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比前夜,我撞见清冷仙子云瑶盗取镇宗至宝。
她素手染血,剑尖抵住我咽喉:“区区杂役,也配直视本座?”
我捏紧留影玉佩冷笑:“仙子这一剑下去,明日全修真界都会欣赏您偷盗的英姿。”
“若放我走,这秘密烂在肚子里。”
她剑气割裂我衣襟:“你可知威胁我的代价?”
我猛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来!往这儿捅!”
“让天下看看仙子杀人灭口的狠辣!”
月光下她瞳孔骤缩,我怀中玉佩突然发烫——
那里面,竟封印着她百年前陨落道侣的一缕残魂。
……
寅时刚过,玄天宗那庞大如同巨兽蛰伏的山脉,还沉在浓墨般的黑暗里。
风像裹着冰针,嘶吼着卷过陡峭的千仞崖,卷起地上枯死的草叶和冻得硬邦邦的雪沫子,劈头盖脸地抽打在人脸上,生疼。
陈彦缩了缩脖子,把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絮着劣质芦花的破旧棉袄又裹紧了几分。
寒风无孔不入,冻得他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他双手紧紧攥着一柄比他还高的破竹扫帚,粗糙的竹枝刮擦着同样粗糙、布满冻疮的手掌。
每一次用力挥动,都带起一阵刺骨的痛麻。
这条从杂役区通往宗门主峰广场的“登仙道”,是他今天的战场。
青黑色的石阶覆盖着一层昨夜新落的薄雪,又被无数早起的弟子踩踏成一片污浊湿滑的泥泞。
他必须在天亮、人流涌来之前,把这条该死的路清理干净。
“呼…呼…”沉重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团白雾,转瞬又被狂风撕碎。
陈彦感觉肺部像被冻住了一样,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碴子的锐利。
他弓着腰,机械地重复着扫、推、刮的动作,冰凉的雪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破布鞋。
双脚冻得麻木僵硬,仿佛踩在两根冰柱子上。
山道下方,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嗤笑,在寂静的黎明前格外刺耳。
“哟,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林师弟嘛?又在这儿为宗门发光发热呢?”
几个穿着崭新青色外门弟子服的身影,步履轻快地拾级而上,为首的一个方脸青年,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啧啧,瞧瞧这勤快劲儿,难怪能在杂役堆里‘出类拔萃’,一待就是三年,纹丝不动!这份‘定力’,师兄我是望尘莫及啊!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山道上回荡,带着寒风特有的穿透力,狠狠扎进陈彦的耳膜。
他握着扫帚柄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冻僵的脸颊似乎更僵硬了几分,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死死盯着脚下那片污浊的泥泞,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扫进这肮脏的雪水里。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吭声。只是那扫地的动作,更加用力,竹枝刮在石阶上,发出刺耳的“嚓嚓”声,盖过了那令人作呕的嘲笑。
几个外门弟子见他毫无反应,如同石头般沉默,顿感无趣,鄙夷地撇撇嘴,像驱赶苍蝇般挥挥手,加快脚步从他身边掠过,衣袂带起的冷风,刮过陈彦冻得麻木的脸颊。
“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一声清晰的唾骂顺风飘来,钻入陈彦耳中。
陈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慢慢直起僵硬的腰,抬起头,望向那几人迅速消失在更高处山道拐角的背影。
天边,极遥远的地平线上,终于透出一丝极其微弱、近乎于无的鱼肚白,稀薄的光线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黑暗云层,却丝毫驱不散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也暖不了他早已冻透的四肢百骸。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带着冰碴子的浊气,胸膛里翻腾的屈辱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不再看那条通往所谓“仙途”的山道,反而掉转方向,拖着沉重的脚步和更加沉重的心,走向通往主峰后山、那片人迹罕至的偏僻区域。
至少那里清净。没有那些刺眼的青色衣袍,没有那些扎心的冷嘲热讽。只有荒草、乱石,和刺骨的寒风。
后山的荒僻小径,比登仙道更加难行。积雪更深,枯死的荆棘藤蔓纠缠着嶙峋的怪石,在昏暗的天光下张牙舞爪。
陈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麻木地挥动扫帚,清理着几乎不可能有人会来的路径。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放逐。
不知走了多久,扫了多远,直到前方一块被风蚀得奇形怪状的巨大山岩挡住了去路。
绕过这块巨岩,后面就是宗门明令禁止弟子靠近的“寒月潭”区域,据说潭底连接着地脉阴煞,潭边更是布有守护禁制,寻常弟子靠近便会触发警报。
陈彦喘着粗气,背靠着冰冷的岩石稍作喘息。汗水浸湿了他单薄的内衫,紧贴在背上,被寒风一吹,激起一片冰冷的鸡皮疙瘩。
他疲惫地闭上眼。
就在这片刻的沉寂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异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攫住了陈彦的全部心神!
“嗡…咔…”
那声音短促而诡异,像是某种极其坚韧的东西被瞬间强行撕裂,又像是什么精密的机括在巨大压力下发出的哀鸣。
紧接着,一股极其阴寒、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从巨岩后方那片禁地方向扩散开来!
陈彦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肋骨!
那是什么?禁制被触动了?还是有外敌入侵?还是…某种可怕的妖兽突破了封印?
强烈的惊悸攫住了他,但一种更加强烈、源自本能的好奇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压过了恐惧。
他屏住呼吸,将破旧的扫帚轻轻靠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紧贴着粗糙冰冷的石壁,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将头探了出去。
目光越过巨岩的边缘,投向那片被列为禁地的寒月潭区域。
眼前的一幕,瞬间冻结了陈彦的呼吸,让他的血液都几乎停止了流动!
寒月潭不大,水面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像一块凝固的墨玉,死寂得没有一丝波澜。
潭畔那几株歪斜虬结的老树,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昏暗的天空。本该笼罩整个区域的、散发着淡淡蓝白色光晕的守护禁制光幕,此刻却如同被无形巨力撕裂的蛛网,破开了一个数尺见方的大洞!
光幕的断口处,细密的符文如同垂死的萤火虫,明灭不定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黯淡、湮灭。
而就在那破碎的禁制洞口前方,月光吝啬地洒下最后一点清辉,勾勒出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