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命就该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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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向“砰”一下推开门,拽着佘斯函领口的指尖泛白,脸上绯红一直蔓延到脖颈。

裴纪然吓得瞬时往后倾倒,反手握住椅背的棱角,目光紧紧抓着眼前两个男人。

“裴小姐。方才我与你商量的事情还是希望你认真考虑考虑。今晚,麻烦你了。”佘斯函吊着脑袋,语气上尽量保持温吞。

关向一瞪眼,揪着他往出走。

这就导致佘斯函整个人往前扑。

一个人混乱踩中另一个人的鞋跟,两人撕扯都不算不规整的领口,急迫到通红的眼睛,无不彰显着这个场景到底有多混乱。佘斯函肘部撑到床面,另一只手扶着关向向下压迫的身躯。

“你又吸了?”

“不是说戒了么?”

“你心情不好?”

“谁?”

“你不要乱听那个疯子挑拨。”

关向胸膛颤动,扬起下颌,目光向下打量,佘斯函就整个曝露在光影下,泪蓄进下眼睑,颤颤巍巍一兜子水儿。

他唇角抽动,笑了,大抵是觉得可笑。

他俯身,在快要压上他的唇时,佘斯函掌跟猛然发力抵住,关向身子一晃。待目光回正,是佘斯函拒绝的,没有一丝意乱情迷的眼。

关向视线抽离,佘斯函感知到床另一侧有塌陷。

佘斯函怔住。

“我不找你,是不是你就觉得可以肆无忌惮了?”瞳孔在一瞬间不自觉放大。黑黝黝的。佘斯函看着他,不自觉吞咽了口唾沫。他声音僵硬,短短一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佘斯函眯眯眼,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关向沉默半晌,他猛然转身,宛若一只拉不住的野狗,‘血盆大口’钳住侧面佘斯函的脖颈。腥甜的血气挑动他的神经,伴着海洛因的强刺激,瞳孔近乎是在一瞬间缩小了数倍。佘斯函嗓子眼发干,掌跟撑住关向结实的胸脯,颈上三寸血液蜿蜒而下,栖进领口,痛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唇边溢出一句细微的呼救。

等关向回神,是自己满口的铁锈气,是佘斯函怒目圆睁的脸,是他们两个衬衫上刺目的红。他强逼自己咽了口唾沫,曲张的动脉从脖颈上一直窜上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死了……”

他失神,往后倒退半步,被佘斯函因为挣扎蹬掉的皮鞋绊了一下。关向抹了抹嘴,在报警和报120之间选择的逃跑。

关向手握上把手,房间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

迎面是繆云归一张饱满圆润的脸,她扬声夸他,“你做得真棒,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她身后几个黑坎肩的打手鱼贯而入,关向神色惶恐,在繆云归手搭在他肩上说出这句话的之前就被卷起的地毯拌住了脚跟,‘啪’一下,摔了个眼冒金星。

“把他拉起来。”声音又稳又利。关向脚腕打不直,身体被两三个汉子拢在怀里,只用脚尖点地的姿势。眼睫沉沉,眼底泛着红色的雾气,目光却跟着繆云归的步伐移动。她抱臂,尖细的高跟鞋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踩一个坑,是闷闷的‘哒哒’声。

佘斯函双臂展开,眼球爆出,是红血丝织就的球窝,颈边有一圈比较深的牙印,有几个洞都被鲜血添得稍显模糊。仔细看,男人胸廓似乎还有微微起伏“啧,还活着。”她咂嘴,觉得麻烦。繆云归扭头看关向,男人瞳孔一震,呜呜咽咽的哼唧。“我、我没想杀死他的……呜呜……我……”

“别担心。”

她视线追着他,手却从后腰窝掏出一把美式手枪。枪管稍长,明显安装了消音器。三个黑坎肩推着关向向繆云归靠拢。她薄唇微勾,拉着关向的手握住枪,他的手在颤抖,目光惊惧。她显得轻佻,带着关向扣动扳机。

“砰!”

“啊——”

佘斯函的额上爆开一个血洞,身下白色的床单是形容炸裂的烟花。

“这就是你的计划?”关向缩在一隅空隙里六神无主。

她挑眉,不置可否。

不做是不做,要做就做绝。

她放了关向的手,告诉他,“逃命去吧——哈哈哈——”

关向对繆云归的疯样儿充满恐惧,深咽了口唾沫,半截回头看她,女人扶住膝盖,弯腰笑的痛快。

他撞鬼一样夺门而出。

门带出‘哐’一声,女人尖锐的笑声追在后面,男人大气儿都不敢喘。

深夜十二点。

关家门廊的老武头儿抱着一个木头盒子敲响关向的房门。

‘咚’

‘咚’

‘咚’

几声敲门声很规律,不急不缓。

关向身体不自觉往上一弹,‘Duang’撞上床板的横梁。床是升降床,里面密闭,他额上逼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丝。

“阿向,您的快递。”

“滚——”关向黏腻的口吻中杂着慌乱与颤抖。他的声音隔过床板、门板,老武头儿听进耳朵,是闷闷的,但不像是带有困意的。“滚——”他愤怒的重复。

“滚——”

“滚——”

“滚——”

老武头儿只好抱着包裹返回。包裹沉甸甸,随着他走动发出‘哐哐啷啷’的声响。老武头儿耳朵贴近,将手里的包裹上下晃了晃,里面似乎放着几碟铁片。他再看快递单号,已经模糊不清,手指摸上去,指尖一层未干的油墨。

“这……”他皱眉,赶紧塞到了书桌下面的抽屉里。

抬眼看树底下乱草被雨水打得乱颤。

老武头儿再睁眼是两三个穿警察制服的男人敲他的窗户。他眼睛眯了眯,粗粝的指腹扣住玻璃,滑开,脑袋整个探出去,嗓音沙哑,像过了烟。“啥事儿?军爷?”他扯着嗓子。

王善清嗓,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老武头,旁边的徒弟按照规程出示警官证。“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接到报案——”老武头儿眼睛瞪得溜圆,警察语速尽量缓慢,声调尽管大。话说一半,从影壁右侧走廊跑出来一个小保姆。

保姆直接无视老武头,对王善说,“警官,您赶紧来看看吧,我们家大少爷死在床底下了。”

“啊——”老武头怪叫一声,下意识看向书桌底下的抽屉。

王善注意到老武头这个怪异的动作。

“怎么?”

“您知道什么么?”王善问他。

“不、不、不知道。”老武头边摇手,边摇头,脸颊处耷拉的皮肉跟着晃。

王善一角唇瓣微微勾住,跟着小保姆往进走。

繆云归背着月亮包经过关家大门口时目睹这一幕。见一大伙警察带着设备进屋,她一脚伸进了计程车,目光收回,从后视镜中看见司机一角粗糙泛黄的脸缘,勾唇笑,“万宏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