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小子，倒是有些对我胃口了。”
澹台景明咧嘴笑道：“今日你我是敌非友，等来日得闲，定要与你同饮三杯。”
“三杯可不够，至少得连饮三日方才痛快。”白发男子笑了笑，微微垂首：“传言八公子天纵奇才，皆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非人间凡品。”
“这马车之中的东西，你们要，便拿去吧。”
“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再见之时，愿以手中美剑，一睹八公子风采！”
“哈哈哈哈……好！”澹台景明哈哈一笑：“你这人行事利落干脆，够爽快，我喜欢！”
“下一次，我陪你打。”
“我也想看一看，能让飞雪都感到不安的美剑到底有多强！”
“你会知道的。”白发男子笑了笑，随后便准备离去。
可此时，一道宛如仙乐般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白发男子抬头看去，月尘公子已经落在了轿子之前的地上。
“我叫白楚仙，朋友一般喊我白发。”
多年之后的白楚仙总会想起今日的一切，与莫芊芊的第一次见面成为了他往后余生之中最美的光。
每每遇到秋日里最温暖的太阳，他总会找一处悬崖峭壁。
一个人静静地喝酒，静静地怀想。
“当时应该是用尽了我此生所有的运气，这才能换来月尘公子看我一眼吧。”
“我记得你的名字了。”莫芊芊微微点头。
白楚仙笑了笑，随后挥了挥手，带着那些黑袍人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
至于原本护送马车的那些安家的护卫，早就跑得一干二净了。
“竟然连你也来了。”飞雪公子的笑声从那顶华美的轿子之中缓缓传出。
“来之前，我不知道要救的人是你。”
“如果知道了，你就不愿意来了？”
“如果知道了，就懒得来了。”莫芊芊微微摇头：“以你的性子，必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你一定有全身而退的办法。”
坐在轿子之中的飞雪公子幽幽地说道：“是我轻敌了，我们面对的，可不是东南道的人。”
莫芊芊没有再说话，她足尖一点，已是飘然远去。
“难道和我说话竟是这般没趣吗？”飞雪公子低声叹息。
“公子，要我说，你就不该坐在轿子里。”穿着紫衣的引路小童撇了撇嘴：“莫姐姐不远千里来相助，你连面都不露一个，人家肯定会不高兴啊。”
“闭嘴！”飞雪公子低喝了一声，又吩咐道：“带上马车中的东西，去找他们吧。”
“是。”小童跑向了那黑色马车。
飞雪公子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碧玉箫，对着轿子外问道：“澹台，凤鸣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没有啊。”
澹台景明摇了摇头：“她忽然找到我的，说是让我一定要在今天赶到这里，还说要是晚了就该给你收尸了。”
……
宣城。
秋雨绵绵，又是一场。
郊外的荒废的客栈之中，葛青云拨弄着火堆，和东方一笑一起悠哉哉地正在烤火。
清歌公子柳无眠不知去哪里了，雷无敌坐在一旁一同烤火，在他的旁边则是趴着一条巨蛇。
这才一两日，雷无敌似乎就已经和这条墨玲珑混得很熟了。
他摸了摸墨玲珑的脑袋上的鳞甲，笑道：“墨兄，有没有想家？”
墨玲珑和灯笼一般大的眼睛瞪了一下，张了张嘴，丝丝吐信，身子微微一扭，像是不愿意搭理这个废话连篇的家伙。
“玲珑是女孩子……”东方一笑在一旁小声提醒。
雷无敌一下子就愣住了，葛青云哈哈大笑：“雷兄啊，你还说墨玲珑和你关系好，你这，不行，我还是想笑哈哈哈哈哈……”
雷无敌挠了挠头，喃喃道：“有些冷啊，要是有酒暖暖身子就好了。”
东方一笑知道他这是在扯开话题，但想到自己的遭遇，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一群赔钱货！”
“浪费了我那一屋子好酒！”
“你骂过他们了，就不能再骂我了哦。”葛青云低声说了一句，随后将腰间那只素黄的酒葫芦解下，仰头喝了一口，这才递给东方一笑：“喝吧。”
东方一笑愣了一下，接过之后轻轻闻了闻，诧异道：“桑落？哪里来的？”
葛青云笑了笑：“你那天晚上煮饭的时候我偷偷灌的。”
“好你个葛青云！”东方一笑怒目而视。
“喝不喝？”雷无敌伸手说道：“不喝就让我先喝一口。”
“呸！”东方一笑狠狠地瞪了葛青云一眼，仰头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随后将酒葫芦往雷无敌那边一扔。
雷无敌一把抓住，仰头喝了一口之后才问道：“你堂堂东海王的独孙，不好武学，怎么会偏偏喜欢这酿酒之事？”
东方一笑翻了个白眼：“是王公子弟就得好武？”
“那如果我父亲是状元郎，我是不是也要读书，然后去参加科考？”
“我爷爷做什么，我父亲做什么，和我做什么，这里面并没有任何关系。”
“说得也有道理。”雷无敌点了点头：“不过你父亲并不是状元郎，他的名号，和你想象中的可能不一样。”
闻言，东方一笑愣了一下：“我父亲？什么名号？”
“你父亲的武功很高。”雷无敌笑了笑：“以前我在雷门的时候见过你父亲，那时候我还小，你父亲前去拜会雷门门主，一把快剑打得小雷门的长老们脸都黑了。”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天下人这才知道你父亲的剑到底有多快。”
