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换源:

  这几年中,高云的母亲常自身难保,父亲则从小就不管了他的,姐姐也只管自己,所以高云总是一个人在社会上晃荡着,见识增加了很多,人也长大了,浓眉大眼,略带圆形的脸上,时常显露出那桀骜不驯的眼神,胆子也大了不少。不比其他的像王峰他们,总被长辈关在自己家里。相比之下,在社会上炼就了好几年的高云,既胆大又能言更会惹事,隐隐的就成了这伙人的领头的。

原本应该平静的工厂、学校被搅乱了,整个社会处在剧烈的动荡中,谁也不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什么缘由,更不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人们整天在惊慌恐惧中度日,唯恐灾难会落到自己头上。大人们自顾不暇,倒也成全了高云他们无拘无束的在外面瞎胡闹。

说是在读初中,其实现在就是读一本小书,要不就是写写文章,开会的时候特别多,从班级到年级再到学校,从学校到街道,从县城到农村。学校乱得也真可以。课堂上经常像捅翻了的马蜂窝。老师没一个能上得了完整一堂课的。那个瘦小的女数学老师——王老师,只要她转身到黑板前写字,背后总射来不少“子弹”,有用手扔的,有用橡皮筋弹的,高云几个还用皮弹弓打她。一次她写写字突然转过来,高云正好一弹打上去,眼看着王老师捂着眼睛,哭着逃出教室,同学们都哄堂大笑,高云俨然成了一个大“英雄”。

学校的风气跟社会上也差不多,动不动就打起来。高云一伙在学校里占少数,常受人欺。相比之下,几人中就高云和杨杨莉莉吃得亏少一点,高云每天“习武”,长得又皮糙肉粗,在家挨父亲的打更是家常便饭,所以也习惯了,比较吃硬,一对一的情况下,高云并不输多少;杨莉莉一个女生的,人家也不好太欺负了,就算打羸了,也胜之不武,说出来还有损“威名”,所以还是少碰为妙;但其他几位就是软桩头了,只要一落单,肯定没好果子吃;就算是跟高云、杨莉莉在一起,也时常受欺负,人家一上就是一群,自古“双拳难敌群雄”,任高云、杨莉莉怎么了得,也吃亏的时候多。

高云一伙人势力单薄,对立的那些学生更肆无忌惮地欺负起他们来了。那天,在教室外走廊上,隔壁班级的同学张胡军,伸脚把路过的杨莉莉绊了一下。这杨莉莉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对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那肯认输?明知他们人多也要争只口气。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双方吵了起来,火药味越来越浓,高云闻讯也马上赶到,加入战团。张胡军见高云又来插手,无意间骂高云是“小杂种”。高云已经不小了,这“小杂种”三字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父亲这样骂他,他心里虽恨却没办法;但同学也这样骂他,高云怎能受得不了?年少之人火气大,从动嘴很快发展到到动手,二人由此打了起来。一看打起来了,二边的人都涌了上来,各自帮打,高云一边人少多了,那边的人几个打他们一个,没多久,除了高云力气大,和张胡军还扭在一起不分胜负外,其他高云一伙的人都一个个被摁倒在地上,一场群殴变成了一边倒的“痛打落水狗”。眼看要大败了,高云顺手捞到了自己的钥匙圈,上面有把用钢锯条磨成的小刀,不顾一切朝扭住自己的人戳去,只听对方“哇哟”一声大叫,放开了手,捂住了眼睛,血从指缝间滴了出来。打斗的双方一看出了大事,都停止了博斗。

高云也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短暂的慌乱之后,终于有人想起该把流血的同学送去校医室,一群人簇拥受伤的张胡军,众星捧月般的出了教室,剩下高云一伙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地上点点血迹面面相觑,不知事儿有多大。

被戳了一刀的张胡军,家住蒋庙镇南端的镇尾,父亲是商店职工,而母亲则是窑港人,当时子女的户口都是随母亲的,所以张胡军的兄弟姐妹都是农村户口。他比高云要矮上一截,但很粗壮有力,也是个打架不要命的没脑子的愣头青,平素与高云并不熟识也无什么过节,更不是高云同一个班的,只不过生性爱凑热闹喜打架,从而受了这无妄之灾。从他捂住的位置看,好像是在眼睛的上方,高云怕这一下不要戳瞎了张胡军的眼睛,那就成大事了。这边高云在担惊受怕,那边医务室里已经静了下来,校医给检查了之后,发现是伤在左眼眉毛中间,一个半公分不到的口子,就给简单的消了消毒,在纱布上撒了点消炎粉贴上了。校医对学生之间的打架流血事件见多了,有点麻木了,似乎已渐渐地失去了“医者,仁者之心”的职业道德,至于是不是伤到了里面的眉骨,相信这样桀骜不驯的小流氓是不在意的。

