此,魔界何以翻身?

十岁的他,妥协了!

这样的应允成为自己永远无法面对她的伤痛!

但他必须为魔界子民更坚强的活着,所以只能对心里的伤痕漠视不见,他命令梦婆封印圣女有关菊香村被屠戮的记忆,不要让那些残酷的仇恨留在梦初脑海里,从此以后,除梦婆外,再无人敢于他面前提起圣女之事。

在连串打击下,为了残天阕的致命缺失,孤焰收起魔君刀棱般的锋利,逼自己冷静淡然,经单人离的用心调教,他学会沉潜内敛、步步为营,且拼命练功,没有一个魔君可以在他这个年纪到达神功第六重。

在黑暗中,没人看见的角落,一次又一次忍受撕心裂肺的噬心剧痛、煎熬折磨,只为了双亲和心爱女子能早日解脱桎梏,连单人离和灵王都不忍卒睹,但他知道就快有回报,只要明年救回父君、与梦初成亲、安顿魔界子民,再释放娘亲,一切都是值得的!

“烟漠寒霜长路征,魂回千里梦,过三更,雪花飞尽月难明,人咫尺,湖潋碧盈盈。白首为功名,少年江湖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筝,何独醒,弦断有谁听?”

从前,孤焰总是在抚琴后安睡湖边,等待圣女入梦,今夜,心情似乎一直起伏不定,怎都平静不了……

“梦儿,二年了,你怪我吗?”

他俯视着冰封下、被波光摇曳曲折,却依然明艳圣洁的身影。

长久以来,身体的剧痛和心里的伤痕令他逐渐麻木,看着眼前这张绝美如仙、宁淡苍白的容颜,他的心空荡荡地,不敢思想,却又仿佛沉淀着至深的哀慽,是歉疚、是怜惜,还是刻骨铭心的爱,他已经分不清楚……

本来打算与梦初成亲、完成使命后,就隐逸四海再不理世事,如此该就能避过噬心杀祸,相偕厮守一生。

但单人离的死劫警语突然降临,虽然他对修练残天阕的宿命早有觉悟,再怎么说,也不想这么快死去,一股无可遏止的情怀在心底奔涌,他探手一摸怀中的御寒符,感到十分暖热,心想:“该是抵得住雪玉湖的奇寒吧,先生果然有先见之明!”

终是再按捺不住地投身入湖。

他穿过冰梯,释放掌心魔气打开雪玉棺的封印,潜身入棺,搂着梦初和身并躺,这一份相拥的踏实使他心思渐渐宁静,而雪玉棺的灵力也令他终于进入沉沉梦乡。

在一片昏蒙迷离中,孤焰穿过长长的幽暗甬道,不知走了多久,角落里的一团薄光慢慢地由小变大,幻化出一个凄楚纯真的少女,波光莹然地凝望着他。

渐渐地,少女脸上漾起一抹暖似朝霞的笑意,身上的光晕也照亮了整个梦境天地。

“焰哥哥,你来了吗?”

梦初轻柔的语音、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蕴含了漫漫岁月里,期盼复失落的煎熬,在双眸交会的剎那,所有的孤寂与委屈全都化成重逢的惊喜。

她欢喜的心念一动,天地就幻化成缤纷彩艳的花瓣,翩翩飞舞,彷如春神初临,万物都有了生气。

孤焰微笑着将梦初纤盈的身子横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心头也涌上淡淡的温馨。

十二年来,他们总在梦里相会,他教梦初琴棋诗画、告诉她鲜闻轶事,甚至带给她奇珍异宝,梦中虚幻的温暖是两人仅有的相依。

孤焰抚着她滑柔如缎的青丝,道:“梦儿,谢谢你医治我的朋友,他们没吓着你吧?”

梦初明眸波光闪亮,微笑道:“那个姐姐吗?梦儿帮了忙,很开心呢!只是……除了你和婆婆,梦儿从没见过其他人,外面的天地是怎样的?”

