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吟点头,又朝江羽嘱咐道:“我随洛姑娘走,羽儿得乖乖地一个人回家,知道么?”
江羽道:“知道了。”
眼光一转,心里却暗笑道:“我才不回去呢。”
洛樱问道:“羽……儿?你师父近来身体可好?”
江羽笑道:“师叔,这些年来,师父很念着师叔呢。”
洛樱身子颤抖,紧闭双目流泪。道:“你说这话,就算是哄我。师叔也死而无怨。”
洛樱与江羽说了会话,问起方采寒近来情貌,心中大慰。又道:“我住在终南山旧日居所,倘若师哥愿意见我,你便告诉他。十年,二十年,我会一直在那里等着。”
江羽道:“你放心。待我事情办完,便回去求师父。半年之内,必有回音。”
洛樱一笑,又向李清风讨了雪鹤草,以赵志和李沅的解药做交换。
月夜明双手颤抖捧着雪鹤草,想到魔功有救,不需再剐食人心,更是欢欣不已。
洛樱行止已不如来时可怖,领着夜月明、楚吟向北离去。
江羽送走洛樱一行人,回到冷茗别院。
季晅、周澄正站在门外,心中一凛,看着两人。
季晅也正看着她,二人对立半晌,季晅伸手以待。
江羽一笑,紧握季晅的手。唤道:“晅哥哥。”
侧眼看向周澄,周澄道:“别看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江羽朝他走近一步,问道:“周师兄,你是来支持我们的?”
周澄拍拍季晅的背,说道:“我家大师兄,是死心眼儿。他为了你,什么也不顾,什么都不管了。你可别欺负他。”
江羽道:“哪有此事,从来都是他欺负我。”
……
次日季晅刚出碧水阁,见赵志手里拿着一封短笺走来。道:“大哥,家师捎了信。那魔教受西夏国之请,聚会中原,追究西宁公主失踪之责。与武当少林都动上了手,下月初八约在泰山封禅台。师父令我快带西宁公主回归西夏,以免魔教趁此为祸,行乱中原。”
季晅道:“下月初八,只有二十余日了。只怕寻找公主是假,为乱武林是真。”
又问道:“我偶然听见西夏铁卫的言语,曾说那西夏皇帝有意将西宁公主许配给魔教教主,三弟可曾知晓?”
赵志惊道:“此事当真。那可万……万万不成,我问那臭丫头去。”
西宁公主李沅正在身后,听了这话。便道:“臭丫头鬼丫头地叫,我是公主啊。”
赵志拉着她的手,急道:“臭丫头,快告诉我。你哥哥真的要让你嫁给那老魔头?”
李沅道:“什么老魔头,那是我表哥……,不过二十来岁,一点儿也不老。”
赵志指着她的鼻尖,更是震惊无已。道:“魔教教主是你表哥?”
李沅道:“是啊。我西夏王室世代与墨教结亲,我娘便是教主表哥的姑姑。”
赵志怒道:“臭丫头,你怎么不早说?”
李沅眼睛一翻,道:“早说了,你还肯带我来江南么?放心罢,我表哥无趣得很,我不要嫁给他。”
赵志拉着李沅,怒道:“臭丫头,你可害惨我了。大哥,我带丫头先走。”
季晅点头道:“好,泰山大会见。”
赵志道:“后会有期。”
赵志、李沅略整行装,与左奕一起,乘了栗子黄、宝玉向北急驰。
项无痕容色淡雅,略施脂粉,更添丽色。
她盈盈走来,朝季晅道:“季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季晅道:“无痕,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有话便说罢。”
项无痕道:“季哥哥,你变了。想那无情剑魔逼死天鸣方丈,天下知闻,少林弟子莫不摩拳擦掌,只想割了此魔脑袋。你枉称侠义,枉为少林子弟,却与那妖女交好。”
季晅道:“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项无痕目光决绝,看着季晅。道:“杀了江羽,立威于武林。”
季晅一凛,抬头望去。
远方冷茗别院的石阶上,江羽正坐着等他。
季晅道:“我做不到。”
项无痕全身一震,含怒问道:“你不顾你师父了?连你父母也不顾了?”
