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狂酒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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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第一场比试的结束,凝海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这也让他的记忆得到了一些复苏。

朦朦胧胧间他想起了在某个村子曾经有两个姐姐,但因为什么原因他们失散了,一想到这,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眼下只有先通过第二个比试,再去细想了。想不到此刻最关心凝海的竟然是寰滢,因为她知道以凝海现在的状态是不能通过第二个比试的。她来到凝海休息的地方,着急的跟他说:“你怎么这么傻,你都知道舞会这样,你还这么拼。”

“没事,我可以的,不用太过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凝海挤出一抹微笑,安慰她说。

“我想到了,如果我没猜错,明天一定是兮儿,你把这个带上。”寰滢突然拿出了一册手札,上面写着“品酒”二字。她接着说道:“今天先把这个好好看一下,上边有很多关于明天要用的东西,我呢,去帮你准备一下。”说罢,她便离开了房间。

凝海便开始翻看起来,只见里面全是对酒的描述,比如酒的名称,酒的品种,酒的纯度还有什么场合适合喝什么酒。这不禁引起凝海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如此爱酒,以至于这么专业。

第二个来看凝海的自然是小若,昨天她竟然睡着了,等到比试结束后好久才醒过来,一听闻凝海受了内伤,立刻赶了过来。

她显得很懊悔,昨天若是好好陪伴在凝海身子,自然也不会让凝海如此狼狈。

“都怪我,若是我在海哥哥旁边,定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小若紧紧的抱着凝海。

凝海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她,只能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又没什么大碍,倒是那舞姑娘,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从现在开始,我会寸步不离的跟在你旁边,我听说第二场比试很快就要开始了,不行,我得去找外婆。”小若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冲冲的冲出去了。

凝海一头雾水的看着门外,他心想:外婆?一定是我出现了幻觉,我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这么神神秘秘的,头大。

不知不觉,凝海又睡了过去,一转眼便到了第二场比试的时间。

绮懿来到了凝海的床前,拍了拍他,说道:“还睡,再睡就错过了比试的时间了,我帮你问过了,舞姑娘暂时无大碍,只是需要调养,这第二场比试我是帮不上忙了,那是寰滢管教的新同门,听说性格倒是跟她差不多。”

“让我再睡一会吧。”凝海一点都不想起来。

“快,错过了比试的时间,主上可是会生气的,迟不得。”她力气真够大的,一把把凝海拉了起来,然后一直往外扯,这给凝海搞得都惊呆了。

“好好好,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别拉了,我的姑奶奶!”凝海果断求饶了,他挣脱开绮懿的手,自己走了起来,随后他又好奇的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静宁居,这个地方存放着很多陈年老酒,你有福气了,我们那兮妹子可喜欢喝酒了,而且千杯不醉,估计你都不一定是她对手呢,她还使得一手好音色,一会你得留心。我对音识完全不在行,可以说是五音不全。”绮懿挤出一丝无奈的微笑,顺带给了凝海一颗丸子,她还是很关心凝海的,毕竟自己管教的新弟子如此狠烈,难尽待客之道。

“这个呢是还元丹,是我特制的,它可以帮你缓解昨天的内伤,也是我对你小小的歉意。”绮懿十分诚恳的说道。

“没事,没事,比试本就会有摩擦,伤病是难免的,这也是我本该适应的东西。”凝海平静的回道。

两人就这样一路寒暄,不一会便来到了静宁居。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惬意,实属难得,这便是静宁居,我们到了。”绮懿指了指园子的牌匾,接着说道:“还是老样子,我进去商洽一下,你且在此稍候。”

“兮儿,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绮懿来到了里边的阁楼问道。

“原来是绮懿师姐来了,比试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喝酒。”眼前有些喝得糜烂的妹子便是兮,只见她手持葫芦,一饮而尽。兮生得五官精致,虽然戴着黑色轻纱也完全掩盖不住她的风华,黄金比例的身材,即使不浓妆艳抹,也显得格外好看,身着一身黑色的纱裙,有些侠女风范,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格外妩媚。

