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已经没影了。
我无法相信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一把拉住叶小幽问:“刚才你看见了吗?那是不是真的,还是鬼魂做出的幻觉?”
她的回答丝毫不带感情,她说:“是真的,我看见了。”
我快崩溃了,几乎是吼着问:“她是不是死了?”
叶小幽这才转脸看我,冷漠的说:“还没有,不过她上了那班地铁,必死无疑!”
我顿觉无力,放开叶小幽,靠到柱子上。
今晚我来就是为了救她,可我却因为恐惧没敢上车,我觉得自己是个懦夫,懦弱得连我自己都看不起。
满脑子都是钟雪惊恐的脸,她是那么无助、那么弱小、那么孤单,我本是她唯一的希望,可却让她失望透顶。
郁磊,你也配当男人!
“别在心里唾弃自己了,屁用没有。”
叶小幽还是那副冷冷的口气,我都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心,谁知她竟走到我面前,带点戏谑的问:“怎么,刚那个是你心上人?长得挺漂亮啊,也难怪你会这么在乎啦。”
我不想说话,随她怎么说吧。
她想了想,问:“真想上那班地铁?”
这话什么意思?还能上车?我一下来了精神,问她:“你有办法?”
她点点头,说:“不过我再次提醒你,上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将钟雪一个人丢在车上。见我已经下定决心,叶小幽从小背包里拿出一道空白黄符,取出小碟和毛笔,用毛笔蘸着小碟里的红色粉末在黄符上认真的画出图形,我见过她和沈超宇两个人的道法,一般画符不都是往空中一丢,手指“唰唰”两下就完事,今天这张符怕是不寻常吧。
终于画完了。
叶小幽站起身,捏着黄符在指缝间一晃,黄符燃烧起来,随着符越烧越短,有个人影慢慢从眼前显现出来。
是个老头。
大冷的天他就戴了个蓑帽,穿着很脏的短褂和短裤,皮肤黝黑,皱纹很多,眼睛小,眼珠很有神,干瘪的嘴里叼了个烟杆,身体佝偻着。他左手拿了根很长的竹竿,表面已经磨得油光水亮。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叶小幽前,简短的问:“渡河?”
叶小幽摆摆手说:“不渡,是要追今天的末班地铁,找你最直接了。”
老头没说话,摊开没拿竹竿的那只手伸到叶小幽面前,叶小幽从小背包里掏出两片金黄色的树叶放到老头手心,老头将叶子揣进怀里,问:“去两个?”
叶小幽还是一副不屑的口吻:“废话,不去两个我干嘛给你两张金叶。”
老头没接话,竹竿朝着地面顿了三下,眼前竟出现一个竹筏,他俩都站上去了,叶小幽朝我吼了句:“发什么呆,还不赶紧上来。”
我刚踏上竹筏,老头的竹竿朝着地上这么一戳,竟像在水面上一般,竹筏飞速朝着隧洞内漂去,我朝脚下看,没有水,竹筏漂浮在空气中,在竹筏向前行走时,四周的景物飞速向后掠过,根本看不清楚。
我拐了拐叶小幽问:“他是谁?”
叶小幽头也没转,“黄泉引渡人。”
我一惊:“这么牛的人物你都能召唤。”
叶小幽白我一眼:“你要是知道方法,有金叶,你也能召唤。”
我问她:“金叶是不是很贵?”
她没说话。
我又问:“你不说去了鬼门关就回不去了吗?为什么你还要陪我去,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以后我怎么还。”
她伸出一个指头就戳我的脑门,边戳边说:“老娘要去是因为老娘也没去过,想去见识见识,等到了那请你别说认识我,你去找你的小情人,至于怎么救那是你的事,别来烦我,我去逛一逛还要回去睡觉呢!”