从前她不曾见过别人,也不觉得如何,一旦见了,对孤焰所在的地方和朋友就特别好奇,她越说声音越低,掩不住一丝落寞:“所以,二年了,你都不回来……”

天色忽而变得阴暗,飞舞的兰瓣片片凋零、萧萧坠落,二人周围尽飘浮着灰沉沉、浓密密的乌云,仿佛一望无尽的凄郁阴霾。

孤焰歉仄道:“对不起,我来得慢了。”

梦初倚入他怀里,羞赧道:“我本以为你把梦儿忘了,才吵着婆婆,可是你一来,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梦儿一人,就像梦儿也只有你一人,婆婆总说,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孤焰知道在梦境中,梦初的灵识比自己强大许多,他只要想起一丝一毫忧虑沈痛之事,立刻就会被知悉,这也是他必需先沐浴净身、抚琴安灵的原因。

入梦前,他必须忘掉噬心痛楚、腥风血雨、权斗险恶,说服自己真经历一趟愉悦的山水之旅,好将趣事说给梦初听,他不能让一个只能活在自己天地的女子,还要挂虑另一个世界。

“梦儿,瞧!”

孤焰手中变出一朵白色香雪兰,道:“我这二年去了趟东海孤岛,那儿有许多奇花异草,”他将白兰轻轻簪在梦初的云鬓上,晶透的花儿衬得她更加发如乌瀑、玉肤胜雪,出脱得似一朵空谷幽兰。

他掌心再变出一面镜子,映照出梦初清艳含娇的模样,微笑道:“等明年梦儿十六岁了,我就带你游遍天涯海角,一刻也不分开。”

“真的吗?”

梦初轻声惊呼起来,她从镜里瞧见日思夜盼的人就在身旁,温柔而深情地凝望自己,已是万分甜蜜,想到不久的将来真能朝夕相伴,更是说不出的欢喜。

她娇腻地勾住孤焰颈项,在他颊上轻轻一吻,笑容如雪花绽放:“我欢喜得糊涂了,自然是真的,焰哥哥从来不骗人!”

拥抱半晌,忽又想起似地问道:“焰哥哥明年不必再当魔君了吗?”

孤焰问道:“梦儿想当圣后吗?”

梦初认真道:“焰哥哥是魔君,梦儿才当圣后,没有你,我什么也不想,梦儿只要待在你身边。”

她纯净的眼瞳里有着理所当然、山海不移的坚定。

在两人犹如枷锁般的婚约中,孤焰对于梦初的无从选择、自己的命如蜉蝣,内心深处总有几许顾虑与歉疚。

尤其在听见单人离的警语后,他甚至想过放手,让梦初追寻别的幸福,魔界的一切责任与罪罚就由他背负。

然而这一刻,却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对她有多么重要,这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柔弱女子,单纯而直接,总能化开心中迷雾,让他沉稳深敛的情感无所遁藏。

梦里剎那的悸动、片刻的温存,是支撑着他在残酷的现实中,能够一往无前、执着不悔的力量。

他怀抱着梦初滔滔诉说二年的游山玩水,而梦初则依着所述,将山水美景一幕一幕地描绘在梦里,让两人甜蜜地携手重游,有时还会故意制造一些小小惊险,让孤焰大展身手、英雄救美一番。

当然,最危险的也就是掉到坑里、跌入河里。

孤焰微笑道:“这趟东海之游,我还认识了好朋友。”

梦初道:“就是姐姐吗?”

孤焰道:“还有一个哥哥。”

梦初欣喜道:“原来咱们的风景里还得再加二个人。”

她立刻将路潇遥俏丽的姿容添入,但相伴的却是一个男子黑影,让四人谈笑同游。孤焰见状,即为这男子描了风小刀的模样。

梦初笑道:“我知道了!那天姐姐虽是昏迷,可是梦儿看见她心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