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生平第一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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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勇回答说:“一方面,是因为家主的直接命令,小姐不好违抗,另一方面,长安商会内部已经混乱不堪,小姐担心商会多年的努力可能会瞬间崩溃,也想借此机会在家中立威,以便以雷霆之势整顿家务。”

“好嘛,我还以为这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原来只是刚好撞上这样的事情,怪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公子说笑了。”

邢初平心中愤恨这个丁大小姐不讲道理,胡作非为,他日有机会定要让她补偿东海商会的损失。但邢初平转念又觉得这里面可能有机会,遂又问赵勇道:“可这是长安商会的劫难,你不过一介绿林,又不是头目,与你有何关系?”

听到这里,赵勇眼中似有泪光,叹了口气说道:“长安商会和丁乐山的死活确实与我无关,但丁小姐是个宅心仁厚的人,早年对我等有过大恩,小人身处绿林,行事义字当头,自然时时感念。那日得知长安商会的秘密后,便想要将小姐从这劫难中解救出来,怎奈自己人小力微,护不住小姐,只好伴其左右,准备待危险到来之时,以命报恩。”

赵勇说得动情,一时间竟有些哽咽,连忙扭过头平复情绪。邢初平见状,也不再看他,心中想道:“看来这丁小姐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至少她对自己人还过得去。”

邢初平又看了看赵勇,心思又转到他身上,想着若赵勇说得都是实话,且不说丁小姐到底是帮了他什么大忙,让他能这样死心塌地的效力,就单凭赵勇这份义气,确有豪杰之相。”遂心中有了些盘算。

这时,赵勇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将激动的情绪压抑下去,然后继续说道:“说句忤逆的话,今日伏击公子,我并未将此视为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然而,经过几次交锋,小人亲眼目睹公子指挥得当,应对自如,竟把小姐策划的必胜之战拖到如今局面,小人心中便隐隐觉得公子并非常人,觉得公子才是那个能救我们小姐的人。”

赵勇说到这里,不禁感叹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我成为了丁头领的俘虏,这才有了和公子说话的机会。”

赵勇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邢初平。邢初平却不看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如今伏击我们的这伙人,虽然都知道背地里是由长安商会控制,但明面上与长安商会并无关联,长安商会内乱,实力大减,只要他们这次灭不了我们,我们到了长安侯后只要不去说破,双方就还有合作的机会,毕竟我们远道而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但若是选择帮你,就得让丁小姐此战失利,你家小姐在家中立威的战略也就随之破产。之后,她还要勉强与我这个在长安没有根基的仇人合作,去对付她的父亲,你觉得这样的合作最后能成事吗?”

邢初平的一席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勇的心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茫然不知所措。看着赵勇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邢初平不禁有些心痛,于是他温和地继续说道:“你也不要太悲观,因为这件事听起来就很难办,长安商会即便现在内部混乱,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丁乐山真想吃掉我们也不是难事,你也说了,他们还修炼了嗜血的邪术,让我与他们正面硬碰硬,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赵勇一听,连忙摆手否认:“公子,我没有这意思……”邢初平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继续道:“可话又说回来,丁乐山他们修炼的邪术,听起来就很邪门。我若只顾着挣钱,放着他们不管,即便在长安站住了脚,这邪术说不定也会传到我这里来,危害我东海商会。所以,我最终还是得有应对的方法。”

听到这里,赵勇的眼睛又逐渐亮了起来,兴奋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你这个忙是要帮的,对吧?”

“没错,只是帮忙的方法还得进一步的考虑。”邢初平继续道:“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就是只要方法得当,这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所以你自己也不要失了信心。”

“对,对!”赵勇激动的说道。

邢初平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停止我和丁小姐之间的互相功伐,这样我们才能联合起来,去完成共同的目标,否则我们双方在这里就拼个你死我活,后面想做什么都没有人手了。”

“对,公子所言极是。”赵勇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如捣蒜,对邢初平的话深信不疑。

这时,一个护卫神色匆匆地跑来报告:“公子,不好了,强盗们又攻来了。”

邢初平一脸淡然回复:“不必惊慌,让丁松组织人手进行防御。”

“是”护卫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迅速跑回去传达命令。

邢初平转身对赵勇说道:“一会我会让人卖个破绽,把你们的人放进来几个,再安排护卫假装追杀你,好让你们的人救下你,你返回丁小姐处,告诉她我愿祝她一臂之力。”

赵勇激动道:“明白了!”他正准备行动,却被邢初平拉住。邢初平又叮嘱道:“还有,你回去见到丁小姐后,告诉她我的条件是要让东海商会在长安有立足之地,别无他求。”

赵勇一拱手道:“明白。”

这时,邢初平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正在疑惑之际,又一名护卫匆忙跑来大喊:“公子,大事不好!那些强盗燃起狼烟,狼烟随风吹卷进山谷,我们的弓箭手无法瞄准!”

