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需要经费,寻梦亦需要盘缠。
灰发少年,两袖空空,饥肠辘辘几日后,在一官道寻得一处酒馆,不得已做一小酒厮。
酒馆掌柜姓黄,每日辰时,便对南柯说道:“小寻,你来有些日子了,干活也勤快,一定要记住有些话听得,有些话听不得。”每日往复从不间断。
战乱,对于一个少年酒厮,司空见惯,往来之人并未怀疑到他。
寒冬,酷寒,往来人数依旧繁多,有江湖之人,也有官家之人;有密探,也有杀手;有商贾也,有私奔小情侣。看世间六相,品尘世情缘。
一日,一身穿破烂袈裟瞎眼和尚,来到酒馆前,慈眉善目,胡子花白。
“大师,外面风寒,快快请进。”南柯喊道,忙上前帮扶。
“阿弥陀佛,谢小施主。”
“大师,这边请,请坐。”
本嘈杂的酒馆,顿时安静。“哪来的野和尚,小厮~~”又见身穿单薄破烂袈裟的和尚,又不好发作。
天寒地冻,一瞎眼和尚,如何能来到此地,莫不是大能者,该怎么解释。在场皆是江湖人士,深知江湖水深。
酒馆又如往常般喧闹起来,议论当今江湖之事,又说西北之地不太平。
“大师,我先去沏杯茶,您稍等。”
“谢施主。”
“大师,请用茶。”
“小寻啊,让大师挪下座位,客人多,坐不开。”
“阿弥陀佛。”南柯刚要说话,只见那老僧已挪至靠窗坐下。
南柯忙完又跑向僧人处,“大师,这是点素菜,将就吃点。”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施主天色已晚,贫僧不知能否借宿一宿?”
“大师您先用膳,稍后,我准备客房。”“小寻啊,就让大师住你的房间吧,客房满了。”
“谢谢掌柜的。”南柯答道。
一日完毕,南柯领着僧人洗漱完毕,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回到房间内。
“施主,心善,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大师说笑了,我孤苦一人,无依无靠,在此且能饭饱,何来大富大贵?不知大师法号?”
“阿弥陀佛,贫僧了缘。施主,为善者而不为,非善也;为恶者而不为,非恶也。”
“谢了缘大师指点迷津。”
“施主,贫僧先前遇一施主,得一善缘,这些便赠予施主。”了缘大师不知从何处拿来几枚铜钱。
“大师,使不得,还请大师收回。”
一熟悉的气息从铜钱发出,“这是~~,大师不知能否告知何人多赠?”
“施主,说来话长。早年贫僧与小徒弟入过一地,因妖魔横行,其法力高深莫测,幸得一小道大救,并施舍一二。”
“大师,能否告知其道号?”
“道号知秋一叶。”
南柯双手颤颤巍巍拿起铜钱道:“我与之交换,这些都给大师您。”从怀中取出所有铜钱。
南柯又道:“此家师之物,不知大师能否割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了缘,了却尘缘,多谢施主。这几枚铜钱归还施主,请施主收好。”了缘大师并未拿取其它铜钱。
“多谢,大师。”南柯行礼道。
“小施主,非人非妖非魔,是人是妖是魔。不知小施主如何取舍?”
“回大师,弟子随心而去。”
“小施主,从善,从恶?”
“回大师,善恶虽有别,弟子亦往矣。”
“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望小施主三思。”
“大师,弟子有一事,不知大师能否解惑?”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不知聪何地取来一只蚂蚁,放在桌面之上。放了一块食物,画了一个圈,另一边又放了一大块食物,接着画了一个圈。
“施主,请看,它该如何取舍?”
“回大师,弟子觉得它应该取大的。”只见蚂蚁离最近那块而去。
“小施主,它如何知道另一个圈的存在?它又如何知道哪一块大?我等皆不在圈内,尚能看到,我等若在圈内,该如何取舍?”
“谢大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师,弟子还有一事不解?”
“小施主,只要心存善念,自有因果。”
“大师,和解?”
“阿弥陀佛,此时果,前世因。”
“弟子,不知这前世因?还请大师指点。”
“魔体,魔心,然魔非本心,亦非魔。阿弥陀佛,遁入空门是魔,修道成仙亦是魔,魔自在心,佛自在心。前世孽缘,今世报。”
“大师,修佛怎么是魔?修仙又为何是?”
“施主,心之所向已然入魔,随心所欲便是为俗为尘缘。”
“如同那只蚂蚁,从一圈到另一圈,皆为食物,只是圈不同,皆是尘世,佛亦在尘世中。”
“阿弥陀佛,贫僧还有一言相劝,不知小施主可听?
“愿听大师教诲。”
“施主,你魔心已铸,望好自为之,从善从恶皆在你一念之间。然你本非魔,由他渡之魔。斩断魔源,方可跳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南柯跪谢,“多谢大师指点,他是?”然大师不再言语。佛衣卸去,尘缘已了,披上袈裟,我佛慈悲。
夜深人静,南柯凭强大的元神,悄无声息的带走了了缘大师,至一荒地,焚之。
点点火光,似光明又似黑暗,光明燃尽佛陀,直至黑暗。
南柯的路在哪里?他所寻的梦又是什么?是求自在心?还是问因了果?又或者是梦游一世缘。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最后一点火光消失,风吹散过,遗留一舍利,和一牌,牌不知何种材质甚是坚硬,火不能烧毁,刻有:“十方”二字。不知是人名,地名还是其它。
南柯取一木盒,取二存一起。带有缘带至一寺院供之。
悄悄来,悄悄回,未惊动一众宾客。
翌日,往日如烟,人已去之八九,小店宁静许多。
“小寻啊,昨日那老和尚走了?”