“什么事什么事？”东方一笑连忙问道。
雷无敌笑着问道：“岭南白家你知道吧？”
东方一笑摇了摇头：“不知道。”
葛青云若有所思地问道：“雷兄说的，该不会是当年……”话说一半，他面露奇怪之色：“这事儿是咱们能说的吗？”
雷无敌眉头一挑：“葛兄弟竟然知道那件事？”
“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一些隐秘之事。”葛青云耸了耸肩，看向雷无敌：“不过这事儿我觉得咱们说出来恐怕有些不妥啊……”
“不妥？”东方一笑皱眉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有什么不妥？”
看着葛青云别有深意的眼神，雷无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确实，这事儿是别人的隐秘，咱们说出来确实有些不妥。”
但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东方一笑，雷无敌觉得自己若是不说些什么，少年人绝不会就这么放弃探究。
正当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时，葛青云开口了：“其实也没什么。”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具体哪一年我也不知道，毕竟是道听途说来的。”
葛青云的话顺利地吸引了东方一笑的目光，这让雷无敌松了一口气。
“你父亲东方云涛当时在江湖上有不小的名气，凭借着一手快剑，纵横逍遥境，难寻敌手。”
“但有一天，他不知为何提剑去了一趟岭南白家。”
“虽然你爷爷名声在外，瀚海城的武力也十分恐怖，但你父亲毕竟是一个人就提了剑去人家家里，白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但没想到，你父亲只是一人一剑，竟然就砍翻了整个白家。”
“传言那一日白家高手尽出，其中甚至有两位早已踏入无涯境多年的族老，但依旧没有拦住你父亲，甚至是在近百里之外都有人感受到你父亲的滔天剑意。”
“这么厉害！”东方一笑瞪着眼睛。
他知道自家父亲的武功很高，但具体有多高他也不知道。
毕竟，他们家里，父亲的地位着实不高。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个在家里怕爷爷，怕母亲，甚至连自己说话声音大一点都害怕的父亲，竟有如此了得的过去。
“是啊。”雷无敌感慨道：“从那之后，你父亲便有了一个名号，东海剑仙。”
“东海剑仙？”东方一笑愣住了：“我父亲竟是剑仙？”
“正是。”葛青云点了点头：“你父亲不但是剑仙，还是大周九大剑仙之一。”
“那天我和你说过，仙这个字是对在某一条道上走到巅峰之境的尊称，剑仙，自然是他们的剑道走到了巅峰，随手一剑都能远超于普通剑客。”
“但我没和你说的是，同样是剑仙，剑仙与剑仙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普通剑仙对上名列九大剑仙中的某一位，即便是三人围攻也绝无半点胜算。”
“三人是肯定不够的。”雷无敌点头赞同道：“我雷门之中五位剑仙，但其他四人联手也只能抵挡雷鸣剑仙，甚至是连有效的反击都做不到。”
说着，他又看向东方一笑：“但可惜的是，从那之后，你父亲就基本上没有再出过手了。”
“所以现在江湖上其实有很多人不满，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天机阁的剑仙榜上还有你父亲的名字。”
葛青云微微摇头：“那些人不满又能如何？”
“去挑战东海剑仙？他们没那个胆子。”
“不然瀚海城就在那里，怎么这么多年也没看到有谁胜过了东海剑仙？”
“质疑天机阁的评定？他们又没那个实力。”
“连大周皇族都找不到天机阁的所在，他们说到底不过是眼红气不过罢了。”
东方一笑暗自咋舌，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对父亲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这……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东方一笑苦笑着摇了摇头。
雷无敌笑了笑：“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你此前又未曾走入江湖，不过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这江湖，总有一天会彻底将你融入其中。”
“江湖确实有趣。”东方一笑挠了挠头：“不管是人，还是事情，都很有趣。”
“但我还是喜欢酿酒，这是我从小就决定好了要走的路，是绝对要做到的。”
“总有一天，我会名扬天下的！”
“我要和我师父一样，成为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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