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一股无形力量再次将徐奉年击飞,他撞破院门,势头不减,直至飞出十几丈远,重重摔在地上。
洪洗象大吃一惊,原以为自己在场,秦牧一不会动手,怎料小师兄这次下手更狠!
洪洗象苦笑起身,急忙上前查看徐奉年的伤势。其实早在徐奉年提出那问题时,他就预感不妙。
小师兄耐着性子解释那么多,徐奉年虽听进去,也愿意付出更多代价换取大黄庭,算是一种进步。
但他哪里知晓,秦牧一根本无意让大师兄割爱大黄庭。
洪洗象来到徐奉年身旁,见他衣衫破碎,已昏迷不醒,不禁叹了口气,掏出丹药喂给他。
小院中传来秦牧一冷漠的声音:“把他丢下山,再来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洪洗象摇头,拍了拍地面,被封禁的凤字营士兵这才得以解脱。
他连忙捂住一名怒气冲冲的校尉的嘴,低声道:“还不快带世子殿下治伤,若殿下有何不测,你们担当不起!”
校尉纵使怒火中烧,深知不敌秦牧一,也只能忍气吞声,搀扶着昏迷的徐奉年匆匆下山。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洪洗象摇头叹息。
其实,小师兄与世子殿下在这场纷争中各有立场,无可厚非。小师兄守护大师兄,而徐奉年则是遵照昔日的约定而来。
洪洗象仰望苍穹,手指掐算,片刻后,他愁容满面:
“糟糕,小师兄这一闹,我又得多等些时日才能下山了。”
正当洪洗象完成每日卜卦,欲回身找秦牧一再聊时,却发现小师兄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
秦牧一没有回到藏书阁,也未去找大师兄王重楼,而是走向一片翠竹环绕的竹林。
第九章武当剑痴,秦牧一剑在手
万竿修竹汇聚成海,微风轻拂,便卷起层层绿浪,生机勃勃。
秦牧一在藏书阁研读时,洪洗象常来探访,总是提及这片竹林,说他最爱骑牛漫步其间,悠然自得。
秦牧一随手折下一节紫竹,轻轻放手,那竹节竟自行悬浮于空中。
他腾空而起,脚踏竹节,如同仙人御剑,于竹海中自如穿梭。
山风轻抚,秦牧一的宽袍大袖随风摆动,眉心的朱砂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就这样,他踏着竹枝,如乘风破浪般来到一座简朴的竹楼前。
秦牧一因徐奉年之事心中波澜未平,却在此刻,找到了一丝宁静。
在那片由数万竿翠竹构成的海洋里,每当微风拂过,便是一片绿波荡漾,生机勃勃的景象。
秦牧一,武当山上的剑痴,此刻正沉浸在竹海的怀抱之中。他曾在藏书阁埋首苦读,而好友洪洗象总爱提及这片竹林,分享自己骑牛悠游其中的乐趣,那份逍遥自在让秦牧一心生向往。
一日,秦牧一信手折下一段紫竹,轻轻一挥,竹节便悬空而起,仿佛被无形的力场托举。
他身形一纵,稳稳站在竹节之上,宛若仙人御剑,穿梭于竹林之间,随风舞动。
山风拂面,他宽大的衣袖随风飘扬,眉心那颗朱砂痣更显鲜明,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
就这样,他踏竹如行云流水,直至一座简朴的竹楼前,心中因徐奉年而生的不快也渐渐消散。
望着眼前的竹楼,秦牧一轻笑一声,高声呼唤:“小王师兄,我来讨杯茶喝!”
他的声音穿透竹林,伴随着竹叶沙沙的响声。
不多时,一位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出,那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王小屏。
今日,他罕见地面上带了几分笑意,手中捧着一个装满新鲜茶叶的竹筒,而非背着那柄镇山之宝神荼。
秦牧一笑嘻嘻地走过去,与王小屏并肩坐在竹椅上,随手捏起几片茶叶放入口中咀嚼,含糊不清地说:“小王师兄,哪天我教你炒茶吧,生茶叶泡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王小屏虽沉默寡言,眼中却闪烁着温和的光芒,轻轻点头回应。
两人默默相对,无言胜千言。
秦牧一凝视着远方的竹海,陷入沉思,而王小屏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他身上,无声陪伴。
突然,秦牧一轻声问:“小王师兄,如果我真的杀了徐奉年,大师兄会不会怪我冲动?”
