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树坐在自己的店里,内心的火热和店里的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店里现在主要买的是夏季的体恤,西服卖不动,王红带着两个服务员把西服整理好准备先收起来。
店内只有一位三十一二岁的女顾客,她慢悠悠地在场里转悠着,从她的穿着、气质和走路的姿态上看,陈玉树猜测她是那种坐办公室的人,当她走到挂着几十条领带的架子前时,她停下了脚步,开始仔细地端详起领带来。
女顾客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从架子上挑选起领带来,可是她挑了好几个也没有选出一件看起来称心的,正当她犹豫不决时,陈玉树不时时机地走到她的面前。
“你好,请问需要我帮忙吗?”
“这几件领带哪个看上去更好呢?”她转脸问他。
“是给男士买的?”陈玉树试探地问。
“是的”
“他的性格是什么样的?”陈玉树又问。
“儒雅,非常儒雅。”女子带着点夸耀而又非常崇拜的口气说道。
陈玉树听到女子的话,忍不住侧脸看了一眼女子,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从其中找了一款蓝黑色的带有白点碎花的领带,递到女子手中。
“你看看这条,这款比较适合性格温和,文质彬彬的人。”
“看上还不错,我就是觉得这时候送这个合适不合适,毕竟是夏季嘛。”女子摸着领带,又下不了决心,听她这一说,陈玉树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一款皮带来,也递到女子的手中。
“那你送这个,这个是高档货,也不很贵,男人的裤带可以展现一个男人的风格,他那么文气的一个人,配上这皮带肯定很潇洒。”
女子听他一说,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她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说:“能不能便宜一点,我两样都要。”
“行,我把零头给你抹了。”陈玉树挺干脆地说,一边说,一边找了个小纸带,把领带和皮带装了进去。
女子高高兴兴地出了店门,陈玉树拿着钱又坐回到收银台前。
王红走过来,从台上拿起搁在上面的西服,一边嘴里不满地嚷道,“又坐了,又坐了,一点没眼色也不帮着收拾收拾。”
陈玉树没有理会王红的不满,一边来回地数着刚才女子给的钱,一边轻摇着头嘴里重复着那女子的话,“儒雅,非常儒雅……儒雅,非常儒雅。”
“儒雅个屁,赶紧帮忙。”王红手提起西服,眼看着陈玉树吵道。
陈玉树欠了欠身,屁股一抬,“砰”一个屁响亮地放了出来,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
“对不起哟,刚才地方戏‘吼’了一声,你……继续。”陈玉树斜眼看着王红不慌不忙地嬉笑道,尤其是你字还拖着长音。
女人碎牙拧身,西服打上身来。
夕阳已落山,天色也开始渐渐黑起来,小区院子里的各条道路上都是吃完了晚饭出来活动及散步的人,有打羽毛球的,有托排球的,一群中学生在马路上正进行着激烈地对抗,足球有好几次都险些打在了行走散步的人身上,不时有人们大声喊叫的声音,也有在小区里游荡叫卖的小贩的吆喝,片区喧闹而嘈杂。
陈玉菩正扒在窗口向着远处张望,希望能在向着自己这边方向来的人当中找到何明的身影,尤其是骑自行车的人他格外注意,陈沉已吃完了晚饭,琴也已练完了,正在另一个屋子里学习,陈玉菩还没有吃,他在等何明下班一起吃饭,可是,下班时间已经过了有两个多小时了,何明却还没有到家,何明办公室的电话他已不知打了多少次却总是无人接,娘家他也打过去了说没有回去,这让他很担心,不知她去了哪里?或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内心焦燥却又不得不等下去。
陈玉菩无可奈何地回到厅房,他打开电脑,调出股票软件,翻了好几页也没有找到中意的股票,内心烦燥让他也再不去看股票了,一点鼠标退出分析软件,转而进了一个枪击游戏,快速迅捷的枪击,连续不断出现的敌人,让他的精力高度集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是连闯三关……
“爸,我妈怎么还没有回来?”儿子陈沉过来问。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不学了?”