“是的,掌柜的,大师已经走了。”
“快去准备些酒菜,客人要用餐。”
“好的,黄掌柜,小的这就去。”
车水马龙,往日依旧,嘈嘈杂杂,南柯像喜欢这种生活,乐此不疲。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冰还未融化完,一老一小逃荒者向酒馆走来,老者步履蹒跚,小的瘦瘦弱弱,衣衫褴褛,二人像是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官家行行好,收留我这小孙儿。”
“老丈,快快请起,进来说话。”
妖魔作乱,官不作为,致使民不聊生,流民增多。
南柯对一老一幼触动心弦,曾经亦是祖孙二人,飘荡江湖,居无定所,当时祖父是大能者,这二人却是穷苦人家。
南柯与黄掌柜商议,便收留二人,吃穿皆从南柯月钱扣除,住与南柯同房。
老者本以时日无多,不几日便撒手人寰,从此小娃便跟在南柯身后。
小娃祖姓康,康有七、八岁样子,问他不知年岁,只知姓氏,亦不知其名,老者叫他娃儿,南柯懒得再起名变称呼为康,一字而已,康称呼南柯为大哥哥。
几日间,黄掌柜便欣然接受,多一劳力,而无月钱,何乐而不为。
时光荏苒,小店依旧,南柯乐得逍遥多日。
一日,听一人曰,有一名得道高僧,法号十方。又曰十方之人,心善,还俗后,曾以佛法渡群魔,守一方安宁。现尘缘已了,便再皈依佛门。
“十方?十方?难道是~~?”因果循环,缘起缘灭。
南柯,本想让康留在酒馆,而康执意跟着。二人便与黄掌柜告别,去了却一因果,黄掌柜极力挽留不得,无奈便放行,结一月钱,不多,足够二人填饱肚子。
二人徒步几日,才知是是建元寺,也许是了缘大师的缘故,方向未错。康一直跟在身后,从未说累。南柯,天魔之体,体力何等之好,康却能不落其后,依靠坚强的毅力和与祖父流浪的锻炼。
南柯,只修入梦心经,别无他法。见康毅力,体力甚好,不得已,根据近些时日,观、听、看、想的一心法,不知合适不合适,便交于康,康甚欢喜,拜谢大哥哥,他不知何为师傅。康问,南柯便答曰:无心道经。
康视若珍宝,小心收藏,却不知只是修心养性之法,和一些对人妖魔的看法,只有聊聊数字。
一路修行,让南柯吃惊的是,康竟然出真气。难道康天赋异禀,还是这无心道经真的是无上心法?
南柯虽由魔尊入体,却也只修的真气,并未化成法力,仗着残剑才能一路平安。康却身中竟然有真气运行,也好,省的在乱世中无为往死。
几经打探,终于赶在大典之前赶到建元寺。
寺院不大,草木匆匆,寺外人多却极为宁静,只有寺庙内诵经声传出。
“礼毕。”
南柯想见十方大师,却要排队,待到傍晚,才得相见。
“阿弥陀佛,施主,找老衲不知有何事?”
“大师,不知认识了缘大师否?”
“施主,了缘大师,是贫僧授业恩师。”
“大师,这是了缘大师遗物,请收好。”南柯掏出木盒,盒内一舍利和一木牌。
十方,尘缘已了,却双眼迷离,双手合十,口诵经文。
诵毕,“阿弥陀佛,施主,恩师,可有遗言?”
“大师不曾留下遗言,走时安详。”南柯亦不知了缘大师为何突然圆寂。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大师,还有一事不知能问否?”
“施主请。”
“大师为何还俗,又为何再入佛门?”
“阿弥陀佛,尘缘之事。”
“大师,当今妖魔横行,百姓还无平安而言。大师为何,不在尘世历练,求得正果。”
“贫僧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正果与否,贫僧并无所求。”
“大师,谬言。我知了缘大师之佛法,以渡世救人。十方大师,名声亦在外,不知有何故?”
“阿弥陀佛。”十方大师不再言语。
“大师,我虽休道,了缘大师亦是我师也,大师可想告之。”
十方大师依旧不言,独自诵经。
一小沙弥进来,“施主,请。”
“老和尚,不知我能说一句吗?”康此时插话道。
“小施主,请。”
“老和尚,我大哥哥是个好人。”
“阿弥陀佛。”
“施主,请。”
二人离开。
十方大师,睁开双眼,收起舍利与木牌,将舍利放入祠堂,木牌收入怀中。
“大哥哥,大和尚确实老了,大白胡子。”
南柯身为天魔,对魔气特别敏感,十方大师身上魔气之重远超常人,绝对有隐情。
“也不知大师还能撑几天。”南柯说道。
“也是,都老了。”康有点异样道。
二人下的山去,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
“大哥哥你有愿望吗?”
“愿望?梦想?好久没有了。”
“大哥哥,我有,我要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让人不再受苦。”
对于小孩之言,天真之言,南柯会心一笑,抚摸康的头。他是魔,何以救天下。身后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天魔教,他虽不承认,此次浩劫亦是因为他。
“好。”南柯久久才回答,“莫要天下百姓再受苦,杀尽贪官污吏,杀尽妖魔鬼怪,还世间太平,以魔之身立誓,以魔之心立誓,以命相搏,至死方休。”
魔身又何妨,魔心又何妨,谁言魔不能还太平盛世,谁言魔不能拯救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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