“兮儿,别喝了,眼下做正事要紧,还是赶快考验宾客,咱们也好交差于主上。”绮懿显得有些焦急。

“哦?是吗?酒逢知己千杯少,他若是能在我三曲之内喝完我这七坛不同的酒,那便算他赢了,其实输赢我并不计较,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人生在世,若是太在意结果,岂不自寻烦恼。”说罢,兮又把酒葫芦装满,这次她把酒葫芦举得更高,光影之下,这样喝更显得有意境。

“真拿你没有办法,我去带宾客来这便是。”绮懿无奈的回到门口,把凝海带了进来。

这时屋里传来另一个声音:“小兮,你就听姐姐一次嘛,你要是听了我就让你喝刚酿制好的桑葚酒。”听着似乎是寰滢的声音。

“真的?那我便依姐姐一次,咱们走个流程便好,姐姐不要骗小妹我哦。”兮听着眼睛都要发光了。

“哎哟,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那我先走了,不要跟他们说我来过呀。”寰滢说罢便一个瞬步,消失了。

“嘿嘿,既然答应了滢姐姐,那一会就不必太较真,反正我喜欢玩儿。”兮捂着脸偷偷笑着说。

不多时,绮懿便到门口接凝海。

“真是有些失礼了,现在请跟我进去吧,我们那兮儿有点侠客性格,比较潇洒,请见谅。”绮懿有些抱歉的说着,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便引着凝海往里走。

“无妨,是个有个性的女子。”凝海回礼道,跟着往里走。

进到阁楼,还未见人,便听到妩媚的声音:“我猜是谁呢,原来是小哥哥,我在这岛上那么久都没对付过男人,一会儿便用特殊的方式招待你。”兮缓缓从里走出,略有些玩味的调戏凝海。

“那还请姑娘不吝赐教。”凝海行了个礼回道。

“小哥哥还真是幽默,那兮儿便与公子说道说道。此地乃是绯色岛聚酒之地,众多酒酿集岁月之精华,合天地之造化,你若是能在我三曲之内,将杏花村,竹叶青,丝路稠饮尽,兮儿便默许。”说罢,她便飘然而起,举着酒葫芦优雅的饮酒,落至一古筝之上。

“小哥哥,那兮儿便送上这第一曲。哦,差点忘了,这第一曲喝的酒便是杏花,在院子的西侧,若是能在这一曲结束之前饮尽,兮儿自是十分高兴为小哥哥弹奏第二曲的。”说罢兮颦颦而笑,又饮一口,然后并开始执琴演奏起来。

随着琴声而起,凝海便迅速的前往院子的西面,这摆放着一坛陈年杏花村,这酒掺着果味,十分浓烈,并且有几分醇香,即使没有喝过也能从方圆十里之内找到。

凝海平日并未喝酒,打开酒盖后,酒香瞬间扑鼻而来,这使得凝海不禁凑得更近了些,壮着胆子喝下一大口,直呼:“好东西!”

不一会琴声变得低沉,就好似夜间一轮明月缓缓藏入迷雾之中,月光洒在树林之间,一位女子因为心事在此哭泣低吟。

突然琴声变得激进起来,就好似那女子因过度伤感执念而变得异常激动,然后朝着凝海凝视了一眼,那一下让凝海后背都发凉,酒都不敢喝了,他回头一看,那个女子竟出现在她面前,这景象过于真实,凝海竟直接愣了一下。随后那女子便化作几道音波,直冲凝海而来,凝海虽然轻功了得,淡这一下还是被蹭掉了几缕头发,真是十分惊险。

“若是你再惹得这月下女子伤心,她可是会致命的哦,酒不醉人人自醉呢。”兮再饮一口,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月下女子随即以剑为舞,竟能在院子来回穿行,只见她食指与中指并拢,朝天指去,手中剑飞行了出去,化作万道飞剑,从天而降,凝海看到这里已经无心再战,仰面等输。

这时竟有一个声音隔空传入他耳里,是那个青丝女子的声音:“海少侠莫慌,此曲名为’月下低吟’,虽是攻势凌厉的曲目,但也非没有破解之法,我现在便将解法告知公子。此曲乃是乘风之作,风向决定曲子的高低,之前兮儿让少侠前往院子西面,乃是给少侠下套,今夜正逢西风,此刻院子西面风劲最大,公子可借机前往东面,便可破之。”

