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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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言,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归虚无,虚无之处,道蕴其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人活于世,必有道相随,即便身死,道亦不灭,且携人死之时的记忆,于某个超凡空间,存续不亡……”村口那古朴的木板台前,总是簇拥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众人皆爱听井老头讲述那些奇闻轶事,无论故事多么荒诞离奇,只要从他口中娓娓道来,便让人觉得他亲身经历过,真实可信。

“骁儿!你有书读了!妈妈给你找着学校了!”陆云骁正听得入神,沉浸在井老头所描绘的奇幻世界里,对其他事情全然不顾,眼中唯有井老头和他口中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

突然,陆云骁被一只手揪出了人群。“你这孩子!我在外辛辛苦苦为你找学校,你却不好好写字,跑来这儿听这老东西说梦话!走!跟我回去!”

陆云骁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妈!我还没听完呢!我还没……”

然而,不一会儿,他便被拖远了。人们这才开始议论纷纷:“这李寡妇,丈夫死了倒是赚了不少钱,如今都有钱送孩子上学了。”

“好了,别说了,井老头的故事可不等人。”众人的交谈声渐渐被风声淹没,不知不觉间,日落西沉,跌进了璀璨的星野之中,人间仿佛一瞬间步入了夜晚,山河也染上了秋意。

陆云骁的家离村口甚远,大概整个伏山村的长度,便能以他家与村口的距离来衡量。

到家不久,陆云骁便写完了字,他看着妈妈,眼中满是疑惑与期待:“妈,你真的找到了学校?我都16了,一天书没读过,谁会要我去啊?!”

李寡妇只是简短地说道:“有的!”说罢,她起身拿起一把镰刀,用力砍向床腿。随着“咔嚓”一声,一卷卷纸币掉落出来。

李寡妇慌忙捡起几卷,手微微颤抖着说:“这些钱你拿着,明天我就不送你去了。学校就在山那头的溪口村,那个学校啊,可大、可漂亮了。”

陆云骁愈发觉得不对劲,追问道:“那您干嘛呀?”

李寡妇皱了皱眉,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先听娘把话说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灰蒙蒙的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泪珠,“那学校是寄宿制的,你去了,就一年才能回来一次。你在那儿要好好读书,要是别人嘲笑你,千万别委屈。嗷,听话。”

李寡妇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摸着陆云骁的头。窗外,蜘蛛爬过丝网,发出细微的震动声,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感伤。

深夜,天空异常明亮。若细细端详,不难发现天宇之上,有一位老人仿佛居于南极之中,寓意着春秋更迭,寿数无穷。

突然,一道电光如利刃般顺势劈下,紧接着,村口传来一声怒吼:“井宿(南方朱雀第一星宿)!”然而,这声怒吼瞬间又归入黑暗,沉入了无垠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发生过。

第二天,整个村子都在传颂着井老头接雷羽化成仙的奇事。陆云骁住得远,是唯一一个还没听说此事的人。

此刻,他在房里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着妈妈。“妈!妈!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就这么小小的房间,陆云骁上下找了不下十遍。

终于,他绝望地放弃了,拿着钱,朝着山外头奔去。

深山老林,幽静小路,时不时传来的怪叫声,让陆云骁头皮发麻,几乎要被逼疯。

他不断加快脚步,脑海中不断浮现小时候父亲带他走这林子的画面,那些熟悉的指引仿佛在黑暗中为他点亮了一盏灯:“前面左拐,直走,再左拐……”

出了山林就是溪口村,这儿一切都显得那么小巧,唯有一栋建筑格外庞大。陆云骁心想,那儿应该就是学校了。

“喂!有人吗?我来读书!”陆云骁扯着嗓子喊道。

里面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穿黑袍的老人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块板子,神色和蔼地问道:“叫啥名啊?”

