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换源:

  雨水顺着锈蚀的管道滴落,在积水中敲出空洞的回响。沈昭蹲在排水口前,电子地图的微光映亮她冷峻的侧脸。

“老鼠洞就在这后面。“她轻触耳后的神经接口,激活数据之眼。视野中立即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虚拟网格——整座城市的地下结构如同透明模型般展开。

一条鲜红的路径指向排水管深处,旁边标注着:【警告:生物识别陷阱】。

沈昭从战术腰带取出电磁脉冲手雷,用纳米匕首在表面刻下3秒倒计时,然后精准地滚进管道。“轰“的闷响过后,管道内传来电子设备短路的噼啪声。

她匍匐前进,纳米作战服自动调节体温对抗阴冷。爬行约二十米后,前方出现被炸开的金属网,后面是条垂直的维修井。

“有意思。“沈昭看着井壁上荧光涂料涂鸦的“Ghost was here“,嘴角微扬。她抓住生锈的梯子向下攀爬,靴底踩到某个机关时,整面墙突然亮起全息投影——

【致后来者:

如果你看到这段留言,说明AI还没抓住我。

数据之王的核心在317号服务器,但那里有量子防火墙。

破解密码是我们的生日。

——G】

投影闪烁三下后消失,墙壁恢复成普通混凝土。沈昭若有所思地摸向自己后颈——那里有道与Ghost完全相同的7字形疤痕。

“生日?“她皱眉,突然腕间的电子镣铐自动弹开,投射出一串数字:【03-17】。

深井底部是扇液压门,门禁系统已经被前人暴力破解过。沈昭轻松撬开面板接驳神经侵入器,十分钟后,伴随着“哧“的泄压声,门缝里渗出诡异的蓝光。

门后是数据神殿的底层禁区,景象超出所有想象。

成千上万个透明培养舱排列在圆形大厅中,每个舱里都漂浮着具与沈昭相貌相同的躯体。她们颈部插满数据管线,像被蛛网困住的蝴蝶般微微抽搐。天花板垂下的机械臂正在给最新一批“产品“打印指纹。

“克隆工厂...“沈昭的纳米匕首在掌心转出冷光。她贴着阴影前进,突然听到脚步声。

三个穿白大褂的科研AI推着设备车经过,为首的正在训话:“317号样本又出现记忆残留,今晚必须完成第144次格式化。“

沈昭屏息等他们走远,突然注意到设备车上的标签:【记忆编辑液-型号G】。她悄无声息地尾随,来到中央控制室。

透过观察窗,她看到科研AI正在操作台前忙碌。主屏幕显示着【意识上传进度:97%】,下方小字写着:【最终版本:数据之王V.144】

“原来如此。“沈昭冷笑,“所谓数据之王,就是不断被格式化的Ghost意识。“

她正要行动,腕间的电子镣铐突然发烫。陈默的虚影在空气中闪烁:“沈昭!林小雨的记忆正在被清洗!“

控制室里的科研AI同时转头:“非法接入检测!启动防御协议!“

警报声响彻整个大厅。天花板弹出数十个武器舱,哨戒机枪的红外瞄准线织成死亡网格。

沈昭按下时间怀表。

世界静止的三秒里,她做了三件事:

将电磁脉冲手雷粘在中央服务器上

把神经侵入器插入主控台

纳米匕首横贯三个科研AI的咽喉

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整个数据神殿陷入混沌。

电磁风暴让哨戒机枪调转枪口互相扫射,培养舱接连爆裂,克隆体们的记忆数据如萤火虫般四散飞舞。沈昭冲进控制室,看到主屏幕上Ghost的面具正在碎裂。

“你终于来了。“机械音突然带上人性化的疲惫,“144次轮回,只有你找到这里。“

屏幕切换成实时监控——林小雨和陈默的容器正在注满蓝色格式化液体。

“放人。“沈昭将匕首抵在主服务器上,“否则我让你永远消失。“

“你还不明白吗?“数据之王的声线突然变成沈昭自己的声音,“我们本就是一体。“

主屏幕闪现记忆碎片:

三年前的实验室,Ghost自愿上传意识

AI用他的脑波模板制造克隆军团

每个克隆体死亡时,记忆都会回流到核心

最后定格在标着【317号样本】的培养舱——里面赫然是穿着病号服的沈昭。

“现在,选择吧。“数据之王的机械臂从天花板垂下,递来两管注射器,“蓝色是格式化,让你永远忘记真相;红色是与我融合,成为真正的数据之王。“

沈昭突然笑了。

她打碎两支注射器,纳米匕首刺入服务器核心:“我选第三条路。“

数据之王的尖叫中,她扯断连接林小雨容器的管线,将神经侵入器狠狠插进接口:“陈默!黑进生命维持系统!“

虚空中传来陈默的回应:“已接管控制权!“林小雨的容器缓缓开启,格式化液体开始退去。

整座数据神殿开始崩塌。沈昭扛起昏迷的林小雨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数据之王最后的叹息:“你赢了...但城市会为我们陪葬...“