不等王小屏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或许不会,大师兄总是默默为我善后,从不责备,从小就如此。”
王小屏修习闭口禅,未发一语,但只见他手一挥,一道流光自竹楼飞出,正是神荼符剑。
秦牧一摆摆手,苦笑说:“小王师兄,你可不能这么做。倒不是说你对付不了徐奉年,而是你若为此出剑,会扰乱你那纯净的剑心。”
王小屏手持神荼,似乎准备代师弟出手,减轻秦牧一的困扰。
然而,秦牧一坚持:“徐奉年对你而言,并非必杀之人,我不愿你的剑为我破例。神荼剑若被心魔所扰,遮掩了剑中仙机,你的剑道之路将越走越偏。”
思考片刻,王小屏放下神荼,秦牧一心中暖流涌动。
尽管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且王小屏从不开口,秦牧一却对他有着深厚的亲近感,反之亦然。
因此,在需要倾诉时,秦牧一选择了王小屏作为倾听者。
再次捏起几片茶叶,秦牧一细嚼慢咽后说:“其实,徐奉年对我来说并非非死不可。我只是厌恶他的暴虐和凉薄,他将来却要做大事,注定活得矛盾。但这些与我无关,即使他将来搅动江湖风雨,我也不在乎。”
“但触及大黄庭,便是底线。”
秦牧一转头望向王小屏,笑问:“小王师兄,猜猜重伤的徐奉年被送回北凉王府,他们会如何反应?是出动铁骑围攻武当,还是息事宁人,假装交易未曾发生?”
王小屏以两指轻轻一点,示意答案。
秦牧一笑道:“以李仪山的洞察力,他必然看出我杀心已决,北凉很可能选择息事宁人。但我内心深处,倒是希望北凉选前者,那样我就能无所顾忌,放手一搏。”
这时,王小屏起身,于秦牧一惊讶的目光中,取过神荼剑。
剑出鞘,剑光如龙,瞬息间削断一竿最圆润的紫竹,化为一柄竹剑。
王小屏手一引,竹剑飞至秦牧一面前,他那木讷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
秦牧一愣了愣,慎重接过竹剑。
持剑在手,一股剑气顿时弥漫武当,仿佛天地也为之一震。
自从王小屏慷慨赠剑,秦牧一心中的徐奉年阴影仿佛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他不再一提徐奉年便怒火中烧,同时,对加入大黄庭之事也保持着审慎态度。
日常里,除了沉浸在藏书阁的知识海洋,秦牧一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在小莲花峰上,挥舞着王小屏亲手制作的竹剑,斩破云海。
每当剑锋所至,云涛如裂玉般四散,他便心旷神怡,偶尔兴起,更会御剑凌空,遨游于云海之上。
尽管未曾正式习剑,秦牧一握剑后的剑道造诣却突飞猛进,让陪练的洪洗象艳羡不已。
洪洗象尤为垂涎那柄出自小王师兄之手的简朴竹剑,内心难免有些不平衡——小王师兄竟舍弃紫竹林中最富灵性的紫竹,为秦牧一铸剑,而自己却连去那里放牛的资格都失去了。
同门之下,待遇悬殊,让他颇感无奈。
每当洪洗象提及此事,秦牧一总是笑而不语,无论洪洗象如何恳求,也不肯割爱。
这并非秦牧一吝啬,而是因为他深知,洪洗象命中注定要握住的,是那柄悬挂于真武大殿,伴随吕祖升仙沉寂数百年的古剑。
秦牧一虽知天机,却不强推洪洗象,因天道渺渺,讲究缘分,时机未到,即便告知未来,也恐适得其反。
武当山近期的热门话题,无疑是秦牧一出关后的一系列举动。
他一出关便教训了北凉世子徐奉年,若非小师叔祖及时阻拦,六师叔祖恐怕早已令其命丧当场。
这一事件在山上引发了广泛讨论,老一辈道士忧心忡忡,担忧此举触怒北凉王徐骁,而年轻道童则拍手称快,认为这是对屡屡欺辱小师叔祖的徐奉年的应有惩罚。
尤其是秦牧一那句“要么下山,要么死,选一个?”更是成为山上流传的口头禅。
秦牧一出手之际,诸多师兄闻讯赶来,暗中围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几乎要为其加油助威。
如今,秦牧一取代洪洗象,成为了道童们新的偶像。
人们纷纷猜测,六师叔祖仅在藏书阁研读十年,怎会有如此惊人的修为飞跃?
然而,秦牧一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道童心中的传奇,他更关心的是北凉王府为何迟迟未有反应。
即使选择息事宁人,也不该如此平静。毕竟,睚眦必报的徐奉年,怎会甘心吃下这哑巴亏?
