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枪会的大营设在一个小县城内,小城矗立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这个小城无险可据,属于四战之地,最不宜防守,然红枪会偏偏选中了这个地方。
小城的城墙大约两三丈高,算不上高大,环城是两三丈宽的护城河。城门楼上“故城堡”三个字,倒是颇具气势,不过却斑驳沧桑的很。
城内的商号、当铺、餐馆大都关门停业,满目萧条,路上除了一队队衣着褴褛的花子军,几乎见不得到老百姓。
这里本是官道的咽喉,以往商业很是发达,现如今却百业凋零了。
崔大小姐首先找来随军郎中老林,给牛铁取下飞刀,敷上金疮药,又把小豆子安葬了,一通忙活,便到了傍晚掌灯时分。
“给——”崔大小姐一直把林染秋带在身边,此时正塞给他两个菜窝头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菜汤。
“军中缺粮,大多数人只能分到一个菜窝头。”崔怜云手中也拿着一个窝头吃着,也许是噎住了,她赶紧喝了两口汤,一边咳嗽着,一边向着林染秋说道。
“你也吃这个?”林染秋穿越到此已是一天时间了,九死一生,身子困乏,腹中早已饥饿,菜窝头吃到嘴里还不觉得什么,只是那碗菜汤,苦涩难咽,没有一丝盐味。他真想不到如此容光清丽的美女是靠这个滋养的。
“奇怪吗?我哥也吃这个,而且比别人吃的还少,一天才吃一个窝头。”崔怜云口中轻笑,眼神却随着话语暗淡下来,林染秋看得出,她是在为自己哥哥的身体担心。
“吃完饭,我带你去见他,有什么话,你直接问他吧。”崔怜云说完,再也不发一言,她心中充满了忧虑,不仅是为自己的哥哥,更为红枪会的前途忧虑,这样下去,不用官军围剿,红枪会就会瓦解。
长街的一端,是无边无际的低矮房舍,长街的另一端,也是无边无际的低矮房舍。一盏灯,就是无数暗黑房舍中最耀眼的光源。
崔怜云带着林染秋沿着长街,从黑暗中走过来,走到了这盏灯下面。
这里原本是故城堡的县衙,飞檐流瓦,居高临下,俯瞰周围的民居,自然有一种不凡的气概。
崔怜云的哥哥,红枪会的大当家崔健就坐在大堂内书案后面,面前点着一支儿臂粗的巨蜡。蓬乱的络腮胡子,棱角分明的脸,漆黑的眸子,光影晃动,像庙里的金刚护法。
书案的右手位横置一把奇形链子刀,刀长六尺,弯曲如蛇,刀背沉厚,刀锋在烛光中泛着血红光泽,寒气森森。
寒夜、寒刀、寒冷的目光,桀骜中透着一丝疲惫,就是林染秋见到崔健的第一印象。
“哥,你吃晚饭了吗?”崔怜云悄然走到书案近前,低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之意。
“我不饿。”崔健抬起头来,林染秋这才注意到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这些天就不要出去打粮了,牛铁的伤无大碍吧?”林染秋听得出他的语气也很疲惫。
崔怜云无声地摇了摇头,勉强笑道:“老林说铁牛哥将养几日就没事了,哥哥你抽时间去看看他吧。”略一停顿,指着林染秋说道:“不过这次也有收获,我给你带回一个书生。”
“哼!”崔健闻言冷哼一声,声调陡地抬高了一些:“怜云,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唉!眼看着军中就断顿了,你又带回一张嘴来。”
林染秋一听,登时明白了,崔健对自己根本不欢迎啊,立即抱拳道:“既然红枪会不需要,我这就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他刚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不懂得目前的处境,还以为是大学生找工作,不合适立马走人。就凭他这几句话,崔健瞪眼就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崔怜云在桌下赶忙悄悄踹了他一脚,面上笑着说道:“哥,这个人可不简单,别看他是个书生,还救了妹子一命呢。”接着把林染秋暗中给她弹头,刺伤雁四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话语中充满了对林染秋的褒奖。
“你们伤了雁四?”崔健精神为之一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雁四他们一共是师兄弟四人,鸠一、鹰二、雕三、雁四,均深得神偷九头鸟顽天的真传,在北方黑道上凶名显赫,人称“太行四煞。”
眼见着崔健冷酷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崔怜云赶紧趁热打铁,拉着崔健的手臂,摇晃着撒娇道:“哥,看在他救了我一命的份儿上,你就留下他嘛。”
崔健沉吟了一下道:“好吧,就让他在你手下当兵吧。”
“哥,人家可是个书生,让他跟着我,是不是埋没了人才。”崔怜云似乎对崔健的安排并不满意。
“那——你打算让他干什么?”崔健黑着脸问道。
崔怜云:“至少可以当个师爷,把那个老师爷换下来。”
“胡闹!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刚来头一天,就做我的师爷?那不成立儿戏。”崔健还是不松口,关键还是对融岩不放心。
“大小姐,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账下当兵。”林染秋赌气道。
崔怜云望着林染秋叹了口气,领着他默默地走了,不过走出去没多远,崔怜云马上又活跃起来,转身看着低头走路的林染秋道:“融岩,你会写字吗?”
“会、算会吧。”融岩听见这样问,反而迟疑了,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自然会写字,只是他写的是简体字,还是用硬笔书写的。用毛笔写繁体字,还真有些难度。
“什么叫算会吧,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一会儿你给我写几个字看看。”崔怜云说着,还真把林染秋领进了自己的闺房。
“玉儿,你准备文房四宝,让这位融先生写几个字,你给评判评判。”一进门,崔怜云就吩咐道。
玉儿是崔怜云的侍女,也曾经是这里首富徐玉昌的长女徐玫的侍女,粗通文墨,在崔怜云眼中,已经是个文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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