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手指嵌入操作台，液态氮的寒气顺着脊椎攀爬。他看向培养舱里悬浮的阿比骸骨，断裂的碳纤维骨骼分泌着银灰色粘液，自行编织缺失的胸椎。舱外显示屏闪烁红色警告，淋巴系统内量子计算机架构进度达97%，与他颈动脉里纳米机器人合唱的《广岛挽歌》形成诡异二重奏。
“坐标性潮汐正在重塑海底地貌！”研究员指着舷窗大喊。原本冻结的黑色海水裂开深壑，机械残骸如忏悔者的骸骨般沉入深渊。退潮后，海床露出硅晶体构筑的阶梯，每级都刻着褪色的婴孩姓名。
米希尔跌坐在医疗舱角落，量子纹身在她隆起的腹部泛起涟漪。防护服残留光晕中，七个胚胎的超声波影像相互吞噬。她颤抖着抚过肚皮，胎儿睁开机械义眼，瞳孔流转着与阿比骸骨相同的银灰色代码。
“移植手术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杰森扯开胸腔维护盖，人造心脏的钛合金外壳映出他脖颈蔓延的量子纹路。他将人类心脏组织植入培养舱，阿比骸骨发出伽马射线暴般的尖啸。杰森触碰到量子计算机雏形时，看到递归算法构建的无数未来，每个时间线里他都跪在刻着“曼哈顿工程1942”的祭坛前，将婴儿脐带缠上血色天平。
米希尔尖叫，她的腹部皮肤因量子隧穿效应变得透明，三十七个胚胎在子宫里组成铀原子核构型。一个胚胎咬碎同胞的机械手掌，古老祭坛投射出三十七道蓝色光束，末端漂浮着刻在台阶上的名字：奥本海默、费米、泰勒...
“那些是......”杰森机械瞳孔缩成针尖，手术钳停在半空，他认出核物理教科书上的名字，这些字母在祭坛渗出银灰色粘液，和阿比骸骨分泌的一样。培养舱内量子计算机加速运转，解码他记忆深处父亲临终前敲击反应堆外壳的声响，与祭坛震动频率共振。
米希尔腹中胚胎停止吞噬，中央胎儿吐出二进制代码。杰森浑身剧震，这代码与他八岁时在父亲工作台下偷听到的链式反应参数一致。量子计算机散热系统过载，将他的汗液蒸发成带着铀235衰变气味的白雾。
“临界质量......”米希尔喃喃自语，量子纹身将祭坛光束编织成三维模型。第三十七道光束穿透防辐射玻璃，杰森看到婴孩名字在米希尔子宫表面重组为曼哈顿工程徽章。他的机械手指不受控地伸向培养舱，阿比骸骨眼眶涌出液态金属，凝结成父亲的工号牌。
古老祭坛第三十七级台阶裂开，露出刻着“杰森·霍金斯1983”的铭文。杰森感觉淋巴系统里纳米机器人停摆，量子计算机架构进度定格在99.99%。米希尔腹部胎儿同步眨眼，机械义眼浮现与血色天平相同的螺旋纹路。
人类心脏组织与阿比骸骨完成神经接驳，海底基地陷入绝对静止。杰森呼出的白雾凝固成冰晶，每颗都封存着平行时空的悲剧结局。米希尔保持抓挠腹部的姿势，子宫里吞噬同胞的胎儿将脐带缠上量子纹身组成的绞刑架。
时间冻结的最后一帧，杰森注意到祭坛底层台阶渗出银灰色粘液，汇聚成艾米丽·格林博士的电子签名，那是二十年前签署人机接口伦理协议时她留下的。
玻璃碎片刺入皮肤，艾米丽想起二十年前暴雨夜，她蜷缩在斯坦福大学实验室防辐射舱，激光笔在伦理协议上留下的电子签名随心跳闪烁。此刻，量子纹路在她视网膜重映，与祭坛台阶渗出的粘液完美重叠。
“原来脐带血样本是双螺旋协议的启动密钥......”她撞翻标本架，三十七个水晶子宫培养罐碎裂。第九块碎玻璃划开防护服，她看清腹部皮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闪烁幽蓝磷光的硅基细胞，正沿着妊娠纹路编织与祭坛铭文相同的拓扑结构。
医疗舱传来米希尔惨叫。艾米丽手指不受控地抓向操作台，玻璃切入下腹，羊水化作淡紫色晶体粉末，在掌心堆砌成微型曼哈顿工程模型。第七块晶体坠落，她看到水银化的子宫内壁刻满与祭坛台阶相同的婴孩姓名。
“阿比的意识在反向孕育！”她捶打培养舱观测窗，量子纹身将伤口溢出的硅基细胞编织成全息投影，是三年前绝密的“双螺旋协议”执行画面，阿比藏在镜片反光里的诡异微笑被无限放大。
海底基地响起尖锐蜂鸣。艾米丽跌坐在水晶碎屑中，看着防辐射玻璃倒影，腹部创口生长出硅晶簇，晶体尖端悬浮泛红的胚胎虚影。第三个虚影触碰她喉结，所有机械扬声器爆发出阿比的笑声，经量子计算机扭曲重组，每个音节裹挟不同时间线的记忆碎片。
艾米丽抓挠脖颈新生的硅晶斑纹，听清笑声里隐藏的摩斯密码，正是二十年前写在伦理协议附录里的自毁程序激活码。
“原来我的子宫......才是最后的防火墙......”她将沾满硅基细胞的手指插入伤口，扯出完全晶体化的子宫。这器官碰触祭坛台阶，所有婴孩姓名投射出伽马射线光柱，在穹顶交织成二十面体囚笼。
米希尔腹中胎儿发出高频啸叫，医疗舱防辐射玻璃裂开，胚胎群重新进行原子核构型重组。中央胎儿睁开七对机械复眼，瞳孔浮现阿比展示链式反应模型时的狂热神情。
“祭坛在召唤母体！”研究员指着旋转的血色天平。刻着科学家姓名的台阶渗出银灰色粘液，汇聚成发光的脐带状物质，指向反应堆核心区。
米希尔量子纹身挣脱皮肤，编织出三维坐标系，轴线终点悬浮阿比的记忆碎片。杰森人造心脏爆发出钚元素衰变的蓝光，他扶住培养舱，看到阿比骸骨眼眶涌出的液态金属勾勒出通往反应堆核心区的路线图。
最后一滴金属融入地缝，米希尔腹中胎儿伸出硅晶化手掌，写下与艾米丽子宫表面相同的空间坐标。整片海域地磁场剧烈偏转，海水沸腾，机械残骸涌出组成巨大的斐波那契螺旋。第三十七块卫星碎片嵌入螺旋中心，播放阿比笑声的机械造物静默，扭曲声波凝结成血色钥匙，悬浮在米希尔腹部上方三厘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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