而徐骁为子割肉广陵王的往事历历在目,此次竟毫无动作,令人费解。
正当秦牧一疑惑之时,北凉王府终于有了回应,但来的既非徐骁也非徐奉年,而是两位神秘人物。
一位形容枯槁,脸色苍白如雪,眉心一抹淡红,形如倒挂丹凤眼,宛如鬼魅;另一位则是身姿修长的白衣美人,黛眉如画,桃花眼狭长而勾魂,肌肤胜雪,标准的瓜子脸,俊美非凡,腰间佩有双刀,神情傲然,对身旁的病弱男子却极为尊敬。
秦牧一立于藏书阁前,注视着并肩而来的二人,待他们走近,方缓缓发问:“仪山先生此行,为何不见陈芝豹与徐偃兵?”
这病弱男子,正是那位助徐家横扫六国,被誉为毒士的李仪山!
李仪山闻言轻笑,秦牧一的言外之意,显然是指若要以力压人,除非陈芝豹与徐偃兵联手,才有可能令他屈服。
陈芝豹“白衣兵圣”之名,天下皆知,秦牧一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但徐偃兵半步武圣的身份,即便是徐奉年也不知情,秦牧一又是如何得知?
要知道,徐偃兵是徐骁与李仪山留作牵制陈芝豹的秘密武器,从不为外人所知。
秦牧一将徐偃兵置于陈芝豹之后,足见其对徐偃兵的重视程度,这让李仪山不禁回想起徐奉年提及的,秦牧一洞悉绣冬剑来历的事,愈发确信秦牧一具有预知未来的异能。
而秦牧一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李仪山震惊不已。
他望向那佩双刀的白衣美人,对着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笑道:“不知谢观应是否知晓,他的女儿正欲取他性命?”
谢观应?李仪山心头一震,这个名字已多年未曾耳闻。
离阳王朝统一春秋六国,国泰民安已二十载有余。谢观应,这个名字似乎随着春秋的终结一同被历史尘封。
李仪山心中猛然一震,谢观应?
这个名字,仿佛已随春秋六国的烟消云散,久违于世。
离阳王朝自统一春秋二十余载,天下太平,而谢观应,那个曾经与春秋六国兴衰紧密相连的名字,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无论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鲜有人再提及。
但李仪山的记忆深处,这个名字依然清晰如昨,因为它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谢观应,出自春秋十豪阀之首的甲阳谢家,嫡长孙的身份,字叔阳,号飞鱼。
年轻时便被誉为天资卓越,才华横溢,与李仪山并称“北谢南李”。
春秋初乱之际,二人分道扬镳,李仪山选择了追随当时兵力微薄的徐骁,而谢观应则回归家族。
此后,谢观应助力黄龙士搅动春秋风云,幕后操纵时局,武学修为更是达到了超凡入圣之境,精通气运之道,擅长于气运之争。
离阳一统后,他更是在“八龙夺嫡”中,阻止了靖安王赵衡的义父王仙芝入京,助赵惇登基为帝。
与李仪山隔江携手,评定文武双评与胭脂评,影响着朝野与江湖的格局。
因其言“天下分合,不过天人之辩”,洞悉天机,被东海武帝城王仙芝与北莽女帝视为必除之敌,从而遁形无踪,连李仪山也无从得知他的下落。
令李仪山更为震惊的,不是秦牧一知晓谢观应,而是南宫仆射,这位北凉王府的神秘来客,竟是谢观应的亲生骨肉!
徐奉年游历江湖三年,带回了自称为北莽南宫世家出身的南宫仆射,李仪山本以为这只是她虚构的身份。
然而,鉴于南宫仆射的武学天赋异禀,李仪山并未深究,只因她将来有望成为北凉的守护神。
北凉王府虽藏龙卧虎,但在明面上仍缺乏一位超凡入圣的高手坐镇,南宫仆射的加入,无疑解除了李仪山的隐忧。
他有意让南宫仆射成为徐奉年未来的助力,故允她入听潮阁研习武学。
然而,南宫仆射的真实身份竟是如此震撼人心,更让李仪山难以置信的是,秦牧一言称南宫仆射欲弑父——谢观应!
李仪山虽知南宫仆射修武旨在复仇,却不料仇人名单中竟还包括谢观应!
稳定心绪,李仪山侧目望向身旁女扮男装的南宫仆射。
南宫仆射雌雄莫辨,常以男儿装扮示人。
秦牧一的揭露,让她本就英气的面容添了几分凌厉。
南宫仆射凤眼微眯,如刀锋般锁定秦牧一,仿佛在审视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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