无语,喜怒无常的女生我真是伤不起。
不管怎么样,今晚还是多亏了她。一会到了之后,是福是祸也确实是我自己的事。
之前或许是因为她的脾气比较怪而自动屏蔽了她的外貌,此刻竹筏飞速前进,我没什么事做,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下她,现在看来,她的头发长度刚好在耳朵下面一点,皮肤有些黑,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眼珠子很大,显得很有神,鼻子和嘴巴都小巧可爱。我178的个子,比对下来,她大约有165高,身体不知道是不是黄金比例,就觉得她一双腿笔直修长,很好看。
看着看着,我竟发现她脸有些微红。
猛然想起,她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哦shit,这下我也有点尴尬了,赶紧去想我的教科书啊,想我之前看过的电影啊,想大勇啊老三啊来分散我的注意力。而竹筏却在此刻毫无预兆的停了,我一个没站稳朝前扑去,正好扑到叶小幽身上,两人摔得够呛。
老头面无表情,竹竿一撑,“唰”一声消失在眼前。
叶小幽推开我爬起身就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
“啪!”
痛倒不是很痛,可连我妈都没打过我,我却被这鬼丫头打了几次了,心里很不爽。不过现在不是找她算账的时候,我还得赶紧找钟雪,抬眼一看,面前是一个地下出口,里面黑乎乎的,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隧洞。
身后传来水流声。
“哗……,哗……”
我转头一看,呆住。
眼前是很大的一片水,如果刚才那个是引渡人,那他肯定是带我们到忘川河,在想象中,忘川河就是一条很正常的河,能从这边看到河对岸的景象。
可这特么的怎么看都像一个黄吧拉几的海。
如果要在这修奈何桥,那可真不是个小工程。
叶小幽显然也没看到过,站在那发愣。我头一次看见这个傲娇的女孩脸上有惊讶的表情,其实还挺好玩的。
不过这会没时间玩,我还得去找钟雪。
隧洞里面不断往外冒着雾,这里应该是末班地铁的终点站,光是看着隧洞口就让人觉得窒息,想着里面很快就会涌出大片的鬼魂,我打了个寒颤。
转头看了下叶小幽,她压根没有要跟我一起进去的意思,我深呼吸了一口,迈开腿朝里面走。
隧洞里到处都是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
不远处晃晃悠悠走来一些影子,鬼魂们开始下车出站了……
看着晃晃悠悠的鬼魂,我心里特别没底,想当英雄得有真本事,我刚刚才发现手上有一本道法,都还没来得及认真学习就遭遇到这样的情况,现在该怎么对付那么多鬼魂。
要是呜拉在,说不定能帮我。
沈超宇的道法不一定比叶小幽的高,叶小幽都说这是个凶险之地,沈超宇就算带着呜拉来了,也没什么用。
才思考了几秒的功夫,那些鬼魂已经快要来到跟前,我拽紧拳头,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上吧!
我听到伞撑开的声音,转头一看,叶小幽正站我后边,伞撑在头顶上。
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她表情变都没变,冷冷说:“还不走?”
她脾气虽怪,现在看起来还挺顺眼的,毕竟眼下她是我唯一的依靠了。虽然一个大老爷们会对个小丫头片子产生这种感觉很丢人,可谁让俺自个没本事呢。
有了叶小幽的伞,那些鬼魂从身边走过时对我们视而不见,出口通道里全是雾气,一直看不到尽头,我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才来到站台,一路上都没看见钟雪出去。
站台里,剩下的鬼魂寥寥无几,我从叶小幽的伞下出来,一边喊着钟雪的名字一边到处找着。
“候……广……”
有个奇怪的声音喊我,我很自然的答了声“哎”便转过头,看到地铁司机牵着个小女孩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呵呵呵呵呵……”
小女孩奇怪的笑,下一秒我便看见她将手伸到头上,就这么一扣,便扣下圆形的一大块,她将扣下来的那块递给我,一步步朝我走来,嘴里说:“哥哥,陪我玩皮球……”
看着她变形扭曲的脸和她手里拿着的那块脑袋,我伸手挡住脸吼了声:“走开,我不玩!”
身后又有人叫我。
“郁磊。”
我“啊”了一声转过头,看到红衣女鬼正漂浮在离我不远处。
小女孩喊:“哥哥!”
我正要回头看她,叶小幽的声音传来,她急切的说:“你不能再回头了,你的三把火已经被他们骗灭了两把,只剩最后一把,要是灭了的话,你就要永远留在这了。”
晚上走夜路,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时不能回头,否则就会死。
原来以为这只是编出来吓人的。
有人正在扯我的衣角,不停的喊:“哥哥!哥哥!哥哥!”
我拼命忍住不去看那个小女孩。
可这时我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小磊哥!”
是钟雪!
