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恩怨情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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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丽丝见孤焰拳拳相询,再坚持不说,实显得矫情作态,许久才传出一丝细蚊声:“我本是要说……我们西漠那里,不管是谁中意谁,男子也好,女子也好,总是直接说出来……还盼公子不会笑话我才好……”

以西漠习俗,女子直言心意并非什么羞事,但此刻却好似藉水底亲近之事,逼对方答应自己,令她十分懊恼。

火光微映,香氛浮送,她蓝瞳灿似天星、俏颜红似瑰霞,沾着几许晶莹剔透的清珠,实是明丽不可方物。

孤焰不得不承认身旁女子爽朗率直,十分动人,只是她的款款表白实是被自己逼出,此刻拒绝佳人,不止伤了她的心还显得自己言行轻佻。

饶是他万般智计,也不知怎么才能化解尴尬,只得万分恳挚道:“姑娘才貌俱佳,在下能得垂青,实该珍之惜之,怎敢笑话?但在下从小即有婚约,只能辜负姑娘厚意。”

何丽丝芳心微黯,不过她倒是提得起放得下,大方道:“这也不奇怪,公子如此才俊,定是早有相许佳人,她肯定是世上最有福气的女子。”

孤焰忽想起怀中画卷,忙抽出摊开,不经意回道:“不,她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女子。”

何丽丝好奇地探头来看,只见画纸已湿糊一片,再看不出半点样子,失声道:“糟!这画坏了!”

不禁遗憾未能目睹芳颜。孤焰反而平静道:“无妨,我再画过就是。”

何丽丝听他亲自为此女作画,欣羡不已,忍不住道:“她怎会是可怜女子?”

孤焰淡然的神色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柔,道:“一个人若长年待在冰天雪地里,连相许之人都不能选择,岂非可怜?我实是她逼不得已的唯一选择。”

何丽丝晶眸瞪着孤焰,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又摇摇头道:“怎可能有女子对你不动心?她是否从来不明白你的心意?”

孤焰一楞,竟不知如何回答,心想:“我和她……她怎会不知我心意?可事实上,我从来也没问过她……”

二人婚约乃是娃娃亲,自己身负重任,总勤于习武、忙于族中之事,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道:“我与她总聚少离多,上回相见,距今已是二年多了。”

何丽丝愕然道:“二年!哪个姑娘可忍受情郎这么疏冷?”

见孤焰眸光微黯,顿觉自己失言,忙安慰道:“大丈夫总是胸怀壮志、有所作为,又怎会成日耽溺于儿女小情?无论如何,短暂的分离若能换来长久的圆满,一切就是值得的。”

孤焰微笑道:“姑娘所言极是,将来我当尽力弥补她。”

何丽丝微笑道:“看来我只能期待一个月后公子的佳音,倘若连这正事都谈不成,今夜我就只剩一个惊悚的回忆哩!”

或许两人刚经历生死患难又相依斗穴之中,更或由于这女子的率直,倒教孤焰说了平日不会说出的话,心下正感激她的贴心得体,忽听得洞外传来赤足踩落叶的窸窣声音,说道:“红衫军找来了。”

迟了半刻,何丽丝也已分辨出是副火使,欣喜地向洞外唤道:“喀尔,我在这儿!”

洞口来了一魁梧青年,也是两眼炯炯、英勇剽悍,何丽丝遂向孤焰辞行。孤焰望着她修长俏丽的红衫身影即将消没,心中一沉,冲口道:“何姑娘,回去吧!”

何丽丝惊愕地回首问道:“月公子,你说什么?”