“作业做完了,我要睡觉了。”儿子对妈妈未回没有太在意。
陈玉菩抬头一看表已是九点四十了,“哦,那你睡吧。”他走到厨房帮着把洗漱的水倒在脸盆里,又给他端到卫生间,然后自己又坐回电脑桌旁,何明的未归让他很担心,坐在那里想还有谁和何明有联系?他起身走到写字台前拉开抽屉翻找,却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他又在衣架上挂着的何明的衣服口袋里翻找,也依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啪”的一声传来,这是陈沉去睡觉了,这个小家伙睡觉总是关着自己的房门,陈玉菩转着身子查看,寻找着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只见他快速走到床边的床头柜旁,向压在玻璃板下的所有写的有字的纸上仔细查看,果然,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何明办公室同事的电话联系表。
“喂,你好,请问是秦红露吗?”他拨通了最可能和何明在一起的秦红露家的电话。
“是,请问是哪位?”一个很年轻的声音传过来。
“呵呵……你好,我是何明的爱人,我想问一下,何明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他客气地向着对方问,
“啊,你好,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呀。”
“那你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吗?或有别人知道她到哪里去了?”陈玉菩的声音听得出来有些着急了。
“你别急,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下午有事走的早,她是不是和科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秦红露也不知道她的影踪。
“这我也不太清楚,到现在人还没有回来。”陈玉菩着急。
“你再问一下科里其他人吧,也可能他们知道,他们的电话你有吗?不行的话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噢,那不用了,我自己打吧,谢谢你了,再见。”
“再见。”
陈玉菩挂上电话,又找下一个电话号码,拨出……
刺耳的音乐,强烈的鼓点,震撼着人的耳膜和心脏,旋转着的舞台灯光在昏暗的大厅里面快速地游走,上下翻腾,舞厅里人并不多,在远离舞池的地方,何明与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摆满瓜果茶点的茶几旁,桌上的小烛灯发着暗淡昏黄的光,映照着旁边人的脸庞,在何明的对面是曾言,在她的旁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旁边还有一男一女,现在曾言和何明已是朋友了,三个月前,何明参加了一次全局组织的工程方面的培训班,地点在北戴河,学期为二个月,在那里她遇上了曾言,两人又同室,自然也就成为了朋友,曾言是个离了婚的女人,一个人已经好几年了,在学习班里,曾言和一个男的好上了,可惜是她用错了情,那个男人是个有妇之夫,学习结束也就一拍两散了,这事何明回来后也讲给了陈玉菩听,陈玉菩听了当时就告诫何明以后跟曾言少来往,他认为,这个人太随便了,虽然是离婚的女人,孤单寂寞值得同情,但道德操守,行为准则更应该牢牢把握,尤其是情感方面更不能插足别人的家庭生活,做可耻的第三者,曾言是个才女,发表过的散文,陈玉菩看过,认为写的不错,浪漫抒情,文采好。因此,他更认为曾言应该好好地找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好好生活,然而,何明却不以为然。
现在的这一伙人就是何明在北戴河培训班的同学,曾言的旁边就是在培训班上好上的那个男的,他叫孙月辉,下午的时候,曾言去局里办事,在局机关的大门口遇到了何明,这一高兴就呼朋唤友地找了几个人大家一起去吃饭,泡吧,何明本想推辞,但架不住曾言的热情,也就没回办公室和曾言走了。
“你看你跟苦行僧似的,除了工作就是当家庭妇女,多没劲,生活还要自己掌握才对。”曾言喝了一口酒,大声地对何明说,因为音乐太吵,她只好把声音放大。
“我并没有觉得怎么样啊?你是一个人呆的吧?”她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当然了,你现在是一个人,自然可以放松,也可以放纵,不需要对谁负责,咱有家可就不同了。”何明对曾言说,她不喝酒,只是捡着碟子里的瓜子嗑。
“有家又能怎么样呢?”曾言对何明说的不赞同,她反问何明,没等何明回答她又接着说:“我没离婚前,我的老公我对他好着呐,可他呢?也就是个屁大的车队领导,在单位管人管惯了,回到家还管,见了我跟男的说话可就不得了啦,猜这恨那的,成天说我跟这个男的,跟那个男的,让你心里堵的难受,那日子才难受。”
“这也许是男人的小心眼。”
“得了吧,有一回我被他吵烦了,我就喊,秦士刚,你他妈的再这样冤枉人,老娘就按你说的找个人过一回,给你戴一次绿帽子,也省得我再背这恶名声,否则我对不起我自己……呵呵……”曾言说着说着竟呵呵笑了起来。
“你这样说好象不大好吧?”何明听到她的话,觉得太出格,说:“你这样说可是激化矛盾啊!”