我猛的回头,却看见地铁司机飞速朝我接近的脸,和他已经张开的血盆大口,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我低下头,看到那个只有半边脑袋的小女孩长嘴咬住了我的肉。
“啊……”
才惨叫出声,地铁司机已经来到眼前,他的嘴变成一个大窟窿,眼看就要吞下我的脑袋。
我闭上了眼。
却听见一声猛喝:“定!”我眯缝着睁开眼,小女孩和地铁司机没动了,不远处的叶小幽手中扔出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赐我真火,起!”
随着她双指捏着符一转,符便燃烧起来,她将符丢到地铁司机脚下,地面上瞬间燃起一层蓝色火焰,这火焰对我没有任何伤害,地铁司机和小女孩却惨叫起来,他们全身都燃着这种火焰,眼看就要被烧得灰飞烟灭,一阵邪风吹来,火焰灭了。
我扭头看去,竟是那红衣女鬼。
叶小幽问:“你是谁?竟然能灭了我的符火,看来是个厉害角色。”
红衣女鬼只是怪异的笑,反复念着一句:“都要死——,死——”
整个站台上回荡起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的头都要吵炸了,双手堵住耳朵,那声音依然穿过耳膜传进耳朵里。
“都要死——,都要死——,都要死——”
“别吵了!”
我大喊了一声,这一声我自己听着都无力,不仅是脑袋疼,胸腔内也疼,浓重的血腥味儿涌上喉咙,在难受得要死的时候,我看见叶小幽也抱着头痛苦的蹲下。
如果我们俩今天死在这,就是我害了她。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红衣女鬼一直悬在半空,我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蛋,用最后的力气向她扔过去。
蛋只飞出去一段很小的距离,便滚落到地上。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我闭上眼睛,瘫软在地。
这时,我却听到了一个救星般的声音。
“喵呜!”
这声凄厉的猫叫后,红衣女鬼的声音竟然小了很多,我觉着脸上湿湿的,伸手一抹,竟全都是血。
呜拉出现在地铁的一根柱子后。
红衣女鬼的身体在空中僵硬转体,脸朝向呜拉的方向。
糟了,呜拉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我从地上拾起那枚蛋,看向叶小幽。没了那个声音,她已经站起身,伸手在小背包内不断摸索,这个时候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逃!我们不是红衣女鬼的对手,我不能让叶小幽和呜拉死在这。
我急切的问:“你能定住她吗?”
叶小幽不耐烦的回一句:“你瞎啊,没见我正在想办法。”
女鬼的鬼手已经抬平,朝着呜拉迅速伸去,我心里一急站起身就朝着呜拉跑,一边喊:“呜拉闪开!”
哪知下一秒我就顿住了。
我看见呜拉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几乎是在眨眼间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色大虎,朝着伸向它的鬼手狠命的挠过去一抓。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干枯的皮肤被挠开,露出灰黑色的骨头。
我在心里重重的感叹了声:卧槽!
呜拉竟然可以变成一只大虎,看来我们有救。
原本以为这样红衣女鬼就该退缩了,谁知她干裂的皮肤竟迅速的长了回去,那双手再次伸向呜拉,一虎一鬼在站台上厮杀起来,我帮不上忙,叶小幽虽然懂道法,肯定也没看过这样的景象,呆立在一旁。那女鬼不断被虎爪挠到,但呜拉的身上也出现了几处抓痕,再这么打下去必定会两败俱伤。
我心里有些急,这时,只见空中飞来一道黑符,在女鬼头顶上转了两圈之后,女鬼收起鬼爪,原地消失。
呜拉瞬间变回一只猫,原本雪白的皮毛上有几处触目惊心的伤口,我心疼得要命,将它抱进怀里,它似乎太累了懒得动弹,软软的窝着。
从地铁上传来一阵拍窗的声音,扭头一看,是钟雪在求救。
我爬进车头,按下开车门的按钮,钟雪出来之后就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失声痛哭。这我能理解,别说是她一个小姑娘了,就算大男人遇到这么多鬼魂也早给吓尿了。
等她终于哭得缓和了些我才问:“你怎么会在这末班地铁上?”
钟雪擦了擦眼泪,抽抽搭搭的说:“是小霞,昨天夜里,她把我骗到这班地铁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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