好在没戳瞎眼睛,没成大事,高云只被学校叫去训了一通,写一天的检查。高云从办公室里被放出来后,以为张胡军一派的同学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准备好了挨一顿揍,把此事了结了。谁知连续几天都没有动静,那些人见了他反而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躲闪闪,后来才知道因这次“动刀子事件”,在同学中已流传了一句话,叫“小杂种高输不要惹”。正应了那句话“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日朔风狂吼,隆冬正深。到学校墙根下晒太阳。这堵墙正对着学校大门,是晒太阳的好地方,更是学校最显眼的地方,层层叠叠不知贴了多少来层纸,各式各样、各人各班的都有。高云万般无聊,拿出火柴玩,谁知无心中点燃了墙壁上贴的许多纸。天干物燥,火仗风势,一时间烧得整堵三层楼房的外墙一片火光,浓烟直冲半空。高云一伙见出了大事,顿时狼奔豕突作鸟兽散。这火虽然没烧掉什么东西,但这些纸上都各有名堂,放火烧掉也就不是一个小的罪名。学校当即成立专案组,要揪出这个坏分子。

一时间,黑云压城,阴雾弥漫。经多日调查,专案组锁定了高云一伙,但具体是谁、是个人还是团伙所为,一时尚不确定。高云一伙几个人统统被隔离起来,单独审讯。王峰却做了一回软骨头,当单独把他叫去询问的时候,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连声说不是他烧的,当问是不是高云点的火,他承认了,就这样把高云供了出来,还按专案组的暗示,要将高云一伙全部牵连了进来。高云也被叫去,很爽快的承认了是自己放的火,但不是存心的,更没有一个所谓的小团伙。其他几人当然不会那么傻,尽管也受了点苦,但都能挺住没说违心话,就连女孩子杨莉莉也是如此。关关放放、审审停停,专案组对此事始终下不了定论。说到底都是小孩子,又确实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这样一拖二搁就到了过年放假,春节一过,高云他们这批学生,就离校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也算是高云命大,逃过了一劫。

中学生占着学校不离开,小学可就吃不消了,读完小学六年的只能留在小学升七年级、八年级,所以才有了支边屯垦、上山下乡。

因为揭发高云有功,王峰得以上高中,被树立为“典型。自此,在这批同学中,除了“小杂种”高输,又多了个“小叛徒”王峰,二人大名鼎鼎,成了一时瑜亮,以至几十年后的一次同学会上,还有人酒后出言不逊,叙说这个“小”子当年的丑态,闹得好好的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王峰上了高中,可惜他并不是块读书的料,投机取巧、见风使舵是他的本性。二年的高中没学到多少知识,倒留下一连串的笑柄。其中最有名的是,一次语文老师点名让他朗读上一天布置的课文《水浒传》节选——真假李逵。他上来就念:水许传——真假李达。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他读错了,《水浒传》是家喻户晓的古典文学,就算是没看过书,也听人说过,全班同学顿时哄堂大笑,连语文老师也忍俊不禁笑弯了腰。此类笑话,不一而足。人品又差,学识更差,所以在学校,没几个同学看得起王峰的。好在茫茫人海中,同样心怀失落感的人还是有的,一名来自蒋庙的叫江建民的同学,虽然学业不差,但出身卑微又有点隐疾,也为同学看不起,说起来二人还是蒋庙初中的同学,只不过并不是一个班级的,以前并不熟悉。同病相怜的二人在这世俗红尘中成了知己,同坐一板凳,度过这二年的暂短时光。至于王峰后来发达了成了领导,但要论真实本领,不管文的武的,在所有同学中都属下三滥的。尽管此时他父亲正“虎落平阳”,谁又能料知会“六十年风水轮流转”,要光凭王峰自己的学识、能力、为人和水平,恐怕没人敢恭维的。当然,那也是后话了。

过了春节,高云吵着要下乡。母亲见他年龄还那么小,不肯放他走,也是的,此时的高云也才十六岁,虽然人长的还比较大,但终究还只是个毛孩子,他的同学如杨莉莉、张素英也同样原因暂时没下乡,就这样高云呆在家里。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