“呵呵……我不光是这样说了,还这样做了,谁让他这样败坏我的名声。”曾言发出两声干笑,但看得出很勉强。
“那……那是你不对了,斗舌拌嘴那是常有的事,你真的做这种事可是不负责任了。”何明听到她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嘿嘿……就你圣明,我有你那么聪明不就好了嘛……其实当时我就后悔了,只是事情已做下了,只有自己扛了。”曾言从果盘里揪下一颗葡萄,丢进自己的嘴巴里。
“他知道了吗?”何明问她。
“知道了,我想方设法隐瞒还是让他不知怎么知道了,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曾言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样牺牲也太不值得了,看你文诌诌的,做事还蛮利索,文化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冲劲吧?”何明替她惋惜。
“年轻嘛。”曾言自嘲地说:“不过,你看一个人也挺好,首先是自由了,再没有人管你了。”曾言说完这话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眼里也闪出一片光芒,何明看出了那是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她猜到曾言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是真正地感觉后悔,只是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那他现在怎样?”何明问她,其实她的本意是想问她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没戏了,早……就没戏了。”曾言知道她要问的问题,又说:“他已经和他们队上的一个统计员结婚了。”
曾言又举起了酒杯却被何明拦住,她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桔子塞到曾言的手里。
“其实生活也不必过的那么认真,否则很累的。”曾言身旁的孙月辉不知是对何明讲还是对曾言讲。
“你这样说我就有些不赞同。”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女的说话了,她叫季时月。
“生活就是酸甜苦辣,情感就包含幸福和痛苦,如果你对生活不认真,生活迟早也会让你过的更艰辛,过得更累。”
“我只是说说而已嘛,何必当真呢。”孙月辉赶紧解释说。
“那你可要小心了,生活如果真的要惩罚起人来,那就不是一个用累可以描述的了。”季时月仍不肯饶他。
“算了,算了,有一天过一天吧。”曾言插进话来,说:“其实谁不想生活过的好一些,过的开心一些,可是你要有啊。”
“生活的幸福与否,钱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是家庭成员的努力奋斗,努力呵护,尤其是主观世界的努力,意识是第一位的。”季时月明显不同意他们的观点,“也许你手里就掌握着幸福,但你自己却并没有察觉,如果硬要去外面找寻幸福,手里的幸福也会失去。这有很多的例子可以证明,你说对吧,何明?”季时月在找同盟军,她在征询何明的观点。
“我同意,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家庭,有一个人认为幸福,而另一个人认为痛苦,那么你说应该怎样处理?”何明提出了一个两边都不靠谱的问题。
这个问题让季时月思索了一下,又说道:“如果真象是你提出的这个问题这样,那么我认为首先是他们的沟通有欠缺,交流也不够,而且要问责的话,应该是那个自认为幸福的人要负责任多一些,毕竟一个家庭出现了一个如此大的分歧,那个自认为幸福的人还没有察觉,说明有一点要么是他太忙没有感觉到,要么是他太信任自己的另一半。我认为,一个家庭首先是有了爱才建立起来的,只要他认识到了这种分歧,去解决,幸福还是他的,那边的痛苦也会转化成幸福的,关键是家庭中的成员要去努力维护这个中心。”她吐字很快,看得出这是一个有思想会思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