“我叫陆云骁。”

“哦!李满妹的孩子。进来吧。”陆云骁跟着老人走了进去。

老人笑着对陆云骁说:“你可真是个幸运的人儿!我们这儿啊,来了新老师!对了,先交学费,再去寝室。”陆云骁环顾四周,将一切事物都印入了脑海,心中满是对未来学习生活的憧憬。

杂事都办完了,陆云骁来到教室,却发现教室里全是六七岁的小孩儿。

他们嬉笑玩闹着,显得他格格不入。

这时,老师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裙,朴素而不失优雅,褐色的头发慵懒地垂在肩头,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她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陆云骁,微微抬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你~我看过花名册,你应该是陆云骁同学吧。”陆云骁的心猛地一跳,像小鹿乱撞般,连忙避开她的眼神,找了个空位就坐下。其他孩子咯咯笑起来,老师也有些羞涩,白皙的皮肤微微染上了粉色,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旁边校长提醒她做自我介绍,她才回过神来,眼睛却不自在地看一看陆云骁又看一下窗外,轻声说道:“大家~不不不,同学们好,我叫胡北,是师范的学生,我今年十六岁,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你们可以叫我胡姐姐或者是小北老师,今后我会在这里任教大家一个月语文,以后啊,可能还会来的。那么现在,我们先‘自报家门’,大家一个一个上来介绍一下自己。”胡北说完看向陆云骁,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或许是第一个教一个16岁的孩子一年级知识的老师吧。

上完课,陆云骁来到胡北办公室,心中满是疑惑与好奇:“那个~我该怎么叫你啊?”看着陆云骁,胡北一时语塞,在师范可没学过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她尴尬地笑了笑,结结巴巴地说:“你~就叫我本名好了。”陆云骁听完点了点头,将整个办公室的构造和胡北的样子,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回到班上,陆云骁一头扎进书里,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他下定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背下所有知识。之后,他除了语文课其他的全逃课,他坚信自己能够学得更好。

某天,陆云骁在百科全书上看到一种病,其症状和自己的情况完全符合。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有超忆症!陆云骁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怪不得小时候的事和井爷爷的故事我从来不忘,那么,我得加快速度了,我这个年纪,该读高中了……”

“那个…胡北,你能教我更多知识吗?我想和同龄人一样,读高中!”胡北忍不住噗嗤一笑,似乎真把陆云骁当朋友了。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心里不断提醒自己:我可是专业的,我可是老师。

“陆云骁同学,有上进心是好事,但路,得一步一步走,知道了吗?”胡北露出姨母般的笑容,尴尬得直掐大腿。陆云骁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别装了,你现在完全可以把我当做朋友来看,因为啊,我有个秘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有超忆症。还多亏了你的这么多书呢!让我学到了很多。”

胡北瞬间瞪大眼睛,双手交叉在腹前,满脸惊讶地问道:“所以你都看了?!”胡北羞涩地低下头,陆云骁蹲下,抬头看着胡北说:“不是你说的嘛,你书架上的书随便看。怎么,怕我超过你啊?”胡北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么说~他应该没看到那本书。“哦~!我是想说你随便看,书啊要多看几遍,才有韵味嘛。好了,你加油!我会尽量教更多给你的,OK,拜拜喽。”胡北慌慌张张地跑出办公室,忽然陆云骁大叫:“あなたの日本語の漫画は本当に面白いですね(你那本日语漫画更好看哟)。”…胡北脸涨得通红,直到下午上课都没消散。这事给她的少女心上加了几抹特别的色彩,让她对这个特别的学生有了更深的印象。

一月转瞬即逝,别离之时,事事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胡北留下了那条淡绿色长裙,她说,这代表着她以后还会来。

今天,她穿着白色T恤衫和青色背带裤离开了溪口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陆云骁心中五味杂陈,他遥望远方,暗暗下定决心,要干件大事。带上钱回到伏山村,然后去城里读书。

言出必行,陆云骁立刻回到家里,却发现那儿几乎变了个模样。没了井老头的木板台子,取而代之的是砖瓦客栈,连学校都有了。

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陆云骁百思不得其解。

“骁儿!你回来的正好!快来帮忙。”李寡妇在茫茫人海中跳着呼喊陆云骁。

这么多年了,陆云骁第一次见村里来如此多的人。

陆云骁忙上前询问,众人见到他纷纷跪下,齐声称谓:“参见—朱雀王!”

原来他们全是死人。而他们的道还在,在一个除了天堂地狱的第三个超级空间—星辰/帝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