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到底要带我看啥……”我咬牙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话音未落,头顶的光忽然暗了下来。幽璃没下来,她被什么东西拦住了?还是……她也进不来?
我抬头望去,只看见那团影子缓缓地飘动了一下,随后,整口井像是活了过来。四周的井壁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一滴滴落在我的脚边,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像是在腐蚀石砖!
我心头一紧,刚要后退,脚下的地面猛地塌陷了一寸!
“操!”
我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身形,却发现那影子已经转身,朝着更深的黑暗中飘去。它不再停留,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像是终于等到了谁的到来。
我咬了咬牙,骂了一句娘,拔腿就追。
脚下是湿滑的青石,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怨恨交织的味道。越往下走,温度就越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不敢停,只能盯着那道影子,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摸索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
那是一座古老的地下庭院,四周布满了破败的石柱和倒塌的门廊。墙角堆满了早已风化的纸钱,还有一些残破的香炉,似乎曾经有人在这里祭拜过什么。
影子停在一座半塌的石碑前,静静地看着它。
我走近几步,低头一看,石碑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名字——
“童男童女,冤魂不散,愿天公作美,引其归途。”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种字眼?
正想着,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沉重、缓慢,带着一股不属于阳间的寒意。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他脸上戴着一副金丝判官面具,手中握着一支朱砂笔,腰间挂着一枚铜印。
“你是……”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抬手轻轻一点,那团影子便化作一道轻烟,飘进了他的袖中。
“许阳。”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你来得比我预想得早。”
我心头一震:“你认识我?”
“当然。”他收起判官笔,缓步走到我面前,“我是灵界的判官之一,掌生死、断因果。你既已入此地,说明你的命格已被灵界所认。”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就继续说道:
“你学不会渡化之法,并非因你资质不够,而是因为你尚未理解‘魂’的本质。你一直在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却忘了,真正的感知,是心。”
我怔住了。
他说得没错。从第一次接触灵界到现在,我一直试图用理性和逻辑去解释这些超自然的存在,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感觉。
“跟我来。”判官转身,走向那座石碑后的一扇小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穿过那扇门,我们来到了一间昏黄的殿堂。殿内摆满了卷轴和古籍,墙上挂着一幅幅泛黄的画卷,描绘着各种冤魂渡化的过程。
“坐下。”判官指了指一张石凳。
我依言坐下。
他取出一枚铜盘,上面刻着繁复的符文,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凹槽,里面盛着一汪红色的液体。
“握住它。”他说。
我伸手触碰,顿时一股炽热涌入掌心,紧接着,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有哭泣的孩子、有挣扎的老人、有被遗弃的婴孩……
他们的脸一一闪过,每一张都带着深深的不甘与执念。
“这不是幻觉。”判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是他们留下的情绪残响。你要学会聆听这些声音,而不是用凡人的逻辑去判断它们是否存在。”
我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去抗拒那些画面。
渐渐地,我的心静了下来。我能感觉到那些残魂的存在,不是通过视觉,也不是听觉,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共鸣。
“很好。”判官点头,“你已经开始用了心。”
我抬起头,看着他:“所以,我之前的问题,是因为我没真正用心去感受?”
“不止是你。”他淡淡地说,“许多所谓的摆渡人,也只是按部就班地执行任务,从未真正与冤魂产生连接。真正的渡化,不是驱逐,而是理解。”
我沉默片刻,低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判官取出一支朱砂笔,蘸取了些许红液,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那符文缓缓旋转,最后凝成一面镜子般的光幕。
“记住这个方向。”他说,“当你再次感知到冤魂时,不要急于行动,先让自己的心与它同步。你能看到它的痛苦,才能找到它不愿离去的原因。”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一刻,我仿佛抓住了某种东西。
不是技巧,不是法术,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理解。
“谢谢您。”我起身,向判官深深鞠了一躬。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必谢我。”他说,“我只是个引路人。真正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入了殿堂深处,身影逐渐消失在阴影之中。
我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门,心中一片清明。
原来,我缺的从来不是能力,而是那份真正愿意去倾听、去理解的心。
我转身,准备离开这座地下庭院。
可就在踏出门槛的一瞬间,耳边忽然响起一句低沉的话语:
“小心玄冥。”
我猛然回头,却发现那殿堂已空无一人。
只有那枚铜盘,静静地躺在桌上,反射出一抹诡异的红光。
我皱了皱眉,转身大步走出门外。
外面的世界依旧漆黑,但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茫然无知的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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