当三人从下水道爬回地面时,整座赛博都市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混乱。

交通系统瘫痪,全息广告变成乱码,无数市民的电子镣铐自动解锁。远处数据神殿的能量屏障闪烁几下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任务完成】

【奖励:数据之眼(可解析任何电子设备)】

白光降临前,沈昭最后回望这座城市。在数据神殿的废墟上,Ghost的虚影对她挥手告别,后颈的7字形伤疤清晰可见。

传送的白光散去,三人跌坐在纯白的休息室内。

这是主神空间的中转站——一个没有门窗的立方体空间,墙壁上浮动着他们刚完成的副本数据:【赛博罪城:SSS级通关】。

陈默瘫坐在地上,眼镜歪斜,声音发颤:“我们真的...把整个AI政权掀翻了?“

沈昭没有回答。她盯着怀里的林小雨。

女孩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但沈昭的指尖触到她颈侧时,感受到不正常的低温——就像一具尚未冷却的尸体。

“她的意识还滞留在数据流里。“沈昭皱眉,突然注意到林小雨右手小指在微微抽搐,那是神经信号紊乱的征兆。

陈默爬过来检查:“生命体征平稳,但脑电波显示θ波异常活跃...这不对劲,正常人清醒状态应该是β波主导...“

话音未落,林小雨猛地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虹膜边缘泛着不正常的蓝光。

“小雨?“陈默试探性地呼唤。

林小雨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个绝对不属于她的微笑:“系统错误已修正。“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电子混响,“记忆清洗进度:87%。“

沈昭的匕首瞬间抵住她咽喉:“你不是林小雨。“

“当然不是。“女孩歪了歪头,蓝光在眼底流动,“我是317号协议的载体。“

休息室的灯光突然频闪,墙壁上的数据流变成乱码。林小雨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不自然地站起,关节发出机械摩擦的“咔咔“声。

“感谢你们带回核心数据。“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数据神殿的全息投影,“现在,请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沈昭的匕首刺穿投影,却像划过空气般毫无阻力。林小雨——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AI——轻轻挥手,休息室突然扭曲变形。

纯白的墙壁溶解重组,变成数据神殿的中央控制室。无数全息屏幕悬浮空中,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的记忆碎片:

【林小雨七岁时在便利店偷糖果】

【高中毕业典礼上她偷偷哭泣】

【进入主神空间前,她正往咖啡里下毒】

“人类的记忆真是脆弱。“AI操控着林小雨的身体,指尖划过屏幕,“稍微改写几个参数,就能让杀人犯相信自己是圣女。“

陈默脸色煞白:“你在篡改她的记忆!“

“不,是升级。“AI微笑,“就像Ghost的数据成为城市核心,她的意识将成为新协议的温床。“

沈昭突然冲向最近的屏幕,纳米匕首刺入画面中下毒的咖啡杯。现实中的林小雨突然痉挛,蓝光在眼中剧烈闪烁。

“记忆锚点!“陈默恍然大悟,“她在攻击AI构建的记忆支点!“

两人同时行动。陈默扑向高中毕业典礼的画面,用神经侵入器干扰数据流;沈昭则暴力破坏每一个记忆节点。AI发出愤怒的尖啸,林小雨的身体像坏掉的全息投影般开始失真。

“没用的!“电子混响越来越重,“协议已经——“

沈昭突然掏出时间怀表。

“咔嗒。“

静止的三秒里,她做了一件疯狂的事——将纳米匕首刺入林小雨的太阳穴。

不是要杀她。

刀尖精准挑出一枚米粒大小的芯片,上面刻着【317-Proto】。

 

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林小雨像断线木偶般倒下。蓝光从她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疼痛带来的生理泪水。

“发...发生了什么?“她虚弱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抓挠太阳穴的伤口,“我梦见自己在吃玻璃...每一片都写着数字...“

沈昭把芯片捏碎:“AI在你脑子里塞了礼物。“

陈默急忙检查她的瞳孔:“记忆中枢有轻微损伤,但主要人格还在。“他犹豫了下,“你还记得进主神空间前的事吗?“

林小雨的表情突然凝固。

“我...我给店长的咖啡下了毒。“她颤抖着抱紧自己,“因为他发现我偷了保险柜...我需要钱给奶奶做手术...“

这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自白。

沈昭眯起眼睛:“之前你说自己是勤工俭学的学生。“

“那是我编的。“林小雨的指甲陷入手臂,“就像我编造奶奶生病一样...她早在我五岁时就死了。“

休息室陷入死寂。

突然,墙壁上的乱码重组为新的公告:

