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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源:

  双熊岛依然被热浪裹挟揉搓,繁花开了谢,谢了开。

清晨的阳光中,一个头戴遮阳帽,身穿碎花长裙,肩挎流苏帆布包的姑娘骑着一辆自行车穿梭在街道上,不一会儿,她就拐进了沿海大道······

将近两个小时后,肖木将共享单车停放好,同身边游客在路两边摊贩的吆喝声中通过了景区安检,远远看见那片无边无际的蓝色池海,池海边站满了游客。

海上两搜自称进口豪华大游艇的帆船正自夸自买,另一边的大草坪上站立着一排排郁郁葱葱的大树,树下搭起一个个温馨的露营账,海风迎面吹来,空气中有股微湿微腥的海潮味儿。

上次她来池海时,并没有这么多游客。

肖木慢慢悠悠绕着蓝色池海逛了一圈,在池海边的饮品店点了一杯冰饮坐下来,左边草坪上,有两颗洋洋洒洒挂满槐花的老槐树,树下拍照的人流络绎不绝。

在肖木的记忆里,槐花盛开的季节似乎不是这个时候,但越长大她越明白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不在她认知范围内,就像她上一段感情,她的认知几乎全被刷新。

一个小时后,池海最东边的海上展览开放了,游客都展览吸走。

肖木昨晚没有休息好,看着书吃了些东西后,彼此,满心想舒舒服服打个盹。

正好那两颗挂满白色槐花的槐树下此刻空无一人,肖木从冷饮店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两颗槐树中间,随手捡起几串掉落的槐花夹书中。

“阿婆,给我一块草坪垫。”她叫住不远处卖草坪垫的女人说道。

接着,她躺在左边一颗槐树的平地上,一脸惬意又满足地看着蓝天下,轻风中飘荡的串串槐花发呆,海风清凉,槐花的清香,阳光暖暖,她困了,想睡觉了,她也这样做了。

白色遮阳伞撑开罩在裙摆旁边,怀里抱着流苏帆布包,遮阳帽盖在侧脸上,她就在喧闹的池海边,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睡着了。

太阳西斜,更多的阳光透过花束洒在地面,肖木醒来时,耳机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刚才的音乐,她起身把东西全部收好,关掉音乐,拔下耳机,解放耳朵,往池海的深湾处走去。

她在趴一处掉漆的栏杆上,认真思考起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这次没有拿到那个名额,但离参加木雕界的比赛还有好几个月,公寓房租太贵,她必须想办法解决住的开销问题······

可能是睡了一觉,灵感涌现,离开池海的时候,肖木想到了一个完美的方案——关于如何拿下雕磨坊住宿的完美方案······

由于手机的电不够导航骑自行车回去,打车需要排队等候,肖木搭乘了公交车,乘坐了四五个站,肖木才隐约发现自己坐反了方向,拿出手机确认,确实坐反了,但她任然不慌不忙一动不动坐着。

当她发现自己做错公交车时,总是这样,不轻易纠正自己的错误,一面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世界是圆的,说不定绕一圈之后,离自己目的地更近了,另一面是比较佛性的想法,她以为,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与其着急绕回去,还不如静待下一刻将会出现的未知风景。

又过了四五个站,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放眼已经看不见太阳,肖木才不紧不慢下了车,她打开手机导航,大概看了一眼回去的方向,立马将电量不足的手机关机,企图路上能看见一辆自行车,或者能拦住一辆出租车,到时候可以付账,但一时半会什么都没有。

现在她只有徒步了,宽大的马路上没有行人,只有稀少的车辆疾行而过时,掀起路上的落叶,肖木所处的是双熊岛的郊区,压根没有适合拦下的车辆。

肖木加快了脚步,大概半小时或更久后,她从一条林荫大道右转,踏上了另一条斜斜向上的林荫大道,继续走啊走,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条花路。

——晚风吹起,头顶的花朵和树叶轻轻摇晃,偶有紫花或树叶悠悠扬扬地从雀跃的人儿身旁飘落。

——和上一条全是绿树的林荫大道不一样,这是一条华丽魔幻的蓝花楹大道,紫色艳丽的花朵如空中的清丽仙子,似和树下的人儿欢愉的心呼应着,轻轻舞动了起来,或仰头对蓝天摇曳媚笑,或低头对大地娇俏颔首。

确实如肖木所料,往前走就会收获好风景,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方?

