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腹部的裂口像一张呼吸的嘴,随着她的脚步一张一合。黑暗中,红光从伤口渗出,照亮了通往锅炉房的狭窄通道。墙壁上挂着的消防斧突然自行晃动,斧刃反射出七个模糊的白大褂身影,它们正以手术器械敲击的节奏亦步亦趋。
锅炉房的铁门被烧得通红,门把手上缠绕着脐带般的铁链。林夏伸手触碰的瞬间,掌心皮肤嗤地一声烫出焦痕——那根本不是铁链,而是烧红的钢钉扭曲而成的锁链。
需要钥匙...
她低头看向自己腹部的裂口,红光深处,一把青铜钥匙正嵌在蠕动的肉壁上。手指伸入伤口的触感像探进一窝温热的蛆虫,钥匙被取出时带出大股黑色黏液,在空中凝结成婴儿手掌的形状,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腕。
锁链应声而断。
锅炉房内的景象让林夏的视网膜几乎灼伤——
巨大的焚化炉占据整个空间,炉门大敞着,里面堆满焦黑的婴儿骸骨。炉壁刻满与孕妇子宫内壁相同的符文,最上方用钢钉钉着一本烧焦的登记簿,封皮上隐约可见慈惠妇产医院特殊处置记录的字样。
热浪中,七个白大褂的身影开始融化,手术面罩下的黑色丝线像沸水般翻滚。它们齐声诵念:母体归位......声音却被突然响起的消防警报切断。
林夏翻开登记簿,1993年12月24日那页记载着触目惊心的内容:
“第37号实验体(林秋月)妊娠终止。提取物活性过强,建议立即焚毁。但主任要求......培养观察。”
泛黄的照片从册页中滑落:年轻的孕妇被束缚在手术台上,七名医生围着她高举手术器械。最可怕的是,其中一名医生的口罩滑落——赫然是现在林夏的模样。
焚化炉突然发出轰鸣,炉膛深处亮起幽蓝的火焰。林夏腹部的裂口剧烈抽搐,黑色丝线不受控制地涌向火源,像被召唤般前赴后继地投入烈焰。
不!白大褂们发出非人的尖啸。它们的身体开始崩溃,黑色丝线在空气中疯狂扭动,组成一行燃烧的文字:
“你才是最初的母体。”
林夏的视线突然分裂,两段记忆同时涌入脑海——
1993年,她是执刀的医生。
2023年,她是待产的孕妇。
锅炉房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无数焦黑的小手从井壁伸出,抓住林夏的脚踝将她往下拖。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清了井底的东西——
一具穿着白大褂的骷髅,腹腔里蜷缩着熟睡的婴儿。
林夏坠入竖井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无数焦黑的小手抓挠着她的皮肤,在黑暗中划出细密的血痕。下坠的过程中,她看见井壁上镶嵌着无数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与她面容相似的胎儿,脐带连接着密密麻麻的钢钉。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林夏跌坐在井底。这里没有水,只有厚厚一层灰白色的骨粉,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具穿白大褂的骷髅就盘坐在正中央,腐烂的手术服下,森白的肋骨围成一个牢笼,里面蜷缩的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纯黑的眼睛,没有眼白,像两滴凝固的沥青。
你回来了。婴儿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从林夏腹部的裂口传出,我等你重启轮回很久了。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又一段记忆强行挤入脑海——
1993年圣诞夜,地下手术室。
她戴着手术口罩,手中的器械划开孕妇的子宫。
取出的胎儿睁开纯黑的眼睛,对她露出微笑。
现实中的骷髅突然咔哒转动头颅,下颌骨开合:当年你发现真相后,把自己做成了最后的容器。它指了指肋骨围成的牢笼,但轮回需要新鲜的母体......
婴儿的皮肤突然裂开,黑色丝线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时钟,指针逆时针飞转。林夏的腹部传来剧烈的胎动,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疯狂抓挠她的子宫壁。
这次你会生下我。婴儿的声音突然变成林夏的声线,然后成为新的医生。
井壁上的玻璃罐一个接一个爆裂,胎儿标本坠入骨粉中,立刻化作黑烟钻入林夏的鼻腔。她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皮肤下凸出细小的手印。
骷髅突然坍塌,白骨重组成一架手术台。七套悬浮的白大褂自动穿到林夏身上,手术器械闪着寒光向她飞来。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起一把骨锯,左手则自动解开病号服,露出鼓胀的腹部。
不......林夏的眼泪混着血水滑落,这次我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电梯少女的残影突然从骨粉中升起,腐烂的手指插入林夏腹部的裂口,扯出一团跳动的黑色肉块:记住!火灾才是解脱!
肉块在空气中剧烈燃烧,火光照亮了井壁最底层的铭文——
“慈惠医院焚化炉建造图纸,1953年”
设计者签名处,赫然是林夏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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