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紫禁城笼罩在铅灰色的云层下,铜铃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赵宇握着被冷汗浸透的密报,指节将宣纸捏出深深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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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吏部刚驳回了张侍郎的升迁文书。书童抱着卷宗推门而入,声音里带着不安,听说周相在朝堂上公然说,与赵大人往来密切者,皆有结党营私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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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宇猛地起身,腰间玉带撞在桌角发出脆响。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可他书房的灯却整夜未熄。案几上摞着七封尚未发出的密信,信纸边缘被他反复摩挲得发毛。终于,他抓起狼毫,在宣纸上写下林昭的名字,墨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周显已察觉异动,京中官员人人自危。望速谋破局之策,迟则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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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机盟在京城的据点听风楼内,苏婉正将一沓账本重重拍在檀木桌上。烛火摇曳间,账本上记载的官银流向触目惊心——本该修缮河堤的十万两白银,竟通过三十七个隐秘商号,最终汇入周显私宅的钱庄。她望着林昭紧锁的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笛:这些罪证若能呈给圣上,周显必倒。可如今宫门守卫森严,就连奏折都要先过周相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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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滴答声中,屏风后突然转出一道人影。灰衣老者抚着山羊胡笑道:或许老衲能助二位一臂之力。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御史台三个篆字在灯下泛着幽光,李御史与老衲曾有救命之恩,此人刚正不阿,连周显都忌惮三分。只是...老者话音顿住,窗外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弹劾周显如虎口拔牙,李御史怕是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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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早朝,金銮殿内气氛压抑如铁。周显身着蟒袍立于百官之首,眼角余光扫过赵宇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在这时,御史李慎突然出列,手中弹劾奏章在丹墀上展开的瞬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臣弹劾内阁首辅周显...字字如刀,惊得龙椅上的皇帝猛地起身,龙袍扫落了案上的朱砂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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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怒目圆睁,指着李慎嘶吼:一派胡言!分明是赵宇等人栽赃陷害!可当李慎将账本呈上,当那些盖着户部大印的文书在朝堂传阅,满朝文武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淹没了周显的辩解。赵宇站在班列中,望着李慎因激愤而涨红的脸,突然想起几日前在听风楼,这位老者将弹劾奏章揣入怀中时说的话:我这一生,最恨奸臣误国……!
朔风裹挟着霜粒撞在丹陛蟠龙柱上,将阶前银杏叶卷成金红色的漩涡。赵宇望着那团翻飞的落叶,忽然想起十年前初入翰林院的秋日,也是这样的风,将他的官袍吹得猎猎作响。此刻蟠龙柱上的鎏金在暮色中黯淡无光,檐角铜铃发出破碎般的呜咽,与殿内此起彼伏的争辩声绞成一团。
周显党羽的辩驳声浪突然拔高:李慎此举分明是受奸人指使!刑部侍郎王大人猛地甩袖,腰间玉带扣撞出刺耳声响,御史台竟拿市井账簿当证物,简直是亵渎朝堂!这番话引得半数官员附和,嘈杂声中,李慎苍老的身躯晃了晃,苍白的唇却仍紧抿如刀。
赵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瞥见周显垂在广袖下的手正微微发抖,那抹藏在阴鸷眼底的慌乱,比任何罪证都更让他确信——这头盘踞朝堂多年的恶兽,终于露出了破绽。
陛下!周显突然扑通跪地,蟒袍在青砖上拖出压抑的声响,老臣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定是有人觊觎臣的相位,才使出这等下作手段...他膝行两步,额角重重磕在丹陛上,求陛下彻查此事,还老臣一个清白!
殿外的风越发狂躁,将窗棂纸刮得簌簌作响。赵宇看见龙椅上的皇帝捏着弹劾奏章的手指泛白,年轻帝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这瞬间的迟疑如同一记重锤,让他后背渗出冷汗……。
臣请陛下准允三司会审!赵宇突然出列,笏板击地发出清响,将涉案商号、钱庄账目一一彻查,真相自会水落石出!他余光瞥见苏婉安插在御膳房的眼线正候在殿外廊下,那丫头腕间的红绳结了三个死扣,暗示着他们已买通三位关键证人。
周显猛然抬头,眼中杀意翻涌。就在这时,李慎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弹劾奏章上,将贪墨军饷四字晕染成刺目的殷红。
风卷着枯叶扑进殿门,在赵宇脚边打着转。他望着李慎佝偻却挺直的脊梁,想起昨夜在听风楼,老者往火盆里添炭时说的话:当年我父亲因弹劾权臣被灭门,如今我这条残命,总要为天下做些什么。此刻那盆炭火的温度仿佛还灼着他的掌心,而殿外的天色已彻底阴沉下来,一场裹挟着血雨腥风的风暴,正在云层深处翻涌。
赵宇握紧腰间悬着的玉佩——那是林昭临行前塞给他的,玉坠刻着见义必为四字。他知道,周显不会轻易倒下,那些蛰伏在暗处的党羽更会伺机反扑。但只要这枚玉佩还贴着心口,只要李慎这样的忠良仍在朝堂,他们就必须守住这微弱却炽热的正义之光,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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