凝海一刻不敢耽搁,抱起酒坛便往东边跑,顶着那从天而降的剑音,虽然弄出些内伤,但好在没什么大碍,院子东边是弱风向,兮弹奏的曲风并未波及到此,可以安心饮酒。

“看来小哥哥悟性不错,让兮儿十分欣赏,那便让兮儿与公子共饮此曲。”不知从哪,兮也摸出一坛杏花村,大快朵颐起来,不愧是爱酒之人。

凝海见此状,一不做二不休,也是开始狂饮起来,不一会儿,酒坛已见底,这酒虽是果酒,但并不是烈酒,就是初饮之人也可以喝几坛,后劲也不大,味道极为鲜美,让人流连忘返,算是初学者最友好的一种。

“那接下来便是第二曲,竹叶青在院子的南边,希望小哥哥你尽兴。”兮说着,又饮一口酒葫芦的酒,然后便执琴而奏。

凝海毕竟不是喝酒的好手,走起路来都有点不稳,但他定力还足,晃晃悠悠的便前往院子的南边。

花了些功夫便到了院子的南边,这一片地方飘着竹子的香味,顺着香味就能找到那坛竹叶青,打开坛盖,真的不自觉就开始喝起来,比起杏花村,这酒开始有些辛辣,但竹叶与汾酒的配方刚刚好,喝了几口便顺了过来。

“好酒!”凝海叫道。

此刻琴声悠人,就好似一位女子在舞动,忽然琴声变得欢快起来,女子也跟着用长袖击鼓,十二个方位的鼓每敲击一下便有一下音波朝凝海飞去,一起整整十二道,忽快忽慢,让人捉摸不定,凝海自是无力招架。

那个青丝女子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此乃’霓裳羽衣’,乃是皇室曲目,虽然也有轻重缓急,但看得出来兮儿不想伤害你,但这一波幽重十二奏本就是曲子里的章节,避无可避,眼下只有避重就轻方可获得一线生机。你且用竹林里的竹子制造杂音,用以扰乱曲子所制造的曲风,此局可解。”

于是凝海找来一些竹子,胡乱对着墙拍打着,这刺耳的噪音,让兮不免心神不定,虽然也中了几道音波,凝海几乎口吐鲜血,但好在后边这数道音波被一一化解。

兮不想结束得太快,调整好心绪后,不再給凝海压力,而是将这首“霓裳羽衣”的后半段弹奏得更加轻柔,曲中的女子变得婀娜多姿,舞动怡人,甚是勾人心魄,恰似贵妃一般,翩若惊鸿,宛如仙女一般,飞天敦煌,真是不得不感叹兮曲艺之高超,只轻轻一变奏便使皇室之曲跃然纸上。

有了这个喘息的空档,凝海自是不敢怠慢,此刻已经喝不出是血还是酒,拼了命的一饮而尽,这是一场亡命之局,注定第三曲不会太平凡。

“兮儿自是不想太快结束,否则就太没趣了,小哥哥,你说是吧,这第三曲至今还没有人能够破解,你若是认输了,兮儿便不为难你,或者你会输的很惨。”兮抿嘴笑着,此时的她感觉已经稳操胜券,不由得暗自高兴,毫不掩饰的表露出心声。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为了完成前辈所托,我愿意一试,咳咳。”凝海捂着胸口干咳了几下,但仍旧很坚定的说道。

“真有趣,那兮儿便去准备一番,请公子到北院就绪。”兮依旧不紧不慢,缓缓而坐,举起酒葫芦又饮一口。

青丝女子的声音提前传来了:“我猜兮儿一定会用那首’风火山林’作为终结曲,此曲太过激进,不适合作为比试曲目,我来助少侠一臂之力,此曲乃是军阵之曲,若是无应对之法,轻则筋骨损伤,重则真气倒流,五脏俱废,我也曾劝过她不要用这么恶毒的曲目,但她不听。”

“敢问前辈有何应对之法?”凝海回道。

“行疾如风,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咯徐如林,乃是本曲的四部分,每一部分都需要应对之法,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曲风有三,我们必须得拖到第三层曲风方可还击,不必像之前曲目只退不进,行军打仗,按兵不动,坚守死地,乃下策也。面对行疾如风,你便遁于地下,用沙石抵御;面对侵略如火,你便利用缝隙逃生;面对不动如山,便是还击好时刻,不必真的出击,找破绽;面对咯徐如风,乃是对手垂死挣扎,破釜沉舟,此刻对手一定方寸大乱,可以以幻制敌,将对手心里防线彻底打破,此曲必破,切记不可操之过急,若是兮儿换了曲风或者章节我会提醒少侠的。另外行军打仗最忌讳就是饮酒,少侠须曲后再将那坛酒饮尽即可,因为此曲还有一个章节,会让奏曲者深深陷入,到时再饮也不迟。”