季晅颓然坐在栏杆,紧闭双目。道:“师父要罚、便罚,要打、便打,我绝不伤害羽儿。”
项无痕身子踉跄,脸色惨白道:“那么,你答应过师父,我们的婚约呢?”
季晅道:“我会遵守约定。”
项无痕道:“我去跟江羽说,我们两人已有婚约,要她马上离开你。”
“不要。”
季晅抓着无痕手臂,眼光羞愧地垂下,他知道对不起无痕,可是仍残酷地说出想说的话。“求你不要说。”
项无痕道:“这件事你要瞒着她?”
眼里已闪动晶莹的泪光。季晅道:“让我自己告诉她。”
马蹄奔驰如风,江羽骑着绝影马掠过,右手一拉,就把季晅拉上马。
绝影如风驰雷擎,项无痕还未回神过来,二人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冷情山庄被狠狠抛在身后,越来越远,直到用力瞧也看不见了。
江羽才放松绝影,让它喝水休息。
季晅念及泰山大会,魔教志在中原武林,狼子野心,倒是不能不理。
二人策马向北直驱泰山,江羽不问项无痕与他谈些什么,自顾品评山水,说三道四,或者吟诗,或者唱曲,引季晅说话。
偶然季晅被逗得笑了,却又收起笑容,轻轻叹气。
江羽突然问道:“晅哥哥,你知道怎样才是作夫妻么?”
季晅道:“你问这个,又是为何?”
江羽道:“我不明白新郎倌和新娘子在洞房花烛夜又该作什么?我们睡在一起,算是作夫妻了么?”
季晅拉着她的手,道:“成夫妻之礼,先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行文定,接着交拜天地,才算是夫妻。”
江羽道:“这么麻烦。那么拜天地之后呢?便会生孩儿了么?”
季晅抚着她脸颊,道:“拜天地后,便会生孩儿了。”
心事重重,明知再过数日,师父知晓,必不能容。只盼能逃得远远地,不要去泰山大会,不要再管江湖之事。
却又不能够,实是烦恼至极。
二人游至扬州城,城内热闹非常,人群熙来攘往。
江羽挑了扬州城里最大的客栈,又买了许多材料,整治出八道大菜,三样甜品。
八道菜色是腰果蒸豆腐,炒白菜,荷叶鲜菱羹,桂圆醋溜金银子,炸三苏,香菜炖玉菇,金针玉叶汤,糯米裹核桃。
三样甜品是莲子翡翠泥,霜飞红豆雪,紫玉圆。
季晅见了,便道:“我吃不了这许多。”
江羽道:“不行,我还有很多菜色,没让晅哥哥尝过呢。”
季晅吃了一口蒸豆腐,又尝了金银子。
实是食不知味。便放下筷子,看着菜肴发楞。
江羽道:“你不喜欢。我倒了它。”
才将炸三苏拿起,旁桌一人道:“慢着,你们不吃,别浪费了。给我好么?”
江羽见是个老乞丐,约莫七旬。
身上虽有补丁,衣衫却堪称洁净。
乞丐也能来这客栈吃喝,不由得希罕起来,便将炸三苏端去。
那乞丐吃了炸三苏,口中啧啧有声。赞道:“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小子,你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又作什么发愁?”
不待季晅答话,径自夹了桂圆醋溜金银子,送入口中。道:“又酸又甜,桂圆里面包什么呢。是花生,吃起来却是粉粉的。又是什么缘故。”
江羽道:“这花生细研成粉,再用面粉裹起,包在桂圆里面。色泽金黄,称为金子。另有莲子磨粉,再用米粉包起,色呈银白,口感亦较软腻。包在桂圆里头,便是银子。再用醋糖提味,这醋最好是葡萄制成,佐以岭南红糖为佳。是故这道菜称为桂圆醋溜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