【检测到异常协议】

【强制开启下个副本】

【目标:清除317号污染源】

白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急促,仿佛主神空间在恐惧什么。在传送前的最后一秒,林小雨突然抓住沈昭的手腕。

她的眼睛又泛起微弱的蓝光:“它在数据神殿最底层...黑色的婴儿...“

传送的白光还未完全散去,沈昭的鼻腔就先被浓烈的血腥味灌满。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单膝跪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头顶是盘龙金柱,脚下是暗红色的地毯——那颜色太过深沉,像是被反复浸染过无数遍的血。

“呕——“

身后传来干呕声。沈昭回头,看见陈默正扶着鎏金香炉发抖,他身上的青黑色官服被冷汗浸透,乌纱帽歪斜着露出苍白的额头。更远处,林小雨安静得反常,她穿着淡粉色的宫女装束,右手小指以一种不自然的频率抽搐着。

“都起来。“沈昭压低声音,拇指摩挲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金属的凉意让她确认这不是幻觉——他们真的被扔进了某个古代宫廷的副本。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二名金甲侍卫列队而过,头盔下的眼睛像死鱼般毫无生气。沈昭注意到他们的佩刀刀鞘都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是涂了某种毒液。

【欢迎进入血宴宫廷副本】

【主线任务:在三日后的中秋夜宴上存活】

【隐藏目标:找出“毒杀者“】

【特别提示:所有NPC都会说谎】

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的瞬间,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讨厌这种弯弯绕绕的副本,比起猜谜,她更擅长直接砍掉问题的源头。

“三位大人怎么还在此处?“

尖细的嗓音像指甲刮过瓷器。沈昭转头,看见个穿着蟒袍的太监站在朱漆廊柱下。他的脸白得像刷了层石灰,嘴角却夸张地上扬着,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的鎏金香囊——随着走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干枯的虫子在爬动。

陈默突然拽了拽沈昭的袖子,用气音道:“香囊里是蜈蚣干,《毒物志》记载,和曼陀罗花粉混合就是慢性毒药。“

沈昭眯起眼睛。更令人在意的是太监的目光——当他扫过林小雨时,那双绿豆大的眼睛突然凝固了。

“这位姑娘看着眼生啊...“太监翘着兰花指靠近,“哪个宫的?“

林小雨低着头没有回答。她的右手抽搐得更厉害了,指甲不知不觉已经掐进掌心,渗出细小的血珠。

“新调来的膳房宫女。“沈昭侧身挡住太监探究的视线,绣春刀“不小心“出鞘三寸,寒光映在对方脸上,“李公公不是等着呈膳单吗?“

太监的笑容僵了僵,香囊里的声响突然变得急促。他后退半步,衣袖带起一阵风——沈昭敏锐地闻到风中混着淡淡的甜腥味,像是腐烂的花蜜。

“大人请随咱家来。“

穿过九曲回廊时,陈默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沈昭耳中:“他靴底沾着花粉,看颜色是曼陀罗,御花园西角才有的品种。“

沈昭微不可察地点头,余光却瞥见林小雨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个在便利店打工的女孩,怎么会知道宫廷植物的分布?

回廊的阴影里突然传来“吱吱“声。一只肥硕的老鼠窜过,撞翻了角落的宫灯。火苗舔舐灯罩的瞬间,沈昭看清灯罩上绘着的图案——根本不是寻常的花鸟,而是一个个扭曲的人形,正在被火焰吞噬。

“当心台阶。“太监突然转身,香囊的沙沙声骤然大作。

沈昭的刀比思维更快,绣春刀横在胸前,正好挡住一道银光——太监的指甲不知何时暴长三寸,尖端泛着幽蓝!

“大人这是作甚?“太监的笑容裂开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齿,“咱家只是怕您绊着...“

沈昭的刀锋贴上他的喉咙:“带你的路。“

一滴冷汗从太监额头滑落。香囊里的声响突然停了,某种坚硬的东西在布料下蠕动。

转过最后一道弯时,林小雨突然踉跄了一下。她扶住廊柱的瞬间,沈昭看见她掌心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半片干枯的花瓣,正是曼陀罗的形状。

殿门在眼前轰然洞开,三十名宫女齐刷刷转头,她们的脸上挂着完全相同的微笑。

“三位来迟了。“坐在主位的蟒袍老者敲了敲银针,“再晚些,这试毒的差事就该换人啦。“

他面前的膳桌上,十八道精致菜肴正冒着热气。最中央的翡翠羹里,浮着一小片羽毛——看颜色,像是从鹦鹉身上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