“谢谢前辈指点,我依计行事。”凝海行李后便赶往北院。

“最后这坛酒是西域稠,那我便让小哥哥感受西域独有的曲目吧!”兮此刻变得神情专注,酒也不喝了,直接上来便开始声势浩大的曲风,这是第一鼓,也称为激昂之鼓,士气最旺,配合章节一行疾如风,再合适不过,此刻没有胜算的可能,只能避战。只见万千兵马跃然而现,疾驰而来,冲向北院。

凝海自是听从青丝女子的教诲,只见他直接土遁,用下边的沙石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屏气凝息,这第一章节只能祈祷挺过去。

不一会,只见数千道音波披荆斩棘,整个院子都被破坏得七零八落,连下边的尘土都被一一劈开,还好凝海土遁得够下边才幸免于难。

接下来进入第二章节,侵略如火,兮将所有琴弦扯成一团,蓄力将所有真气全部输入音波,然后击发出去,一波就好似一根巨大的利箭,然后转化成无数箭雨,声势之浩大,范围之广阔,这里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凝海则是利用北院的优势进行闪避,他发现北院有许多暗道,若是研究好了可以避免受到伤害,于是每一波箭雨他都换一个暗道,箭雨纵然可以无限,但兮一个新的门派弟子真气又岂能无限,在数十次的箭雨后,终于停歇。

此刻兮已经有些焦急,乱了心神,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破前两个章节,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只能转为防守,只见她敲起了第二鼓,也就是稳定军心之鼓,用曲音化为一个大大的天幕,此为不动如山,她已经有些吃力,只能静观其变。

这个时候就来到了凝海的拿手好戏了,打架他自然是打不过,但是观察弱点,逃生之法,他可是经过这么多次摸爬滚打,也有些水准,不一会他便观察到似乎兮有心结,而且她现在气息不稳,是在强撑,她已经没有进攻的能力了。

在持续一段时间的强撑后,兮变得疑神疑鬼,甚至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不会输,两位哥哥快助我一臂之力!潮离你在哪,为什么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你不在!不,不对,我不可能输,小哥哥你赢不了的!哈哈哈哈哈”此刻便响起第三鼓,逃生之鼓,进入了第四章节,咯徐如林,所有一切都在反噬,她逐渐的气息变得微弱,出现了幻觉,甚至又和前边的舞一样将凝海拉进了幻境,妄图吸收他的精元,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

凝海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幻境,兮则在里边埋伏随时动手给他致命一击。凝海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上边有个牛车,有两个少男和一个少女在打架嬉戏,感觉他们很快乐。这时,兮准备动手,但她却意外发现凝海行囊中露出的“故人萧”,这似乎有激发了她一些回忆,那三只一模一样的萧是她与两个哥哥最好的信物,她受到了刺激,口里狂吐一滩黑血,败下阵来。

没人比她更知道那“故人萧”的意义了,如今萧在他人手上便意味着至亲之人可能不存在了,无比悲愤,无比自责,兮瘫倒在地,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她甚至想要自尽来追随至亲。这便是“风火山林”的终章—“一切皆成空,徒有王孙留。”在她的手快要用内力拍到自己天灵盖自尽之时,凝海和她所叫的那位潮离一同制止了她,她最后对着凝海说了一句:“小哥哥,谢谢你,救了兮儿。”便昏了过去。

凝海内心十分复杂,他甚至已经喝不动那坛“丝路稠”,因为无心便不能喝酒,但他还是硬喝了“丝路稠”,现在对凝海而言,什么酒,什么味道,什么醇香,都没有意义了,在这么惨烈的战斗后,他也变得茫然,打仗究竟图的什么,人为什么要争权夺势,搞得最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情绪到了最高点,他一下便把酒坛砸了稀烂,气昏了过去。

春江西水忘年柔,一路向北唤君归。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