邢初平闻言心中大震,失声道:“什么……”

从早上开始,丁怡君的左眼皮就开始了一场无休止的跳动。起初,只是如同蝴蝶翅膀轻挥般的微弱颤动,丁怡君并未过多在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午后的阳光开始倾斜,这场跳动也逐渐加剧,如同烈火燎原般激烈,它仿佛要挣脱眼睛的束缚,向丁怡君昭示着即将有大事发生。

丁怡君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行事果断、利落的人,向来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如今大战当前,自己作为指挥,眼皮狂跳不止,这不符合她对自己的要求,尤其是方才整队宣布新的作战方案时候,她站在队伍的中心位置,本打算用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好鼓舞士气,没想却看到有人在下面偷偷的笑,也不知道是否是在取笑自己,这种不确定感,加上原本树立的威严可能因此扫地的感觉,让站在中心位置的丁怡君即恼火又羞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在经过漫长的准备后,现在终于到了行动的时刻。各个山头的老大们引领着自己的人马,开始了这场期待已久的行动。丁怡君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需要再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紧绷的神经此刻就像被释放的弹簧,一下子松弛了下来。然而,尽管环境变得相对轻松,但丁怡君内心的怒火并未因此而熄灭,反而像被燃料点燃的篝火,越烧越旺。

“今天的每一件事都不顺利,尤其是那个叫邢初平的家伙,”丁怡君心中暗自恼火,“若不是他的出现,局势绝对不会变得如此棘手。待会儿一定要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

虽然满腔怒火,但丁怡君毕竟是一位在商会中掌权多年的大家之女,她非常清楚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尽快解决山谷中的东海商队。如果等到天黑,那个难以预测的邢初平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于是,她决定先把注意力放在战局上。

然而,不知为何,今天的眼皮跳得异常剧烈,这让丁怡君感到一种不安,“恐怕还会有事情发生!”她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忧虑。经过一番思量,她决定叫上顾铁男,两人一同去山谷那边,方便应对出现的变故。

丁怡君和顾铁男两人都是轻功了的之人,来回几个跳跃便到了可以看见山谷情况的地方。先前的激战让山谷中倒下很多人,几十具尸体凄惨地躺在地上,鲜血已经凝结,腥臭扑鼻。丁怡君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她并非首次见到尸体,也不是毫无怜悯之心的人,只是之前见到的都是已经经过特殊处理,像这种血淋淋的第一现场,还是第一次见到。强烈的冲击感让她感到一阵翻涌,生理上的恶心与心理上的困扰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后悔轻易地让长安商会的力量卷入了这场战斗。好在看到那几个老大正约束队伍按照既定的狼烟战术发起攻击,想来这次一定成功,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一些。

站在丁怡君身边的顾铁男则没有这种心理压力。他曾多次亲身经历实战,对这种血腥场面早已习以为常。此次他的任务明面上是保护丁怡君,然而实际则是要设法假借东海商会的手让丁怡君阵亡于此,这样即解决丁怡君在商会处处针对修炼神术的行为,又可以把锅甩给东海商会,同时自己这边还能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可谓一举多得。正好对面出现了邢初平这种人物,让丁怡君的计划屡遭挫败,更是减少了顾铁男很多麻烦,甚至大有自己不必出手就有可能完成任务的可能,所以,与丁怡君的越来越恼火不同,顾铁男的心情确实大好。

突然一阵强烈的腥风吹来,让顾铁男感到仿佛置身于美食的海洋之中,腹中也觉饥饿起来,嘴唇也不自觉地开始颤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吸食血液的冲动。“糟了,那东西闻到血腥味要醒过来了”,顾铁男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强自稳住心神,不敢再有任何妄动。顾铁男也修炼了赵勇所说的邪术,这邪术修炼到一定程度,虽然能让自己功力突飞猛进,但身体也会变得特别喜欢带血腥味道的事物,甚至有时候会丧失理智,“此时身上有任务,不可放纵自己。”顾铁男暗自思忖。

一名喽啰气喘吁吁跑来报告:“大小姐,烟涛战术已经成功,两位老大已经杀入东海商会的防御圈内。”

“太好了!”丁怡君大喜,她站起身来,用力一挥手,下令道:“命令我们的人,全部投入进攻!”

“遵命。”传令喽啰迅速跑回去传达命令。

“小姐,属下看此战必定胜利,不如我们直接前往阵前,好鼓舞士气,顺便看看邢初平何许人也。”顾铁男一面调息,一面分神说道。

“好。”总算是听了一些好消息,丁怡君感到心中一阵畅快,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此时盘算着,己方人数众多,只要能够顺利突破邢初平所设置的防线,那么这一仗的胜利便基本是板上钉钉了。想到这里,丁怡君心中轻松了一些,转而又想起来那个差点坏了自己战略的邢初平,心中不自觉地开始感到好奇。她一边前进,一边向身边的顾铁男问道:“我记得情报上说这个人是东海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沉迷于花间酒林,整日醉生梦死,不足为虑。但今日他的表现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似乎我们的情报有很大的误差。”

