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绝对的死寂。连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训练馆里只剩下中央空调单调的嗡鸣。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撞击的轰鸣，也能感觉到几十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我的皮肤上。惊愕、难以置信、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乔丹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目光沉沉地锁在我脸上，仿佛要用视线剥开我的皮肉，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那审视的意味浓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几秒钟后，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肌肉的牵拉，带着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11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寂静，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凭你？”他的视线在我身上缓慢地移动，从头发丝到脚上那双磨损的训练鞋，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
“黄种人，”他顿了顿，每一个音节都刻意咬得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残酷的、宣判式的轻蔑，“也配打篮球？”
话音落下，整个训练馆的气氛彻底冻结。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贯穿我的脊椎，直冲头顶。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前世在训练场上挥洒的汗水，无数个夜晚研究战术录像的专注，对这项运动深入骨髓的理解和热爱……在这一刻，全部被那句轻蔑的“也配”点燃，化为最纯粹的燃料。
“配不配，”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没有提高音量，每一个字却像淬了火的钢珠，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打过了才知道。”
我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指尖感受到熟悉的皮革颗粒感，那是我前世最亲密的伙伴。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奇异地沉静下来。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下眼前这个半场，和站在对面的那个篮球之神。
乔丹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眼神里的轻蔑被一种冰冷的、捕食者般的专注所取代。他随意地将热身外套脱下，扔给场边的助理教练，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训练背心。虬结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起伏，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摆开防守姿势，重心压得极低，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着我。
没有裁判。没有规则宣示。空气绷紧到了极限。
动了！
我猛地一个沉肩向左虚晃！动作快如电闪！乔丹的防守重心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反应，脚步迅捷无比地向左移动了半步，封堵突破路线。
假动作！就在他重心移动的刹那，我左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以右脚为轴心，整个身体瞬间向右侧弹了出去！一个干净到极致的Crossover！篮球仿佛粘在手上，从左手闪电般拉回右手！
嗤啦！
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
乔丹的反应快得惊人！他那恐怖的核心力量瞬间爆发，强行扭转重心，右脚狠狠蹬地，试图横移封堵我右侧的突破路线！
然而，我的动作没有停止！在体前变向拉回球的瞬间，借着身体向右弹开的巨大惯性，我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双脚蹬地，腾空而起！
不是突破！
是投篮！超远距离！离三分线外至少还有一大步！在这个时代，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选择！
乔丹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强行扭转到一半的身体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再次改变方向去封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高高跃起，身体在空中舒展到极致，手臂、手腕、手指，形成一条完美的直线。篮球被柔和地拨出，带着高速的后旋，划出一道极高的、仿佛要触摸穹顶的彩虹弧线！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整个训练馆里，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助理教练手里拿着记录板，嘴巴微张，忘记了呼吸。正在喝水的球员，水瓶悬在半空，水滴顺着瓶口无声滑落。奥克利抱着胳膊，脸上的嘲讽彻底僵住，眼睛瞪得像铜铃。
篮球在空中飞行。
乔丹保持着那个强行扭转重心、试图封堵却扑空的姿势，猛地抬头，目光死死追随着那颗橘红色的球体。他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东西。
唰！
一声无比清脆、悦耳到极致的声音，洞穿了凝固的空气。
空心入网！
像一枚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整个训练馆轰然炸开！
“WhattheFUCK?!”一个球员失声惊呼，手里的篮球“啪嗒”掉在地上。
“shit！他投了？那么远？还进了？！”另一个球员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可能！蒙的！一定是蒙的！”有人语无伦次地喊。
奥克利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惊愕。
乔丹缓缓站直身体。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盯着我的眼睛，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深不见底，酝酿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雷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弯下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动作稳定，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他将球丢回给我。
轮到他的进攻回合。
他接球的位置，就在三分线内一步。标准的乔丹甜点位。
没有试探。没有花哨。他直接沉肩，背身靠了上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从后背传来，如同撞上了一堵移动的城墙！肌肉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属于“林岩”的这具十七岁身体，在绝对力量上，处于压倒性的劣势！
他要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碾碎我！找回他的尊严！
后背的肌肉被挤压得生疼，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擂在胸口。乔丹的力量如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要将我彻底冲垮。汗水瞬间从额头、鬓角渗出，视野的边缘甚至开始模糊。
但我死死咬住牙关。属于训练师的灵魂在咆哮。不能硬顶！绝不能被挤进禁区！要预判！
就在他再一次发力，右肩狠狠向后顶来的瞬间，我放弃了硬抗！顺着他发力的方向，身体主动向后撤了半步！同时，重心如同水银般下沉，整个人几乎贴到了地上！右手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探向他正在下拍的篮球！
“啪！”
一声清脆的切球声！
指尖精准地扫到了篮球的边缘。篮球瞬间脱离了乔丹的掌控，向地上弹去！“Fuck！”乔丹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吼！他反应快到了极致，几乎在球被碰掉的瞬间，庞大的身躯强行扭转，大手如鹰爪般再次捞向失控的篮球！
但我的动作更快！切球的右手没有丝毫停顿，借着身体下沉的惯性，整个人如同扑食的猎豹，左手抢先一步按在了弹起的篮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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