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绿茶浓”

换源:

  林知夏感觉自己像是在一艘飘摇不定的小船上沉浮。身体的极度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偶尔清醒片刻,灌下苦涩的药汁后,便又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李均羡那晚冰冷的命令和最后那句带着奇异重量的“小呆瓜”,如同烙印般刻在她混乱的脑海里,让她每次想起都心绪翻腾。撤摊?低调?不许搞事?她的心在滴血!可那句“不会让你轻易再掉进去”的承诺,又像一块沉甸甸的浮木,在惊涛骇浪中给了她一丝难以言喻的、带着冰碴子的安全感。

**(林知夏内心:我的金瓜子…我的小鱼仔…我的御花园C位…呜呜呜…冰李子你个暴君!可…可他好像…真救了我?还守着我?还叫人熬药?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还有他叫我小呆瓜…啊啊啊好羞耻!)**

枕神麻麻的声音也带着疲惫,但比之前清晰了些:

**【小呆瓜,别嚎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冰坨子虽然冻人,但说话算话这点…暂时还能信。先把小命苟住,养好身体再说!你那摊子…啧,就当战略转移了!等风头过了,换个姿势再起飞!】**

林知夏只能含泪接受这个“战略转移”。她此刻正被安置在李均羡外殿一处僻静的暖阁里,环境清幽,守卫森严。除了李均羡指派的、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的侍女按时送来汤药和清淡的粥食,几乎见不到其他人。连小莲都被暂时拦在外面,只被告知林掌膳在殿下处养病,不得打扰。

这种被严密“保护”起来的感觉,让她既安心又憋屈。安心的是暂时安全了,憋屈的是像个金丝雀,连阳光都见得少。

这天午后,她刚喝了药,正裹着被子靠在软枕上,百无聊赖地数着帐幔上的花纹,思考着“战略转移”后该从哪个犄角旮旯重新开始搞钱大业。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不是送药的侍女。

一股浓郁而奇异的甜香,混合着昂贵的异域香料气息,率先飘了进来,瞬间盖过了房间里清冽的松木香和淡淡的药味。

林知夏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抬眼望去。

只见一位盛装打扮的少女款款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华美得近乎耀眼的波斯风格宫装,金线银丝织就的繁复花纹在阳光下流淌着夺目的光彩,层层叠叠的薄纱裙摆随着步伐轻盈摇曳。浓密的栗色卷发如同瀑布般披散,发间点缀着璀璨的宝石发饰。她的五官深邃立体,肌肤胜雪,尤其那双碧绿的眼眸,如同最上等的猫眼石,顾盼间流光溢彩,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极具侵略性的明艳。

这张脸…这张脸!

林知夏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林知夏内心:卧槽!!!玛洛·秋亚?!不对…是那个波斯商玛菠萝的女儿!玛丽亚!那个现代跟我抢井柏然哥哥海报、古代跟我抢冰李子的绿茶精!她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来人正是那个曾在波斯商人进贡时,就对李均羡表现出浓厚兴趣、仗着异域风情和美貌大胆示好、让林知夏当时就拉响一级警报的波斯明珠——玛丽亚·玛菠萝!她爹玛菠萝,作为波斯有头有脸的大商贾兼使节,看来是又来大唐“进贡”(经商)了,而且直接登门拜访到了皇子府!

玛丽亚的目光在暖阁内快速一扫,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最终落在了病榻上脸色苍白、裹着被子、显得有些狼狈的林知夏身上。

她的红唇微微勾起一个完美无瑕、却毫无温度的弧度,用一口流利但带着异域腔调的中文开口,声音娇媚婉转,如同出谷黄莺,内容却像淬了毒的蜜糖:

“哎呀,这位就是殿下前几日‘救’回来的那位…小宫女?”她刻意在“救”字上加重了语气,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探究和一丝玩味,“瞧着脸色真不好,定是受了好大的惊吓吧?”她莲步轻移,靠近床边,那股浓郁的甜香几乎要把林知夏熏晕过去。

