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黄金文突突跳动的手被人从后面拉住了,他转头一看,竟然是崔健。
“老二,站住!”崔健冷声说道。
“你要杀我,等我活着回来再动手吧。”黄金文同样冷声道。
“我和你的账会算清楚的,但不是现在。”崔健说着,向后一挥手,一帮链刀门打扮的汉子跑了过来,人手一张弓,箭头上缠了浸油的纱棉,点燃后像密密麻麻的小火把。
崔健竟然打算用火攻。
崔健本来担心黄金文与徐韦里应外合,利用优势兵力对红枪会各堂实施逐个击破,然后再和他决战。于是他从保州秘密调来两千多链刀门会众,潜伏在故城堡内,做为奇兵使用。
圣元酒楼事件发生后,他把东堂、北堂派上了城墙,一是加强故城堡的外围防御,二是避免他们被围攻。他自己和林军医则带着两千多链刀门会众,寻找黄金文和徐韦的联军,主动寻求决战。
让他没想到的是,黄金文和徐韦他们非但没趁机作乱,攻打各堂,还全部集中到了县衙,参加了围剿粘竿处的战斗。这让他心里热乎乎的,不得不重新反思对黄金文的看法,后来竟发现黄金文走到现在,其中还有他崔健不断施压的结果,心中后悔不已。
于是崔健改变计划,带人出现在县衙外,与黄金文会合,共同消灭粘竿处。
“放箭!”崔健一声大喝。
霎时间,漆黑的夜空下,密集飘落的雪花丛中,无数火箭如同一道道火流星划过夜空,直扑假山下的清军。
顿时枪炮声骤止,粘竿处的清兵丢枪弃炮,狼狈地逃进假山下的地洞里。尽管如此,洞外还是丢下二十余具尸体。
崔健正要乘势带人追进洞去,突然有人大喊,“大当家的,快看北城的烽火台!”
崔健抬眼望去,但见北城城墙的烽火台烈火熊熊照亮了夜空,随即就像受到传染一样,东西南三城三座烽火台相继燃起了大火,紧接着城内设在五印塔顶的最高烽火台也点燃了。
四城同时传递着同一个讯息:清军压境,故城堡已经陷入重围。
崔健最担心,清军四面合围,中间开花。不过似乎中间花开得有些早,四面合围,围得的有点儿晚,崔健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崔健心中却非常清楚,红枪会这次也许真的在劫难逃了!
崔健无暇顾及衙门内的对粘竿处清军的围剿,向黄金文、林军医交代了几句,带着数百人急匆匆登上北城。
站在城墙垛口上,崔健抓起一把积雪,使劲擦了几把脸,刺激得有些麻木的大脑活络了些,举头向城外茫茫夜色看去,无数火光如星海奔腾,远远地把弹丸之地的故城堡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马嘶声、战鼓声、军号声……浪潮般传来。
不知何时,大雪变成了零星小雪,冷风卷着雪花直往脖子里灌,崔健身旁的烽火“劈啪”作响,映照着他那越来越狰狞的脸。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翻滚:“这也许是红枪会的最后一战,老子什么也不想了,临死杀个痛快!”
………………
融岩、崔怜云还有牛钢,遵照崔健的命令,他们本来应该驰援县衙的萧五和单勇,却在崔健登上城楼观察敌情的时候,在黄金文等人围剿县衙残敌的时候,他们带着玉儿和那一百多名亲兵,却突然出现在故城堡首富徐玉昌的宅邸。
“县衙下面的密道是不是通向城外?徐宅也有一条密道通向县衙?”
“你好好想想,城里城外还有多少条我们不知道的密道?”
这些话,崔怜云问了玉儿无数遍了。
玉儿曾经是徐玉昌长女徐玫的贴身丫鬟,知道一些徐府的秘密,当听说粘竿处利用县衙假山下密道突进了城内,吓得她花容失色,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密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崔怜云。
“你个死妮子,为什么不早说。”崔怜云一个劲儿埋怨道,“这是多大的漏洞,睡着觉被人杀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融岩和崔怜云有同感,从这股粘竿处突然出现判断,假山后的地道很可能直通城外。
这条隐秘的地道其实一直没有被红枪会发现,而一直掌控在清军手中,无形中已经把故城堡的护城河、城墙变成了无用的摆设,就像悬在红枪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自从屯驻这里后,他们的命运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小姐,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在徐府当丫鬟的时候,曾听徐家大小姐说起过,徐府内可能有条地道直通县衙。”
“太好了!”融岩闻听兴奋地一拍巴掌,“如此说来,只要咱们找到徐府内的地道入口,就可能抄了这股清军的后路。”
崔怜云白了玉儿一眼,嗔道:“你这个小妮子,为啥不早说?”
“小姐,你可冤枉玉儿了,这可是人家徐府最高机密,家主才知道的秘密,我一个小丫鬟怎么轻易能知道。”玉儿急得直跺小脚,急忙辩解道。
徐府和县衙只隔了两条街。
徐府被黄金文占为府邸,他今晚蓄谋造反,把合府上下所有人都带上了,现在偌大的徐府除了厚厚的积雪,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
徐府的围墙足有两丈高,比县衙只矮了少许。进了院子,融岩就有些犯晕,心中一个劲儿地感叹,自己两世为人,到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富豪。
整个徐府院子套着院子,房舍连着房舍,前面似乎没路了,可是拐过弯就会出现一个圆门,有的门还设在房中或者露台上,时不时带给他们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幸亏玉儿对此非常熟悉,否则融岩他们早迷糊了。她边走边做着介绍,这里是老夫人住的禧堂,这是老爷的梅花斋,这是大小姐的馨园,这里是皮、缎、衣、茶库房……不只是融岩,包括崔怜云和牛钢,都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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