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六道府探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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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白林的尸体终于被赶来的仵作带回了六道府,没有了那具骇人的尸首,苏苒到底冷静了两分,能静下心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但太干净了,干净地奇怪。

就好像他平静地从床上起来,平静地取来绳子跪在了地上,把自己平静地吊死了。

这样一想,苏苒几乎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太奇怪了。

“不必怕,随我走就行。”

殷辞月终于反应过来,即使苏苒绝称不上娇滴滴的大小姐,但贸贸然就将人带来案子现场,甚至尸首都没搬走,也着实是吓人了。

苏苒居然没尖叫出声。

殷辞月伸手攥了女子手腕拉来身侧,大概是安抚,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背,觉得今天着实是对苏苒几度改观,之前只是道听途说苏家大小姐聪慧过人,真接触了人儿,才恍然少女之胆识过人。

殷辞月承认,自己一向最欣赏这样的人。

苏苒也没想到殷辞月还能想到安抚安抚自己,估摸着这位金令卫大人现在脑子里只有案情呢。

她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如今无碍。

“王宁,你比我们来得先,之前可有什么发现?”

殷辞月在卧房里仔细地看着,随口问向一旁也在查探的王宁。男人思索了一下,才犹豫道:

“在我之前,杜家人报了京衙,我也问过,至少那些衙门中人声称这卧房在我赶来前绝无人动过,但我看下来,却觉得这房子干净地离奇,什么都没发现。”

但王宁不能肯定。

京衙与六道府并不是一路体系,衙门底层捕快不少人是会武的京城百姓考进了衙门,大抵上可信,却不能保证真的毫无问题。

“更何况如今圣上口谕已下,没人胆子这么大吧?”王宁有些不敢置信,京城里人人皆知六道府直属圣上,专管各地特殊案子,总不至于胆子真的大到这个地步。

“没动过?王大人看来迟钝了不少,在下可要笑话你了。”

门口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痛呼和男子吊儿郎当的嬉笑,房里的三人一下子回头,门口青年一身竹绿的窄袖长袍,一头长发以简单的银冠高束,正双手抱着剑,一只脚踩在地上男子的屁股上,满脸地戏谑。

“小王大人这是最近练武功给练傻了不成?”

王宁渐渐扯起了礼貌的微笑。

“安辰你小子,嘴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下一刻,他险些咆哮起来,只是大抵是本着还在案子现场,收敛了自己满满的怨气。

苏苒恍然。

殷辞月之前与她提到过,六道府每位金令卫手下都有些银令卫,一算作手下,分担事情;二算作预备,留作金令卫人选。

殷辞月手下就有两名。

王宁是京城中官家子弟,素来不爱读书考取功名,后来自己跑来六道府,也不知怎么就真考了进来。

“王宁这个人,老实地紧,平素话也少,只一味干活,逗他说个笑话比登天简单不了多少,不知道以为他七老八十了呢,只有安辰这小子能引得他生气。”

殷辞月如此评价。

现在算是见到人了,这一张嘴的感觉,苏苒不得不承认这同龄的青年确实欠揍地紧。

“这是衙门的捕快?”

殷辞月属实是习以为常,她管都不管两人的交锋,只是蹲下身看着那依旧脸着地的男子,有些嫌弃的捏着那满是汗臭的衣裳确认了两眼,才问,

“京衙的?”

“算是。”

安辰踹了踹那男子的屁股,看他没反应,又狠狠踢了一脚:

“咱们殷大人问你话呢,老老实实的,比如……”

他手中剑一挑,将一块布绢从男子的宽布腰带下挑出,飘落在地上,依稀能看见上头绣着很浅的痕迹,

“为什么要借着京衙查案的名头,把杜小公子案桌上的这布绢拿走?”

殷辞月弯腰捡起了布绢,对着门外的光,看清了那些浅淡的绣纹,看清的瞬间,她猛地将那布绢塞进了袖子中,抬头,伸手拽住男子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

“你不是京衙的,究竟谁让你来的!”

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嚣张的笑,他慢吞吞地开口:“鼎鼎大名的金令卫大人难道查不出来我是谁吗?”

那笑越发诡异,苏苒心里突然蔓上一丝不好的预想,她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拉殷辞月的衣角提醒她:“大人,把他的下巴卸了!”

殷辞月也瞬间意识到了。

她另一只手抬起,飞速去卸男子的下巴,但还是晚了一步,一丝鲜血从那男子的嘴角留下,殷辞月脸色难看地把尸体扔到了地上,她攥着手,连杜家的事情都顾不上管太多,只转过身对着安辰和王宁叮嘱:“我需要入宫一趟,你们先在杜家仔细看看可有其他异常,尤其是仔细询问关于杜白林府里的名声和行为。”

“阿苒,你先回家去,你的人脉广,帮我查查杜白林的朋友,拜托。”

殷辞月对着苏苒请求,意识到事情大抵是严重了,苏苒并不询问,只是点头应是,答应了殷辞月,转头就同殷辞月一起出了杜府,两人分道扬镳,殷辞月急急进了宫,和圣上在御书房中不知商量了什么。

说到安辰与王宁这边,两人素来不对付,殷辞月在场还只是斗斗嘴,人一走,两人各自哼了一声,偏生拉着盘问的小厮丫鬟们去了院子最远的两个角落,看得人哭笑不得。

“大人……公子他……”

本就吵闹的院子被一声哭喊突然变得寂静,众人纷纷转头,就看见王宁一脸惊恐地摊开,露出跪着的少女,脸上写满了:我什么都没干的惊悚。

“好好说话!”

王宁喝道。

“公子他强迫奴婢,奴婢现在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奴知晓律法严明,但奴绝不是恶意引诱,只求大人护下奴婢!”

“你个贱婢!”

杜夫人气得扑上来,

“我儿绝不是这种人!”

“夫人,夫人奴不敢撒谎,其实这府里很多丫鬟都……”

“你个贱婢闭嘴!”

安辰和王宁皱眉看着这场“闹剧”,伸手叫人将两人分开,那姑娘被按在地上,脸上是被扇了巴掌以后的红肿,头发也乱了,但依旧是流着泪,

“大人,奴没有撒谎,杜公子平素里最喜欢欺负府里的丫鬟,之前鹃儿姐姐就是因为这个才投湖自尽的,府里上上下下有几个不害怕公子的秉性!”

她伸手要去拽安辰的衣角,被青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求大人救救我吧,奴不想被沉塘!”

如果这丫鬟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单是这杜府里,想杀杜白林都可以说是不少。

这排查又是一个大工程。

王宁感觉一阵头疼,更何况按照杜白林这性格,在外树敌也绝对少不了,这阵子怕是又要睡六道府里头了。

两人吩咐手下人将那丫鬟压去六道府,刚进府里,就看见门上贴的昭告,明晃晃几个大字:

六道府探查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许六道府职权,彻查杜府杜白林身死一事,违逆此事者,许先斩后奏之权!

这事好像真的闹大了,老大到底拿了什么给皇上看?!

安辰和王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