肖木想起小时候放学后,玩闹了一天回到家中,坐在有风的巷子里的小木凳上,等着爸爸做晚饭吃的时光,她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偏离正常的生活轨迹好远好远了,似乎离曾经那个小女孩好远好远了,似乎离早晨从公寓出发时,已经过去了好长好长时间。

肖木从小就缺乏方向感,长大后,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很严重的路痴,出门没有手机导航的话,几乎是寸步难行。

走了一截路,能使心情愉悦的蓝花楹大道已经被甩在身后,路似乎变窄了,恐惧与担忧迅速走进肖木心中。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离天心公寓是更近了还是更远了,如果一定要下个判断,应该是更远了。

突然,前方伸进山里的小路走出一位大叔模样的人,右手提着一把长柄弯刀,左肩扛着一捆粗细不均的木棒,肖木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些恐怖的画面,吓得她立马站住。

“转身往回走!”她的大脑给自己下了命令。

她身体立马执行了命令,只是把走换成疾走,不一会儿又走回蓝花楹大道,提着弯刀的大叔已经消失在后方的弯道上,突然,一辆墨绿色的轿车从弯道中行驶出来,从她身旁飞驰而过。

好奇怪,这一路上怎么没游玩的人呐?车里的人为什么不停下来欣赏一下美景?开慢一点也好啊!肖木正想着,就见那辆墨绿色的轿车正缓缓减速,最终停下。

驾驶座上是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他的后视镜里,有一个纤瘦的姑娘正镇定自若大步流星走在蓝花楹大道上,那人正是肖木。

闻笛第一次好好打量脱掉棕色皮罩衣的肖木,轻柔的裙装随着她的步行飘飞着,披着的长卷发被风吹在肩后,靠近头皮的地方,被她手里的大白帽压得略微有些塌扁,白净如雪的脸上有淡淡的忧虑,眼波流转,脑子一定在急着思寻什么。

闻笛猜测没错,此刻肖木内心正在叽里咕噜盘算:如果就这样走,恐怕天空穿上黑衣前也不一定能找到附近的公交或地铁站,求救,问车里的人?等等,先不暴露自己的无助,看看,看看再说。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男人探出半边好看的俊脸云淡风轻问道。

“啊!嗨!”肖木惊喜交加,难以置信此刻会遇到熟人。

“闻老师能不能捎我一段?”她的语言与表情中流露出隐藏不住的喜悦与令人不忍心拒绝的渴望。

闻笛收回目光淡淡说了声:“上车!”

肖木想选择坐后座吧怕不礼貌,想做副驾驶吧,又担心副驾驶是人家女朋友等的专座,最终,她一咬牙开门上了后座,然后客气礼貌地对闻笛道:“闻老师,等一会儿,放我在附近地铁口就好。”

“我不喜欢被人叫老师。”这话在淡淡的音色里加了一味叫冷的色调。

肖木歪头挑眉,在心里自我疑惑是不是听错了,她记得在雕磨坊时,有一个女生叫他笛哥哥时,他冷漠打断人家,要人家叫他闻老师。

“住哪里?”淡淡的声音又说。

“天心公寓,但如果不顺路的话······”

“正好顺路。”肖木听闻笛说。

“那,麻烦了!”

前坐的人没再说话,肖木感觉车子开得不快,车内有股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车外丛丛簇簇的蓝花楹,有一种魔幻般的美好。

那天晚上,将近晚上九点肖木才到家,吃了一桶泡面,泡了个热水澡,上床后几乎是秒睡。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花,有海,有风,有雕磨坊的许多人。

第二天,肖木找刘毓,很意外的是,她只是烧了一顿饭,并没有把她想到的办法执行到最后刘毓就答应让她搬到雕磨坊,也就是说,她和小羽一样,享有半工半学的权利,条件是负责解决雕磨坊午餐问题。

晚餐时,肖木自掏腰包,亲自下厨,请大家吃了一顿她最拿手的麻辣干锅虾。小羽、刘毓、叶璇、涂文硕他们几个都吃的津津有味酣畅淋漓,唯独闻笛吃得很少,反应平平。

后来,肖木才知道,闻笛不喜欢吃海鲜,也不能吃辣。

肖木想起当天下午在院子里她提醒他一起吃晚餐时,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行!”

肖木难以理解地无奈摇摇头表示:“虽然我已经决定做什么,但也可以提醒我少麻少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