孤焰望着她灿若星子的双眸,始终爽朗明亮的玉容,缓缓道:“姑娘听我一言,六日后不要到千矶湾,那里情势万般险恶。”

何丽丝听他真心关怀,芳心大喜,英气灿然道:“多谢公子好意,但魔界来攻,我总得尽力作一些事。”

孤焰回道:“既然卓穆罕那方实力坚强,若真为魔界来攻,由他去冒这个险即可。”

何丽丝秀眉微蹙,轻摇玉首,坚决地道:“我是圣火使,身负教众期望,领着红衫军冲锋陷阵,哪一回不是出生入死?这次也不过是千万次中的一次,更何况……现任教主骄奢淫逸,霸道专权,才令人心思反,为了西漠子民,我绝不能退缩。”

孤焰心中一动,但觉这番对答言犹在耳,只是身份换了人,从前是五失苦劝自己,如今却是自己苦劝眼前这个女子,他深深体会何丽丝为着族人,明知前路艰险,仍一往无前的决心。

其实他要设个局阻止何丽丝,是易如反掌的事,但他实在不想用心机在这个直率女子身上,不禁感慨道:“你究竟要怎样,才答应不去千矶湾呢?”

何丽丝见他意真辞切,心中又是温暖又是酸涩,柔声道:“公子救我一次,我已十分感激,可公子不能保护我一生一世,何丽丝有自己得走的路。”

明知他早有中意之人,那强压下的愁苦一点一滴在心中发酵,当初见他迥异于大漠男子的粗犷,因此一见钟情。

本以为自己可轻易放下,但相处越久,却教她越是深陷,再也洒脱不起来,心中叹道:“你想保护一生一世的女子,另有其人,并非是我。”

孤焰沉吟半晌,精光一湛,道:“看来我只能和你定下退兵之约!”

…………

黎明曙光微现,大雨滂沱,剑阁武斗台上的两大高手内力腾腾,雨水一触到他们身上即蒸散成篷篷烟雾、模糊了视线,令彼此都难以精准抓住对方动静,更增添了攻防的困难。

但高手对决,率先抢得主动、营造气势往往是致胜的关键,玉冰华深谙此理,一出手,即以最大的气魄威吓对方。“了断?”

风小刀正疑惑间,蓝光已在眼前迅速扩大,无坚不摧的剑气直直扑来,他感到有如坠入冰窖之中,急提内力相抗,纵身后跃,直退了数丈才避去这冰寒之气。

他知道只要被这冰气伤到,立刻就有性命之虞,就像云水天送他的一剑已十分厉害,而玉冰华的身手尚在云水天之上,更不能小觑。

风小刀被激得全神贯注,凝劲于刀,薄冰顿时有如星芒流转,它的光芒不眩人双目,只停留在刀体低调绽放,但在漫天蓝色风雨中,仍是清清楚楚,不掩其丰华。

玉冰华见风小刀飞身后跃,哪容得强敌有喘息机会,一招“冰川东流”剑挥秋泓、涛涛不绝,剑光宛如急瀑狂流冲杀而去。

风小刀未想对方剑招来得如此之快,再退数丈,已贴上挂列兵器的木格架:“后方再无路可退,转眼我就要被迫得掉下台去!”

他忽然明白玉冰华这一轮猛攻,是要逼自己无立足之地,因为谁占的地势越大,就越占上风,此刻他若敢向内踏进半步,就会伤在冰殇剑下。

玉冰华长剑往后一拉,风小刀哪敢迟疑,足下连点,瞬间飞奔上木架,玉冰华势若暴风骤雨,招招狠刺他后心。

风小刀并不回头,却犹如背上长了眼睛,薄冰在身后左挥右挡,半点不差地一一格开。

他出招疾如星闪,并不逊于玉冰华的快攻,上到二丈高处,他足尖勾住木架,于半空中倏然翻身,长刀挟着气劲扑击而下。

玉冰华猛觉一股刀风压将下来,见薄冰就要劈到顶心,长剑忙向上格去,当一声巨响,如龙吟不绝,两件极寒的宝刃相交、两股深厚的内力相抗,震得双方同时一晃。

玉冰华大为吃惊,不管在内力、武功、兵器,这小子均不下于自己,至此方知宫紫风为何会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