她微微俯身,仿佛在欣赏一件新奇又廉价的玩意儿,长长的、涂着艳丽蔻丹的指甲若有似无地拂过林知夏盖着的锦被边缘:“真是可怜见的。这深宫啊,水深着呢,小宫女不小心点,可是会…”她顿了顿,尾音拖长,带着意味深长的威胁,“…淹死的哦。”

**(林知夏内心:绿茶精!绝对是故意的!她在暗示推我下水的事跟她有关?还是单纯来恶心我?啊啊啊气死我了!井柏然…呸!李均羡哥哥救我!)**林知夏气得浑身发颤,刚压下去的寒意似乎又涌了上来,偏偏身体虚弱,连反驳的力气都提不起,只能死死瞪着玛丽亚。

玛丽亚似乎很满意林知夏这副敢怒不敢言、虚弱又憋屈的样子。她直起身,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华贵的衣袖,目光转向暖阁门口的方向,语气瞬间变得娇憨又带着无限倾慕:

“殿下真是心善呢,连一个卑微的小宫女落水,都如此劳心劳力,亲自照拂。”她故意提高了音量,仿佛是说给外面的人听,“不过,殿下身份贵重,这些琐事,交给下人们就好啦。殿下若是累了,我们波斯进贡的上等安息香,最能舒缓心神,不如让玛丽亚为殿下点上一炉?”

林知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李均羡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暖阁门口。他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场迫人。他并未走进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室内这一幕,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看不出丝毫情绪。

看到李均羡出现,玛丽亚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明媚动人,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

李均羡的目光掠过玛丽亚那张明艳逼人、充满异域风情的脸,没有丝毫停留,最终落在了病榻上那个裹着被子、像只炸毛却无力反抗的小鹌鹑一样的林知夏身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薄唇微启,清冷的声音如同碎冰砸落,清晰地响彻在暖阁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出去。”

“她需要静养。”

这句话,是对玛丽亚说的。

玛丽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那双漂亮的碧绿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和难堪。她似乎完全没料到李均羡会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客气地赶她走,还是在那个小宫女面前!

“殿下,我…”玛丽亚还想说什么,试图挽回局面。

“玛菠萝使节还在前厅。”李均羡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莫让他久等。”言下之意,你该去找你爹了。

玛丽亚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狠狠剜了一眼病榻上同样有些懵的林知夏,碧绿的眸子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最终,她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体面,对着李均羡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波斯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殿下。玛丽亚告退。”说罢,带着一身浓郁的甜香和冲天的怨气,快步离开了暖阁,裙摆扫过门槛,发出轻微的声响。

暖阁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那残留的、令人不适的甜香和李均羡身上清冽的松木冷香无声对抗。

李均羡这才迈步走了进来。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把自己裹成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林知夏。

“她…”林知夏刚想开口问玛丽亚怎么会来。

“无关紧要的人。”李均羡打断她,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似乎比刚才对玛丽亚说话时,少了几分冰碴子。他目光扫过她依旧苍白的脸和微微发抖的身体,眉头又蹙紧了些:“药喝了?”

林知夏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就躺好。”他语气生硬,却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笨拙的仔细?

**(林知夏内心:!!!他他他…他给我掖被子?!冰李子被魂穿了?!还有…他说玛丽亚是无关紧要的人?啊啊啊!虽然但是…莫名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掖好被角,李均羡直起身,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仿佛刚才那点温情(?)是幻觉。他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转身离开:

“安分待着。再惹麻烦,孤就把你丢回池子里。”

暖阁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

林知夏呆呆地躺在被子里,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他靠近时那股清冽好闻的松木香,以及…他指尖划过被角时,那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触感?还有那句“无关紧要的人”…

**(林知夏内心:他…他刚才是在…护短?虽然方式还是那么冻人…绿茶精被怼走了!奥利给!冰李子…好像…也没那么冰了?不对不对!小呆瓜你清醒点!他还要撤你摊子呢!)**

枕神麻麻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感慨,幽幽响起:

**【啧…古今中外,情敌的脸都长一个样儿啊…小呆瓜,你这情路,坎坷着呢。不过嘛…这冰坨子护食的样子…嗯…有点意思。先养好身子,绿茶精还会再来的,搞钱的路…也得换个法子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