顾铁男此时全力调整自己的内息,听到丁怡君的问话,他勉强回了一句:“或许是秦岭遥控邢初平指挥的。现在很多商贾老板,生出一窝傻儿子,家业全靠掌柜们维持着。”

“有这个可能……”丁怡君拖着腮帮子,满脸失望地呢喃。突然,她猛地振作起来,环顾四周的同时高声喝令:“听我号令,一旦东海商会愿意投降,就留下他们的性命。”

“遵命!”众喽啰齐声答应,他们脸上都洋溢着亢奋和坚决的表情。

“还有,活捉邢初平。”丁怡君最后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遵命!”喽啰们再次回应。

就在丁怡君和顾铁男来到战阵前方后,山谷中的战况又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果然又出状况了”,丁怡君心中涌起一种不安的预感。只见己方冲进去的人马不如预期般顺利,不知怎么的,自己这边的人开始陷入混乱,而对方却有士气大振的感觉。

“快,快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了!”丁怡君大喊。

这时一个喽啰快步跑来,大声喊道:“禀报首领,防御圈里面设有陷阱,王铁柱和泣月两位老大冲进去后,被……被对方活捉了。”

“什么!”丁怡君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邢初平竟然会使用这种江湖手段。

顾铁男心中叫好,忙在一旁说道:“小姐,我们也上吧。”他期待着一场混战,好趁乱下手。

丁怡君并没有慌张,她再次展现大家族实权人物的风范,厉声命令下属:“传令下去,继续加强进攻,我会亲自下场指挥。”

“遵命!”虽然自己两个头目被俘,但强盗的总人数仍然大于对方,还能做最后一博,自己还没有败,这下她要亲自下场。丁怡君头也不回的对顾铁男说道:“随我一同前去。”说完她自顾自的冲进了战圈。

顾铁男看见丁怡君冲进战圈,心中嘿嘿一笑,紧紧跟了上去。

丁怡君快速向东海商队的位置径直奔去,狼烟散去的速度难以察觉,视线像长上了翅膀,越飞越远,地上的杂草,远处的山峰,还有更远处白云,都慢慢显露出来。丁怡君抬眼看向东海商队的防圈,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高处,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商队护卫击退强盗。他身上的白衣,已经被泥土和汗渍染成了混沌的颜色,他的脸上有几处明显的擦痕,干涸的血迹附着在皮肤上,看似极为狼狈,然而,他全神贯注指挥的样子却又显得格外自信,如同阳光照亮了这片混乱的战场。

少年身边,站着一名弓箭手和两名保护他的持盾护卫,持盾护卫负责保护他不被流矢伤到,而身边弓箭手按照少年的指示,瞄准己方的阵列,时不时射出一箭,他发射箭矢的频率看似不密集,却总能射倒己方阵中一些队长级别的基层指挥,那是战斗中的关键人物,只要倒下一个,就会有一小队人马乱作一团。

再看己方这边,丁怡君心中苦涩,部下们早已乱作一团,已经被东海商队的护卫们逼出了防线。丁怡君拿出自己的武器,是一柄乌金色的长枪,出身豪富之家的她,从小便跟随金吾卫退役的军官学习武艺,练的一身战阵上的功夫,此时正到了用武之地。她原想振臂一呼,提振士气,带领手下冲入敌阵,扭转败局,反败为胜,但眼前的一切告诉她,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其实己经结束,几场战斗下来,一败再败,自己的手下们早已经无心战斗,强行再发动一次进攻,除了徒增伤亡,没有一点意义。

“是时候该下命令撤退了。”丁怡君心中惆怅,视线又落在远处的白衣少年身上。看着远处的少年,丁怡君竟生出些许惆怅,从年纪上看,这白衣少年定然是邢初平本人了,那情报果然是错的,丁怡君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刻居然还在想这件已经无关紧要的事情。

“首领,北面山坡发现敌人。”一个喽啰喊道。

虽然败局已定,但丁怡君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惊异,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手持五环大环刀扎鬓大汉带着几十号东海商会的人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加入到战斗之中,东海商会护卫们见到扎鬓汉到来,顿时士气大振。

丁怡君心想:“这不用说,就是情报上说的秦岭了,原来他是去救一开始被自己用调虎离山计骗进北山陷阱的那些人了。自己的对手一直都是邢初平,这商队里面最厉害的人不是秦岭,而是自己眼前这个少年。”

这时,邢初平年也注意到了人群中丁怡君的存在,两人远远的四目相对,一瞬间两人都觉得时间彷佛停止了。

秦岭的加入,无疑加速了强盗的败退,几乎是在瞬间,强盗们的士气土崩瓦解,丁怡君心中不再有幻想,举起长枪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作战已经失败,不必继续战斗,全体撤退……”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退”字还没有说出口,丁怡君就被身后一股巨力击中,尽管她身上穿着软甲,但那股袭击她的力量极大,以至于在刹那间,丁怡君感觉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剧烈的震动。一股热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身体失去力量,软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